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道士(1 / 1)

隻見纖纖玉手輕拿扇柄,眼波隨著折扇看向左處,與眉持平,“原來……”兩字細細緩緩唱出,帶著點古人的腔調和韻味,宛若一隻沉靜的畫眉,站在枝頭,述說著一段淒美的愛情。“姹紫嫣紅開遍……”左手舉扇,右手行雲流水般垂下,再輕輕舉起,素手從雪白的袖中露出,再轉動身體,兩手舉著扇子,挽著花兒般遞到右眉處,左手自然的落下,眼波流轉間,看向遠處春光,脈脈含情……白蕖一身粉色長裙,帶著點綢工藝的旦角頭麵,眉眼被提的微微吊起,像是畫中人一般,眉目斜飛,光彩奪目。慢步走動間,頂花邊鳳微微顫動,水晶閃閃,像是星光一般映照著,一張儘態極妍的臉。“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托扇,按腮,開扇,整妝,一係列嬌滴滴,柔弱弱的動作下來,台上的人了便活了起來,仿佛真是官家小姐,在春色正好中,遊園賞景,傷春悲秋……安一妲一眼不眨的看著那個扮相極美,身子柔軟如蒲柳的杜麗娘,隻覺得這般美人,隻能在古老的戲曲中,繁華複古的唱詞裡輕挪蓮步,熠熠生輝。台上人拿著牡丹折扇,或是掩麵,或是扭轉,均是一派寫意般的流暢。配著“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的水磨腔調,隻讓人想死在這一片綿綿春光裡。戲台上,安一妲獨獨看到這一人,粉麵桃腮,含蓄嬌美,一雙丹鳳眼斜斜飛起,嚴肅中帶著生動的嫵媚。這與往日的白蕖截然不同!台下的白蕖,瘦弱,怯懦,像是一株帶水的白荷,風雨飄搖間孤苦無依,對生活懼怕卻又不得不適應,偶爾有少年人的天真與浪漫,卻也被繁重,艱苦的生活隱藏了。但是,在台上,他仿佛真真正正的活了過來,你看她的眼,像是灌了鐵汁兒,目光所及之處都能燒起一片人的關注和玉望。那雙平日喪氣萎靡,半睜半合的丹鳳眼,一到台上,一睜一合間像是鳳凰展翅,浴火重生,發出極媚,極真,極動人心魄的光,把所有人的心魂都吸走一樣。安一妲被吸住了心魂,一瞬不瞬的盯著白蕖扮演的杜麗娘,體會著戲曲的博大和精美,連抓厲鬼的煩心事兒都忘了。一直看到曲終人散,此時外麵的天也如白蕖那邊的天一般黑了。安一妲原本應該喂狗糧,給巫毒娃娃點香,在準備準備晚上去醫院接客,但是此時,她沉醉在小白蓮的盛世美顏裡,舍不得浪費時間做其他的事兒。好在小白蓮的表演已經結束,他坐在鏡前卸妝,安一妲這才戀戀不舍的一邊看手機,一邊給鐵憨憨喂狗糧,再給巫毒娃娃點燃一把香。十二點到了,在迷蒙的煙霧中,鐵憨憨化身成一輛二層豪華觀光巴士,一直開到了醫院裡。趕著投胎的鬼魂們,在老教授夫婦的安排下,一個個有秩序的上車。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鬼場,兩層的豪華觀光巴士很快就坐滿了。安一妲一看滿座了,老教授夫妻還沒上車,便招呼著說:“林教授,我這還有兩個小馬紮要不您二位擠擠坐這裡?”“謝謝姑娘了,我們都想好了,就守著這醫院了,下輩子投胎不一定還能遇見對方,我和老伴兒習慣了在一起,不想投胎了,覺得這樣挺好……”老教授站在車門下,慈祥的笑著,向安一妲解釋。老婆婆也站在老教授身旁,滿臉愛意的望著自己過了一輩子的人兒。“好,什麼時候想去了,再給我打電話,對您二位,我免費……”安一妲喪喪的三白眼衝著教授眨了眨,算是送了個人情。“好的……”雙層巴士載著一車鬼魂快速的駛向地府,其間有個醉酒的人想搭車,安一妲一踩車門躲了過去,省的再加一個乘客。到了鬼門關,安一妲給張恒遠衝了一千塊的功德值,使得他順利走了Vip捷徑。今晚,安一妲送的鬼魂中有不少對社會做過貢獻的普通人,因此地府APP上的功德值漲的很快。但是,功德值不能在陽間使用,所以安一妲並不激動,她加速趕回醫院,想碰碰運氣找出郭曉珊的鬼魂。還沒到醫院門口,安一妲竟然遇到了同行。一個高壯高壯,一米八幾的大塊頭,康四塔。康四塔人如其名,像是塔一般高高大大,那健美的身形,弧線完美的肌肉讓他看起來像是健美教練,一點兒也不像道士。可惜,偏偏他就是道士,還是茅山出品的。“有事兒啊?”安一妲跟老熟人碰麵,沒有預想中的熱情,反而有些冷淡。