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雙蛇之戰(1 / 1)

龍沙詭事 鬱清文 1842 字 1天前

我呆立樹下,嗅著風中浮動的縷縷暗香,幾乎忘了我來此的目的。足足過了六七個呼吸,我才醒過神來。我迫使自己停止對眼前美景的貪戀。現在可不是欣賞美景的時候!抬起雙手,我用力拍了兩下臉頰,而後離開垂櫻老樹,快速穿過花海,開始在山穀中四處尋找傳說之中的孕育寶藥之地。兩條蛟蛇與梁姬的打鬥聲仍然依稀可聞。我幾經尋覓,終於在一條清澈的小溪旁,看到一片幽黑如墨的土地,上麵生長著各種草藥,其間藥香撲鼻,讓人沉醉。我欣喜若狂,忙跑到其旁,快速用眼掃視,在其中甄彆我所需的寶藥。然而,就在此時,我聽到遠處的打鬥突然逼近了這裡,緊接著,我陡然聽到兩聲淒厲的慘叫。這兩聲慘叫一聲來自白衣血煞瞳梁姬。而另外一聲,則似乎是來自一條蛟蛇。我大驚失色,猛地回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原本清朗的山穀上空,突然有一片陰寒漆黑的濃霧在那裡爆裂開來。在我望去時,一條足足有二十米高的大蛇遍體血痕,剛好重傷倒地。而在那大蛇身邊,另外一條體型相對小一些的大蛇則目露焦躁,拚命地張口吸收這那些濃黑的陰霧。我遠遠認出,那些漆黑的濃霧是梁姬體內的陰氣和怨氣的結合物,這些陰怨之氣乃是白衣血煞瞳的根本。而此刻,梁姬竟將陰怨之氣從體內爆散開來,她這顯然是在搏命。我震驚地望著那小一些的蛟蛇,這應該是條母蛇,此刻的她竟膽敢吞噬那些陰怨之氣,要知道,白衣血煞瞳的怨念極深,更彆說梁姬已經被困數千年之久,這些陰怨之氣被吸入大蛇腹中,此大蛇幾乎必死!可她依舊義無反顧地吞噬著,在我看來,她似乎是為了救身邊的公蛇。我望著那場戰鬥的慘烈結局,心中被狠狠地震動了。那條母蛇吸儘了梁姬的陰怨之氣,然後無力地摔倒在地上。而在她倒下之時,我聽到了一聲來自她身邊的公蛇的一聲憤怒地嘶鳴聲。而從母蛇巨大的眼眸中,我分明看到了一抹不舍和柔情。那是近乎與人類完全相同的情感流露——我整個人都為之一振,怔怔地呆立在那裡。因為這種眼神,我也曾見到過,就在柳娘要強行帶走豆芽的時候,豆芽的眼睛裡,便一直氤氳著這樣的眼神。另一麵,梁姬的魂體越來越淡,原本的白衣竟已經變成幾近透明的蒼灰色。我大驚,她此刻的狀態,是即將魂飛魄散狀態。我的心狠狠地顫動了一下,我如何也沒想到這場戰鬥竟然結束得如此迅速且慘烈。不知為何,此前一直想著讓兩方兩敗俱傷的我,此時卻沒有感覺到任何高興的情緒。空中的梁姬大概已經甚至自己此刻的狀態。她突然望向了我。我感覺得到,空中的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中竟好似有種懇求的情緒。不,那種眼神,或許更應該稱之為——哀求。她很快又移走了目光。她的眼中已經沒有了白衣血煞瞳標誌性的猩紅血色。就在我以為她即將平靜地消散時,突然,一聲聲嘶力竭的叫聲傳來從她口中遙遙傳來:“若主人得以脫困,替我告訴他,梁姬此生再難相伴,如有輪回,我願再為奴婢,常伴主人左右!梁姬此生,隻敬主人!”一道淒慘的笑容在梁姬的臉龐綻放,可那笑容剛剛綻開一半,梁姬便如青煙般灰飛煙滅。