榮薑帶人一路狂奔,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天香樓,可是天香樓裡一切如常,連溫牧的影子也看不到。林婉也不見了。老鴇軟硬不吃,無論榮薑怎麼逼問,都一口咬定這裡沒有她要找的人。榮薑冷笑一聲,直接下令:“給我燒了這裡,一個活人都彆留!”老鴇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變化,榮薑可沒打算給她考慮的時間,接過火把就往易燃的地方扔,一個一個火把扔過去,老鴇終於扛不住了,隻能將林婉被溫牧帶走的事供了出來。“溫將軍帶她去了哪裡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一個天香樓的管事的,人家去哪裡也不會告訴我呀!”老鴇看著那些已經燒起來的紗簾,心裡急得冒火。榮薑冷哼一聲,轉身大步往外走去。部下追上去問她:“這裡怎麼辦?”“人放了,樓給我燒了!”“住手!”周昭禹從馬上跳了下來,他一路趕到軍營,又從軍營趕到這裡,終於追上了榮薑,“阿薑,彆衝動!”榮薑看了他一眼,斂去眼中的一絲波動,冷聲問道:“你來這裡乾什麼?”周昭禹吩咐人將火給滅了,才說道:“我是來找你的,你們的行動被人泄露了,所以溫牧才會知道你們的計劃!”榮薑皺眉,她沒想到竟然會是這個情況。她的部下不可能是細作,那問題定是出在彆的地方。“你去哪裡?”周昭禹看著她解開了馬繩,連忙走了上去。“去救林婉!”榮薑已經迅速分析過了,既然溫牧知道了她們的計劃,卻沒有殺掉林婉,而隻是將她帶走,那就說明林婉對他還有用。而林婉唯一的用處,就是牽製蕭景行。今日出發前她就聽說臨風關有南安的軍隊出現,蕭景行帶兵去探查,此刻應該會在那裡。現在想想,這恐怕也是溫牧安排好的,臨風關那裡肯定也設下了埋伏,再加上以林婉做引,就隻等蕭景行自投羅網……可笑她們還算埋伏溫牧,現在卻被人利用,反倒害蕭景行被落入埋伏……不過現在也不是反思的時候。榮薑很快調整好心態,現在阻止蕭景行已經來不及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救出林婉。“阿薑,溫牧既然知道你的計劃,定然早就做好了準備,你先跟我回軍營,和陳副將他們一起去臨風關!”“來不及了!你不用管我,我會想辦法救出林婉!”“榮薑!”周昭禹嚴厲地嗬斥道:“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怎麼任性衝動?你去救人,就是把自己也搭進去嗎?你難道不知道,就是因為你的固執衝動,林婉才會落到溫牧的手裡嗎?”榮薑猛地停下來,冷笑著問他:“你就是這麼想我的是嗎?”周昭禹也自知失言,“我隻是希望你先冷靜一下,不要逞強……”“我沒有逞強,這次是我的失誤我承認,所以後果我也會承擔!”“那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周昭禹覺得自己在她麵前永遠都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你是不是覺得我想救林婉,所以就可以看著你去送死?你為什麼一定要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地步,然後什麼都不跟我說,難道在你心裡,就沒想過,我也可以保護你嗎?”榮薑雙唇緊抿,沒有說話。“這一次,聽我的好不好?”周昭禹語氣中帶著一絲乞求,“你回去,我去救……”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榮薑一記手刀打暈了。“抱歉,我不覺得你能保護我,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榮薑將周昭禹推給部下,騎上馬就往臨風關飛奔而去。他們剛走,天香樓的老鴇便立即上了二樓。“主子,今日大夏和溫牧必定有一場惡戰,咱們……”在房中撫琴的正是溫綺,雖然彈奏的是溫婉的曲子,但是在她的彈奏下,曲風卻顯得十分淩厲,“再等等。”溫綺是南安國王女,南安國分裂之後,王室占據了一方勢力,但因為溫牧的強大,王室漸漸無法抗衡。她此次的目的,要麼和溫牧達成合作,要麼……讓溫牧死!若是她沒有判斷錯誤,此次溫牧的勝算更大,她若是趁機向溫牧示好,也許能為王室求得一個苟延殘喘的機會……但……這不是她想要的。她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飛躍動,曲調瞬間變得激烈起來。她想要拚一拚,也許就成功了呢?可她也明白,要是不成功,等待南安王室的將會是……萬劫不複!她心裡的念頭越來越強烈,曲調也越來越快,終於在最後一個音符收尾的時候,琴弦斷裂,隻餘下一陣讓人心慌的顫音。“主子……”溫綺猛地站了起來,抽出桌案下的匕首,“去臨風關!”……臨風關的山穀裡,林婉亦步亦趨地跟在溫牧的身後。而她的身後還有一個像她一樣的俘虜——林月容。她其實早就知道林月容在繡娘當中,但是因為林月容和她一直都保持距離,所以她也沒有過多防備。畢竟在她看來,林月容隻是有點蠢而已,並沒有壞到通敵叛國的地步。所以,當溫牧的人將她拉出來的時候,她根本就不敢相信出賣她們的竟然是會是她!