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舟猶豫了好久，終於選定一家在網上評價不錯的餐廳，給沈慕清發了定位過去。這家店生意很好，包廂需要等位，她取了號，站在外麵等候，過了半個多小時，才終於輪到她。服務員請她進了包廂，又拿來菜單。“不好意思，久等了，請點餐。”葉輕舟等位的時間裡，已經問好了沈慕清想吃什麼，她很快點好餐，然後給沈慕清打電話。“我到啦，已經點菜了。”沈慕清的聲音略顯低沉：“好，我二十分鐘左右到。”等待的時間裡，葉輕舟望向來窗外穿梭忙碌的人群，漸次亮起斑斕的燈，細雨無聲，水汽籠罩了這座城市。葉輕舟回過神，目光落在已經涼透的一桌菜肴上，捏緊了手機。好一會，她再次撥通沈慕清的電話。“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他說二十分鐘，葉輕舟等了四十多分鐘，菜已經開始上了，就打了電話過去，很久才被人接通。“我有點事，暫時走不開。”沈慕清少有的顯出幾分煩躁。葉輕舟一怔：“……沒關係，慢慢來。”沈慕清低頭看表，揉了揉眉心：“你回去吧，我安排人去……”“嘟嘟嘟——”他的話沒有說完，通話就中斷了。再撥過去，就是關機的狀態。他真的很忙。葉輕舟第一次，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她歎了口氣，也沒了吃飯的辛勤，拿起背包，結了賬離開。楚星河坐在西餐廳對麵的書店，點了一杯咖啡，戴著帽子和口罩，時不時發出一聲咳嗽，像是得了什麼病一樣，周圍的人都下意識地離他遠點，沒有一個人認出來，這就是當紅影帝。他甚至特意選了窗邊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對麵餐廳進出的人，同時也將自己暴露在所有人視線裡。這種大膽的投資，風險很大，收獲看起來也不錯。他合上書本，推開玻璃門，撐開手中的傘。葉輕舟有些恍惚地停下腳步，看了看天空，以為雨停了。然後就對上楚星河帶著笑意的雙眼。“真巧啊。”他說。葉輕舟抿了抿唇，微微點頭：“楚師兄好。”倒也沒問他怎麼也會在這裡。楚星河拉下口罩，表情有點誇張道：“這樣你都認得出來，厲害了。”葉輕舟有種他知道自己心情不好的錯覺，一時愣怔，但很快反應過來，笑了起來：“謝謝。”她指了指前麵的便利店：“不過不用送我了，我買把傘就能回家。”“那我就不送你了。”楚星河送她到便利店門口，笑了笑，轉身走了。葉輕舟略鬆了口氣，買了傘出來，準備去前麵打車。“可以請你喝杯奶茶嗎？”無疑，楚星河的外表是極其出色的，在這樣潮濕綿軟的傍晚，他的笑容好似鑲了一圈陽光的金邊，柔軟親和，顯出恰到好處的溫柔。她接過了奶茶，溫熱，香醇，熨燙人心。“謝謝。”楚星河眸中星光閃爍：“不客氣，我送你打車。”一旦有了開始，後麵就不太好一口拒絕了。“你看，那個是不是……”“不會吧……”“就是啊！你快看！”旁邊兩個女生忽然低聲歡呼起來。楚星河眉心一跳，一把拉住葉輕舟的手腕：“抱歉，我要失禮了。”兩人在風裡一路奔跑。幸好天氣不好，附近也隻有零散幾個人，沒什麼人察覺異常，他們很快就躲開了。葉輕舟手裡的奶茶灑了一地，她平複著呼吸，有些莫名：“為什麼要跑？”楚星河微怔，忽而一笑：“電視都是這麼演的啊。”“……隻有兩個人，合影一下說不定明天上熱搜。”葉輕舟笑了笑，把所剩無幾的奶茶扔進垃圾桶。“就這樣跑了，說不定也能上熱搜呢？”楚星河歎了口氣：“經紀人要找我麻煩了。”葉輕舟四下看了看，笑道：“那就祝你好運，我先走了，今天謝謝你，師兄。”楚星河撐傘站在原地，目送她上了出租車，方才收斂了笑容。他打開手機，發了幾條消息，心情不錯地轉身離開。…………窗外一片濕氣氤氳，嬌弱的鮮花蔫了一片，嫩綠的新葉垂在樹梢下，沒精打采。沈慕清有些煩躁地扔開電量用儘的手機，走進房間拿起座機撥號。“慕清。”忽然有人推開了門。沈慕清的手指頓住，慢慢放下了聽筒。沈母年近五十，仍然保養得當，皮膚白皙，臉上沒有明顯的溝壑皺紋，她穿著一件天青色的旗袍，款款站在門口，手腕上一隻瑩潤陽綠的玉鐲，雍容華貴。“客人還在樓下，你離開太久會失禮的。”