“主人——”一陣風過,悲戚之聲猶存——我怔怔地望著天空,梁姬懇切得近乎哀求的叫喊聲不斷回蕩在我耳邊,久久難以散去。我的心突然想被一隻手狠狠地抓了一下,隻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而這時,我又聽到一陣充斥了無儘悲傷與痛苦的嘶鳴聲,這此的聲音來自那條受了重傷的公蛇。不知為何,我的大腦中一片空白。我轉身跑進那藥田,用我儘可能最快的速度扯了幾株我所知的可以驅散陰怨之氣的寶藥,然後向著大蛇哀鳴的地方跑去。兩條小山一般的大蛇虛弱地躺在地上。那條吸食了陰怨之氣的母蛇已經渾身紫黑,除了眼睛,再無一處可動。而她的眼睛,一直柔和地望著身邊的公蛇,連眨都不肯眨一下。公蛇則遍體傷痕,身上多處血肉外翻,不斷驚恐地嘶鳴著用巨大的蛇頭去蹭母蛇的身體。當看到我的到來,公蛇滿目驚怒,挺起傷痕累累的身軀,掙紮著準備起身,向我攻擊。可他掙紮了幾次,最終還是無力地倒了下去。而我卻出奇地沒有害怕,我甚至很平靜,我對公蛇的警告置若罔聞,我快速地靠近他們,不知為何,此刻的我滿心悲傷,我第一次不想考慮自己的安慰,隻想用手中的寶藥救治好他們。我一方麵覺得自己似乎瘋了,一方麵卻又好像有個聲音在冥冥之中告訴我:張昊明,你必須要這麼做!是的。我必須這麼做!它們是因我才落得這樣的情形,如果不是我要偷藥,引了梁姬前來,他們可能真的會一直活到化龍。我注意到,兩隻蛟蛇的頭頂都已經開始向外凸起,這正是不斷化龍的征召。我不顧公蛇威脅似的嘶鳴,快速走到母蛇身邊,用嘴咬破了我的中指,不斷將血滴在母蛇巨大的身上,然後我強忍著一陣陣的眩暈,在母蛇身上接連畫下了二十個鎖陰符。做完這些,我又將剛剛拔來的寶藥一股腦兒塞進了母蛇的口中。母蛇身上的紫黑在鎖陰符的作用下緩緩收縮,最終被困在二十個符籙中。我疲憊地伸手擦去額頭的虛汗:總算幫這條大蛇暫時保住了性命。公蛇似乎看出了我的善意,在一陣驚疑不定中停止了虛張聲勢的威脅。待我完成一切時,公蛇望向我的眼神中,已經充滿了感激。我對他點點頭,讓他暫時等我一下,然後我又再一次跑回了藥地,取來了一些治傷的草藥,喂給他吃了。這些草藥不愧是傳說中的寶藥。那公蛇吃過之後,身上的傷痕竟開始慢慢結痂,而他也慢慢恢複了行動能力。母蛇的情況相對穩定,隻是那些被困在鎖陰符中陰怨之氣我暫時還不知該如何化解。我向公蛇說明了情況。公蛇立起頭顱,平靜地望著我,許久之後,他竟口吐人言:“孩子,謝謝你——”我一陣愕然,不知他的“謝”從何而起,我有些羞愧地低頭道:“這件事本就是因我而起——”“不,這並非你之過!我們夫妻早就知曉會有這樣一場劫難。三百年前,曾有人點化我們夫婦,那人告戒我們,即將化龍之時,我們夫婦將經曆一場生死劫難,屆時若有人相助便可順利渡劫,修行之途此後通達,若是無人相救,便是我夫妻命數已儘,歸墟之時。今日之事雖由你而起,卻也並非你之過。此乃命中劫數——”對此,我心驚不已,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過度的疲憊,我再也無法保持站立,隻好癱坐在兩條大蛇身邊,麵對表現出善意的兩條大蛇,我說出了自己來此的目的。兩條大蛇靜靜聽我說起了有關龍沙及呂宰的事。