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螢如坐針氈般挪動了一下,看向辛翼的目光莫名有些心虛。她不自然地撓撓頭,道:“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那麼做。”“是麼。”辛翼看向她的目光更加犀利,“但一切事情的發展終有個原因,對吧。”辛翼微笑道:“穆總在這段時間對你照顧有加,這是肯定的。”夏螢深深歎了口氣,道:“我也不想的。”中華文化向來博大精深,同樣的一句話,不同的人能理解出不同的意思。比如夏螢這句話,她想說的是,她並不希望穆月雁這樣對待她,她也很無奈。而在辛翼聽來,這句話在他耳邊自動轉換成“彆的男人非要對我好,我也沒辦法”,就連語氣他都腦補成另外一種。“哼。”辛翼又是一聲冷哼,將頭瞥到一邊去,不再說話。辛翼這通脾氣發的實在是莫名其妙,夏螢埋頭喝了一大口果汁,也沒想明白辛翼的情緒為什麼如此捉摸不定。一頓飯就這麼草草了之,辛翼說送她回酒店,被低氣壓氣氛籠罩的夏螢一口婉拒,說想去隊裡看看。好在辛翼似乎有其他事,替她攔了輛出租車便離開了。兩人分彆的時候,氣氛還是很怪異,直到她在隊裡遇到祁思嘉的時候,她還是一臉沒緩過來的表情。“你怎麼了。”祁思嘉手裡拿著一堆資料,看樣子臨時給北城支隊幫忙。她將夏螢拉到一邊,道:“我可特地給你發了餐廳地址,你不會沒去吧?”“我去了。”夏螢辯解道:“但是……哎,也許我不該去。”“怎麼了?”祁思嘉上前一步,逼問道:“你可彆告訴我你們倆吹了啊。”夏螢無語地看了她一眼,道:“同事了這麼久,第一次發現你還有拉皮條的愛好。”“瞎說什麼呢,我是為你們倆好。”祁思嘉不耐煩地擺擺手,催促道:“快跟我說說怎麼回事。”夏螢被她煩得沒轍,便把吃飯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祁思嘉聽完後,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朽木不可雕也”的譴責目光。“大姐,你是真不知道辛隊什麼意思,還是在這裝清純呢。”祁思嘉幾乎是捶胸頓足地說道:“他是在吃醋啊,吃醋!”“吃醋?”雖然用了疑問語氣,但夏螢心裡也有這個猜測。聽到這個詞從彆人嘴裡說出來,夏螢反而稍稍有了些底氣。“你真這麼覺得?”祁思嘉無奈地看著她,長長地歎了口氣,道:“不僅我這麼覺得,這片土地上每一個人都這麼覺得。講道理,辛隊對你的心思很明顯了吧,既然你也喜歡他,為什麼你們倆就不能乾脆利落地在一起呢?”祁思嘉話說得直接,讓夏螢不知道怎麼接話,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祁思嘉,你對我的事這麼上心,總不能可能是關心我。是不是擔心我跟你搶葉隊啊?”夏螢這話原本是帶著玩笑意味,單純想岔個話題,沒想到祁思嘉竟因此紅了臉,嘟囔了一句“沒誰關心你,少多想”之後,便徑直離開了。望著祁思嘉惱羞成怒的背影,夏螢不由自主地笑起來。剛進隊時兩人劍拔弩張的畫麵還曆曆在目,而如今竟然可以互相開開玩笑,關心起彼此的感情生活來,這真是當初沒有想到的。直至辛翼等人離開海城的時候,警方對尹雲明的審訊還暫未展開,檢察院那邊也需要尹雲明出庭。地下室和穆月雁的辦公室也已經被警方封鎖,藏在穆月雁辦公室的那幅字畫也出現在眾人麵前,上麵那首詩歌也驗證了夏螢口中的“兄弟”之說。整起案件都在梳理之中,用白子洛的話來說就是,他們真是“有的忙了”。對此,辛翼倒是一如既往的“幸災樂禍”。“關於這起案子就不用再聯係了,這是你們隊的事情,除非是給我們頒發勳章,否則請勿打擾。”辛翼在電話裡這麼跟沈複說道。不僅如此,等過段時間沈複給他打電話,談起魏立的時候,辛翼第一反應是:魏立是誰?“就是十二月份你們在島上遇見的那個管家。”沈複說道。“哦哦想起來了,怎麼了?”“他的屍體被幾位漁民發現了,經過身份核對,的確是他。”沈複道:“還有雷舒雅,你還記得吧。經過調查發現,雷舒雅和魏立都效力於同一個組織,兩人也是舊相識。”“你是說X組織?”辛翼問道。“對。不過現在X組織好像發展成一個連鎖企業了……算了,不管他們。你還記得魏立拿的那張牌嗎?”辛翼想了好一會才道:“你是說預言家牌?”“對。”沈複道:“你知道他為什麼是這張牌嗎?”“你不如直接告訴我答案?”“據說,城堡是魏立的主意。真假不清楚,不過可以確認的時候,魏立就是那個撫養穆月雁長大的人,並且在他成長過程中灌輸了複仇的念頭,穆月雁才會執念如此。”“魏立為什麼要給他灌輸複仇念頭。”辛翼挑了挑眉,道:“難道他是基因編輯失敗的產物?”“接近了。”沈複仿佛賣關子般停頓幾秒,這才悠悠說道:“魏立是研究所的前核心員工。”“真的?!”辛翼一驚,這件事他的確沒想過,因此破覺得意外,“沒看來大爺還是個科學家。”