她微微一笑，並沒有走進房間，卻帶來無形的壓力。沈慕清垂下眼，聲線淡漠：“媽，很感謝你對我的關心，但我現在還不想考慮這些。我有點急事，需要現在離開。”“你難得回來，就和秋家夫婦還有秋小姐一起，吃了晚飯再走。”沈母笑著，有些無奈道：“公司的事情再忙，也要顧著家裡，早知道你這樣忙碌，我就不該讓你爸把事業交給你，省得你成天不著家。”“晚飯就不吃了，我約了人。”沈慕清站起身來，整了整領結，低頭看腕表。沈母表情不變，仍是笑著的，她收回放在門把上的手，雙手交握，站姿筆直，似一株驕矜的梅，卻陡然顯出幾分咄咄與傲然。“知道你忙，可你始終要記得，這裡才是你的家。在外難免有應酬做戲的時候，但慕清，你要分得清戲裡戲外，彆忘了本心。你這麼大了，媽也不想說教你，但如果你出現明顯的錯誤，我也不得不糾正一下，你說呢？”她目光清淡，聲音婉柔，說完，便款款轉身，往樓下走去。“已經開始上菜了，你下來的時候，記得帶兩瓶酒招待客人。”沈慕清捏緊了手機，深黑的瞳孔裡波瀾起伏，他深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起身走到酒架旁邊，取下最高處的兩瓶紅酒。穆易秋等到沈慕清上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沈總，去哪裡？”沈慕清聲音沉沉：“明月灣。”性能優越的超跑穿過燈火斑斕，在黑夜中疾馳。沈慕清的手機終於充上電，他開了機，打開和葉輕舟的對話框。【那我先回去了。】時間停留在晚上八點。他頓了頓，打開了微博，點開葉輕舟的主頁。什麼也沒有更新。正當他要退出的時候，忽然看到一條已經爆了的熱搜。楚星河秘密女友曝光。原本沒什麼，可那張圖片，沈慕清一下認了出來。照片上隻看到兩人的背影，楚星河握著那個女孩子的手腕，似乎在奔跑。楚星河被認出來，是因為他剛好側過頭去看女孩，又沒有戴口罩，自然一下被粉絲認出。更有知情人的截圖，說楚星河原本在和那女孩聊天喝奶茶，是看到粉絲後慌亂之下才跑的。楚星河性格很好，情商高，在圈內一直有不錯的人緣，粉絲們更是沒什麼尖銳極端的情緒，除了祝福之外，就剩下一些自稱檸檬精，實則也沒什麼攻擊性的言論。沈慕清看著那張照片，伸出手放大。楚星河握住那女孩的左手，包裹住她整個手腕，僅露出一點瑩潤。是隻玉鐲。他送給葉輕舟的玉鐲。他看得太久，手機已經熄屏上鎖，可他還是保持著這個姿勢，直到穆易秋出聲提醒：“沈總，到了。”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風裡的氣息十分清新，玻璃房裡的薔薇靜靜吐露芬芳，對窗外發生過的風雨一無所知。葉輕舟清早醒來的時候，聽見房間外有細微的響聲。她以為是沈慕清回來了，推開隔壁房門去看，可他房間裡的枕頭和床單都很整潔，沒有人睡過的痕跡。她揉了揉眼睛，光著腳走進去，迷迷糊糊地找到衣帽間，看見一個模糊的背影，軟軟問：“你回來了嗎？”沈慕清扣紐扣的動作一頓，沒有轉身，“嗯”了一下。葉輕舟眨了眨眼，拿起架子上的一條領帶，走到他身邊，拽了拽他的衣袖：“頭低一點。”沈慕清垂下眼，隨手抽了條領帶，速度很快地打了結，轉過身看著她。他的眼神深邃又複雜，葉輕舟看不懂，她仰著脖子，仍然有點不清醒，輕聲抱怨：“你好高啊，我都夠不到。”“夠不到我這裡，總有你能夠到的地方。”他的語氣很冷，眼神仿佛淬了冰。葉輕舟眨了眨眼，懵懂無辜地盯著他。沈慕清試圖從她的眼神裡找出些什麼，對視良久，最終彆開了視線。“站開點。”他拿起外套，準備出門。“沈慕清。”可她不依不饒，雙手拉住他的手，左右輕輕搖晃。“你還有什麼……”唇齒交纏，她的技巧在他的調教下趨向成熟，也能做出一些青澀的動作了。“我能夠到這裡呀。”她彎著眼睛，笑得明媚璀璨。沈慕清心裡那股無名的火氣終於有了消散的跡象，要推開她的手也軟化下來，轉而攬住她的腰身，把她整個抱起來，低聲道：“跟你說了多少次，起床要穿鞋。”“知道啦。”葉輕舟無聲鬆了口氣，多少能感知到他的情緒，但內心來說，她還是有點懼怕他的，因此並不敢問出來。兩人下樓一起吃了早餐，葉輕舟送沈慕清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