當聽到呂宰被困於地宮,而剛剛死去的梁姬是他在人間的奴仆傀儡時,公蛇突然說:“我們夫妻在此存活了近千年,期間也曾見過與那女子類似的人——”我聞言大驚:“你是說也曾見過這類白衣血煞瞳?”“不。我是說見過與這女子用類似術法的人。我們夫妻在此生活的很久了,但因為三百年前那人的一句話,從此不願輕易出穀,以希望躲過所謂的劫難!這期間我確實曾感受到地宮中有過異變。“其中一次,我在地宮劇烈波動時,出於好奇,使用術法窺視,結果看到一個穿著黃袍的人來到地宮附近,我又看見有一縷從地下升出的黑氣,鑽入了那人體內,然後那人便開始自言自語,自己與自己對話,我聽那人說他叫魏紅河,而另外一個則姓名不詳,但聽其話語間的意思,是說什麼想儘辦法搜集陰魂,打開某個地方!“後來我又陸續見過幾次那個叫魏紅河的人,但他似乎每次都有意避開山穀這片區域,然後南邊林子去獵殺那些活人,收集殘魂。我們夫婦也曾暗中阻止過幾次,並給其他山中野仙兒發過警告,後來,據說那個穿黃袍的,因殺戮太重,被你們人類中的詭道術士圍攻而死了——”聽了公蛇的話,我極度震驚,這個魏紅河不就是魏友德的爹嗎!魏友德一直針對木幫,便是聲稱要為他爹報仇。原來,他爹果然是被關東詭道中人鏟除的!隻是我沒有想到,這個魏紅河竟然也與呂宰有關。據說當年魏紅河因修煉偏門詭術,將自己練得人不人鬼不鬼,經常陷入發狂狀態亂殺無辜甚至噬人精血,關東詭道的各大幫派知道若留此人必是禍害,便主張將其殺死。而當時木幫的副幫主王大柳和他未滿一歲的兒子正是死於這個魏紅河之手,因此此事便由木幫挑頭,聯合參幫、出馬仙等對魏紅河進行了圍剿,終於將其斬殺。如今聽公蛇一番話,我才想明白,或許當年魏紅河所練的詭術,正是來自於呂宰。隻是魏紅河不過一屆普通人,沒有特殊命格和體質,終究是將自己練得不人不鬼,以至於最後慘死! 當年想必是沉睡許久的呂宰再次蘇醒,察覺沒有了梁姬的蹤跡,便再次分出殘魂,蠱惑了剛好來到地宮附近的魏紅河。想利用他收集陰魂打開地宮,卻沒想到魏紅河行事太過於招搖,沒多久便被人殺了。那——我身上這半卷帛書的出現,會不會也是呂宰的陰謀?想到龍沙村的陷落,爺爺等人落入地底生死不知,我的心漸漸沉入穀底。當公蛇得知我是為尋找淬煉身體的寶藥而來,於是為感激我幫他們夫婦度過一劫,他答應送我一些寶藥,不過他希望我在學會詭術後,可以回來治療好他的配偶。這也本就是我的意思,於是我便點頭答應。在大蛇的指導下,我摘取了一些對我淬煉身體有益的寶藥,並又摘取了一些用於治療外傷的草藥。幾日後,兩條大蛇的傷勢在寶藥的滋養下,皆已暫無大礙。我便辭彆了兩條大蛇,沿路返回。路上,我時不時會想起梁姬臨魂飛魄散前的喊的那句話,再想起來的路上,每當她提起呂宰時梁姬那隱藏著雀躍的神情,心中不免有些唏噓。在這世上,若是拋卻了善惡,那麼似乎所有的感情都是美好的。梁姬對呂宰的尊敬與深愛。大蛇夫婦之間的夫妻之情。哪怕是魏友德明知他爹魏紅河是因作惡而死卻仍要報仇的父子之情。這些感情本身——或許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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