“想不到的還在後麵呢。”沈複一字一頓道:“你知道魏立是怎麼找到穆月雁的嗎?”“找到?什麼意思。”沈複對辛翼這種“魚的記憶”表示不滿,“以前不是跟你說過,穆月雁是被父母遺棄的,既然是魏立撫養穆月雁長大,那魏立肯定要先找到他才能撫養他長大啊。”“哦哦,你說這個。”辛翼點點頭,道:“在哪裡找到的?”沈複神神秘秘地說道:“在一片離研究所較勁的荒地裡。穆氏夫婦把他裝在箱子裡埋了。”“……”辛翼沉默了一會,道:“這也太殘忍了,會把孩子憋死的。”“是的。”沈複道:“這也是穆月雁一心想要複仇的原因。隻不過因為穆氏夫婦早就死了,所以尹雲明將複仇對象從穆氏夫婦轉移到了穆月雁身上。”“這樣啊。”辛翼說到這,想起一件自己關心許久的問題,連忙問道:“尹雲明現在知道穆月雁是自己的親哥哥了嗎?”“知道,不過他的反應不是很大,好像這個答案對他而言沒那麼重要。”“也是。”辛翼道:“他跟自己哥哥也沒什麼感情,而且同人不同命,血緣情感自然也會淡些。”“是的,不過弄清楚尹雲明的作案動機,整起案件也就更明朗一些。”沈複說完,聽出辛翼的心不在焉,便問道:“你怎麼了,感覺精神狀況不太好的樣子。又喝酒了?”“……你說什麼呢,搞得好像我是酗酒怪一樣。”辛翼歎了口氣道:“我是在煩我爸的事情。”“你爸的事情?”沈複愣了一下,問道:“他怎麼了?”辛翼停頓了好久,才吞吞吐吐道:“他給我安排了一場相親。”“……相親?!”年僅30歲的單身狗沈複不可思議地問道:“你都需要相親了,那我豈不是要打一輩子光棍了?”“那不一樣。”辛翼口苦難言,歎了半天氣,然後道:“之前答應過他商業聯姻的想法,可我那是……我那是為了……哎,跟你說你也不懂。”“我是不懂,我就一個問題。”沈複的語氣陡然嚴肅了起來,“你去相親了,夏螢怎麼辦?”夏螢怎麼辦。這也一直都是辛翼在煩惱的事情。他的確答應了父親遠離夏螢,也默認了他商業聯姻的想法,可他低估了自己對夏螢的情感。當他看到穆月雁親到夏螢的那一刻,他的理智早已蕩然無存,隻想上去狠狠揍穆月雁一頓,然後讓夏螢離穆月雁遠遠的,一輩子都不要想起這個人。可是夏螢呢,夏螢的想法是什麼,他從來不知道。他不知道是不是隻有自己在一廂情願,或者說,唱獨角戲罷了。他不確定,也沒辦法確定。他朦朦朧朧感覺到自己走到了一個分叉路口,但是該向左走還是向右走,他卻一點想法也沒有。這邊辛翼沉浸在自己的煩惱中,卻忘了叮囑沈複彆把相親的事情往外傳。於是理所應當的,蕭夙知道了,白子洛知道了,於是——夏螢也知道了。夏螢知道這件事後,表麵上沒什麼反應,結果報告單上的名字寫錯好幾次。等她意識到這一點,開始修改報告單的時候,獲知消息的祁思嘉立刻趕了過來。“夏螢,辛翼就要相親了,你必須采取行動!”祁思嘉一掌拍在桌子上,發出“砰”地一聲,四周的目光都向這裡聚集過來。夏螢尷尬地用手擋住臉,低聲道:“你小點聲。”祁思嘉勉強壓低聲音道:“辛翼要去相親,你總得做點什麼吧。”“我能做什麼。”夏螢語氣略帶不快道:“他要相親,我總不能攔著他不給他去吧。”“你可以勸勸他啊。”大概是因為祁思嘉這件事從頭關注到尾,此刻儼然一副自己事的模樣在操心,“辛隊還年輕,何必著急終生大事,還采取相親這種套路?!”“勸他?我以什麼身份勸?”夏螢說完,擺擺手道:“好了,這件事你就彆管了。我跟他沒什麼關係,不用瞎操心。”說完便揚長而去。見夏螢這邊勸不通,祁思嘉站在原地憤怒了半天,想了想,咬咬牙去找了劉一楠。劉一楠看到祁思嘉出現在自己辦公室門的時候,她是拒絕的。但當她聽完了事件的經過後,臉上寫滿了震驚。“什麼?辛隊要相親?真的假的?”劉一楠驚訝地捂住嘴,道:“辛隊那個條件,用得著相親嗎?”說完,又用大量的眼神看著祁思嘉,低聲道:“你不會是為了破壞辛隊和夏螢的關係,故意遍出來的吧。”祁思嘉懶得理她,直接問她能不能把辛翼的相親對象信息弄到手,畢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對此劉一楠表示,這樣不太好吧。然而半個小時後,一份詳細的個人檔案出現在了劉一楠手上。祁思嘉見狀,挑了挑眉,道:“不是說這樣不好?”“哎呀,你放心,我沒去翻她檔案,而是動用了一點小人脈。”劉一楠笑得得意,“主要是辛隊相親這事,知道的人太多了,所以打聽他相親對象也比較容易。來來來,我們來看看是何方神聖。”資料一展開,祁思嘉和劉一楠立刻埋頭,並在過程中頻頻點頭。“嗯,大家閨秀,看這照片還挺好看的。”“秀氣美女,我喜歡,看學曆還是個學霸啊。”“歸國碩士,還在四大實習過,能力應該挺強。”“是,這麼一看跟我辛隊挺配……”“你們在看什麼?”冷不丁地聲音從上方響起,把兩人都嚇了一跳。劉一楠聽這聲音有點耳熟,內心預感不詳,慢動作般緩緩抬頭,還是對上了夏螢那雙審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