“嗯……”康四塔整個大背頭,用發膠固定著,一絲不苟的全部梳到腦後。他不是個多話的人,也就點了點頭。這天兒沒發聊了……“啥事兒啊?”安一妲繼續問道。“醫學院的學生死了好幾個了,有一個托人照傷我,讓我來看看是什麼在作妖。”康四塔簡單的說了一下那幾個學生的死法,死狀。皆是全身骨頭粉碎,心臟莫名其妙丟失,而且全身的肉像是煮熟了一樣,一摸就爛。安一妲一聽這死法,覺得怎麼那麼熟悉呢?她又點出郭曉珊的資料,上麵寫了她害人的手法,正是一寸寸捏碎全身骨頭,吃了心臟,再將皮肉煮熟吃掉。一陣陰風兒吹過,安一妲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一回神兒,康四塔已經和一個學生模樣的人走遠了。安一妲也整理整理衣衫,點起煙杆兒,在一片蒙蒙中,化為鬼魂的狀態。現在監控攝像頭太多,萬一不留神被拍到可就麻煩大了,說不定會丟掉飯碗呢!安一妲今晚的目的地就是太平間!!輕車熟路的進入太平間,發現老熟人康四塔也在。那個學生模樣的人是新來的實習醫生,以前也經常跟著老師來做實驗和現場參觀。前不久他們在蘇老師的帶領下,解刨了一具無名女屍,發現女屍除了心臟以外,全身器官完整,而且皮膚柔軟潔白,很有彈性,像是剛剛死去一般。但是奇怪的是,標簽上寫的死亡時間卻是兩年前。這具無名女屍資料上寫的是限製性心肌病,心臟經過病理解刨後泡在了福爾馬林的罐子裡,但是兩年了還沒有家屬認領。醫院在向公安局申請之後,將女屍用作教學實習。“這些都是我同學。”馬一鳴大著膽子打開停屍櫃。一共五人,骨架和碎肉全都用黑色塑料袋裝好,塞在了冷冰冰的鐵櫃子裡。康四塔將手放大黑色塑料袋上,閉著眼睛感受著死者生前的景象。“中等身材,小平頭,愛笑,喜歡吃醫院後麵的烤串……”康四塔進行畫麵還原,企圖看到李宿平的死因。“是的,就是宿平……”想起住在自己上鋪的好兄弟,馬一鳴聲音哽咽了,眼角微微濕潤。“呼……呼……心臟很疼,全身像是刀子在一片一片割肉……”康四塔痛苦的捂住胸口,感受著死者死亡的時刻。“對,那晚宿平在解剖室做骨骼標本,結果自己卻像是被解刨了一般,躺在了手術台上……隻剩一副骨架了……”想起那慘狀,馬一鳴腿都有些抖。作為醫學生,見慣了形形色色的屍體,但是睡在上鋪的兄弟以這樣一種形式見麵還真讓人難以接受。“這個個子很高,胖胖的,個性開朗……”康四塔又將手放在旁邊的黑色塑料袋上,開始感受死者生平。“是……是胖子……”馬一鳴背過身去,顫抖著手,擦了擦臉。“同樣的死法,心臟很痛,骨頭像是被捏碎了一樣……”康四塔感受著,有眼淚隱隱流出。“是郭曉珊……”安一妲以靈魂形態與康四塔溝通。“你看,這是我最新的任務,殺人的手法就是這樣。我把郭曉珊圖片發給你,你讓他看看,那女屍是不是郭曉珊。”安一妲一直在旁邊看,覺得這幾人的死,一定和郭曉珊有聯係。“你見過她嗎?”康四塔早就知道安一妲在旁邊,因此接收完照片就給馬一鳴看。在燈光昏暗的停屍房,馬一鳴湊近手機看向屏幕。隻見昏黃的燈光忽然爆出零星火花,然後滋滋幾聲,燈管便滅了。馬一鳴嚇得抱住了康四塔,“大哥,就是她,你可要救救我啊,我是六個人中的最後一個了。”“嗯……”康四塔扯下馬一鳴,對安一妲說:“我看到的比這個女人矮一點,很瘦弱,穿著一身病號服,頭發長長的,是人。”“難道不是郭曉珊?我找了一天,既沒有找到郭曉珊的遺體,也沒有找到她的魂魄,你能不能找到郭曉珊的蹤跡?”安一妲順手關上停屍櫃的鐵門,嚇得馬一鳴跳起來抱住了康四塔。“大哥,救我!有鬼啊!”馬一鳴一聲慘叫,像是被嚇破了膽兒。他語無倫次的說著:“大哥,我就跟著你了,你不知道我被嚇得三天都沒敢合眼了,我一合眼就覺得有個鬼魂一直跟著我。”“你們解刨後,這個女人的屍體在哪兒了?”康四塔將馬一鳴從自己身上揪下來。“她……她……”馬一鳴吞吞吐吐,像是有什麼隱情一般。忽然,停屍間的門嘭的一聲關上。從天花板上,有血一滴一滴的滴下來……馬一鳴抬頭,布滿紅血絲的雙眼睜得極大,像是看到了極恐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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