“我也沒有辦法,我身邊有蘇瑤安排的人,她說我要是不按她說的做,就再也見不到小石頭了……”林月容“嗚嗚”地哭了起來。她原本以為蘇瑤可能會讓她給林婉使壞,甚至是傷害林婉,可她沒有想到,她竟然在她身邊安插了人,逼她在關鍵時刻給林婉致命一擊!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繡娘,她會武功,經常在晚上偷偷跑出去,還用小石頭威脅她,讓她來找韃子,將一封寫著機密的信交給他們。她知道自己肯定死定了,就算沒死在韃子手裡,以後也會背上通敵叛國的罪名。可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落到這個地步!也許一開始她就不該結識蘇瑤,要不是因為她,自己又怎麼會一步錯,步步錯?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她完了!小石頭也完了!溫牧在山穀裡一處隱秘的地方停下休整隊伍,剛坐下,就有幾個韃子抬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士兵過來了。“將軍,咱們派去探查的人被發現了,損失了大半!”林婉心裡一驚,難道是蕭景行來了?溫牧聽了這個消息卻沒有什麼波動,隻是眼神落在了受傷的人身上,問道:“能活嗎?”底下的人有些為難地回答:“肚子上的傷口太大,要是崔神醫在這裡,說不定能將肚子縫起來……”“縫起來?”溫牧眼裡露出一絲興奮的光芒,然後轉頭看向林婉,“你不是繡娘嗎?你來縫,縫不好,我就殺了你!”林婉無語地扯了扯嘴角,說道:“溫將軍說笑了,這是個人不是塊破布,我縫不了!”“縫不了?”溫牧捏著她纖細的脖子,陰森森地笑道:“那我現在就殺了你們!”“我試試。”林婉覺得溫牧就是個瘋子,隻能硬著頭皮清理了眼前那個血人的傷口,然後用針線將他的皮肉縫起來。這人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若是忽略那些鮮紅的血和充斥在鼻腔的血腥味,倒真跟縫塊破布沒什麼兩樣。林婉穩住心神,儘量讓自己的手不要顫抖。縫了好一會兒,溫牧也沒從她臉上看到任何要崩潰的跡象,反而覺得她的手越來越穩,傷口縫得還挺整齊。“你不害怕嗎?”溫牧湊到她耳邊,惡劣地笑道:“你手下的可是個活生生的人,你一個不小心,他可就死了!他死了,你也得死!”林婉頭也不抬地回答:“他若是死了,那也是因為他的傷太重,跟我小不小心沒有關係。我若是死了,那是因為你想殺了我,跟他死不死也沒有關係。”“有點意思。”溫牧看著針線在皮肉上穿梭,突然自言自語地說道:“我有點不想讓你死了,你手藝不錯,以後就留在我身邊,將那些皮開肉綻的家夥都給我縫好!”林婉手下一頓。這變態!“將軍!”又有人來報,“前麵發現了大夏軍隊的蹤跡,就要進入臨風關了!”“終於來了!”溫牧眼裡露出興奮的笑。林婉心裡一“咯噔”,突然明白溫牧為什麼要等在這裡了。這是打算甕中捉鱉啊!“臨風關離這兒還有點距離,溫將軍怎麼在這兒等著呀?”林婉故意問道。“想試探我?”溫牧哈哈一笑,“不用試探,我告訴你,因為蕭景行準備在臨風關殲滅我的一支部隊,但是呢,我打算在這兒殺了他。”林婉心裡一驚,又問:“你怎麼能確定他會到這裡來呢?這個地方易守難攻,沒人會傻到自投羅網吧!”“這不是有你這隻餌在嗎?蕭景行的前任夫人?”林婉狠狠瞥了林月容一眼,她還真是把自己出賣得夠徹底!看來溫牧已經做好了準備,寧願犧牲自己的一支軍隊也要將蕭景行引過來……她絕不能讓她得逞!她突然摸到袖中的那支哨子。想起溫綺說的,隻能殺人,不能救人。她不知道該不該信她,但是現在也隻能試一試了。可是,溫牧太敏銳,她要怎樣才能找到機會?正想著,她突然發現坐在對麵的林月容正盯著自己,看來她發現了她手裡握著的東西。“林婉,都是你害了我!”林月容突然罵了起來,“要不是你,淩懷瑾怎麼會不願意娶我?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被蘇瑤害得這麼慘?”林婉一愣,不知道她為何突然提起這些。溫牧卻並不阻止她,由著她將林婉撲倒,像是在看好戲一般。“我恨你,林婉,都是你毀了我!”林月容和林婉撕扯著滾作了一團。“毀了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林婉突然明白了林月容的意圖,也故意和她爭執起來。“幫我救出小石頭!”林月容在她耳邊說了一句,然後起身,猛地朝溫牧撲了過去。溫牧隻是隨意地一掌,林月容的身子就想要是斷了線的風箏,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但也就這麼一瞬間,林婉就用儘全力吹響了那隻哨子。溫牧反應過來,奪走哨子,臉色陰沉得可怕。林婉摔倒在地,轉身看向林月容,她正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著血,目光也在漸漸渙散,卻仍然艱難地張口,“小……石頭……”林婉鼻頭一酸,朝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她才扯了扯嘴角,放心地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