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田聽了這問話，仔細想了想，然後道：“我不知道他全名，大家都喊他尹先生，所以我就這麼喊。不過詩靈姐可能知道，她是我們那為數不多不怕他的人。”“這個人很可怕？”辛翼問道。“不清楚。實際上，我都沒有見過他，都是詩靈姐跟我傳達尹先生的命令。”青田頓了頓，意識到辛翼一直在套他話，皺起眉不滿道：“喂，是我有事來找你，為什麼是你一直問我話？”辛翼攤開手聳聳肩，道：“你說。”“已經三天了，蘇詩靈還沒回來，我很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所以想問問你們這邊調查有沒有進展，我也可以提供一些信息給你們。”“這麼好？”辛翼意外道：“說起來我的確有事要問你。你們打入了北城的流浪漢情報中心是不是？”“什麼流浪漢情報中心，說那麼高級，說白了就是讓他們平日裡提供情報，消息準確就給點賞金唄，還情報中心，說這麼高級。”青田嫌棄地皺起眉，說道：“因為我們要提供信息給你們，不想太惹人注意，所以需要找個渠道。”辛翼伸手指了指他，無奈道：“我記得你剛剛好像就是大搖大擺直接走進來的。”“的確如此。”青田道：“但是我讓流浪漢組織的人通知你們了，所以彆人問起來，你們可以這麼解釋，就不突兀了。”“……行。”辛翼問道：“這是蘇詩靈的意思，還是你口中‘尹先生’的意思？”“詩靈姐沒跟我說，不過應該是尹先生的意思。詩靈姐告訴我，這次事情辦完了，我跟她就自由了。”“自由？”辛翼道：“也就是說，這件事是你們幫尹先生辦的最後一件事吧？”他想了想，又問道：“蘇詩靈到底是怎麼跟你說的？”青田回憶了一下，道：“她說她已經找過你了，一會就啟程去研究所，不出意外當天就會回來找他。如果超過三天她還沒出現，她讓我來找你，並且把我知道的消息都告訴你。”“都告訴我。”辛翼理了理邏輯，道：“我可以理解為讓你投靠警方吧。隻是這樣做不會惹怒到你們那位‘尹先生’嗎？他應該不希望你們跟警方聯係密切吧。”“詩靈姐說，這是尹先生的意思。”“哦？”這句話的確讓辛翼大為意外，他托著腮，神情嚴肅道：“怎麼說？”“詩靈姐跟我說，尹先生讓我們儘可能給警方提供消息，但不要著急把研究所地址透露給你們。詩靈姐讓你查的穆月雁這個人，尹先生似乎盯了他很多年，兩個人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這次蘇詩靈被派到研究所去，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接觸到穆月雁本人，查到更多的消息。”“深仇大恨？”辛翼問道：“他們兩個人有什麼恩怨嗎？”“有是肯定有，但是我們都不清楚，就連詩靈姐也不知道。”青田道：“之前島上的城堡邀約就是尹先生組織的，並且派了我去。這事也是詩靈姐通知我的，但沒告訴我原因。不過研究所竟然真派了人來，想必尹先生應該費了不少手段。”“這樣啊。”辛翼道：“所以尹先生讓蘇詩靈去接近穆月雁，同時讓你跟警方聯係，最終目的是希望動用警方的力量抓到穆月雁，對吧。”辛翼頓了頓，道：“這樣看來，你們口中的‘尹先生’應該是跟這個穆月雁有很大的過節。”他想了想，又問道：“我能見到這名尹先生嗎？”青田麵色一驚，像是沒想到辛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免有些磕巴，道：“我，我不清楚。不過我都沒見過他，估計難。”“你跟蘇詩靈所處的應該是一個組織吧。”辛翼道：“以前接過什麼任務，殺過人嗎？”“沒。”青田說著，眼珠子轉了轉。辛翼知道他在撒謊，但青田現在對他仍抱有警惕心理，逼問也問不出其他東西來，便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了。我會抓緊調查出研究所的位置，找到蘇詩靈的。不過……”“不過什麼？”青田緊張地問道。辛翼歎了口氣，道：“尹先生讓蘇詩靈去接近穆月雁對吧。能管理一個隱藏多年的基因研究所，並且在全國甚至全世界都有多處分支，還能挖到夏應物這樣的頂尖科學家，並收服能力極強的神秘狙擊手，那人你也見過。這樣一個人，他必定呆在研究所最安全的地方，周圍的守衛肯定無比森嚴。蘇詩靈一個人單槍匹馬去這種地方，用的還是投資這種理由，穆月雁真的看不出來？”青田內心一驚，追問道：“你什麼意思？”“你想想，”辛翼耐著性子解釋道：“尹先生說這是你們的最後一個任務，之後就放你們自由，是不是意味著……這項任務，很可能你們沒辦法活著完成？”“你……”“我不知道你們兩的具體能力如何，也不知道穆月雁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研究所內部機構是怎樣的我也不清楚。饒是如此，我也知道‘接近穆月雁’這個任務難度係數有多高。尹先生應該調查這個人很多年了吧，如果他真有把握，想要一次解決掉這個人，他會隻派你們兩個人嗎？”辛翼頓了頓，又道：“退一萬步說，就算他沒想讓你倆送死，真的就是讓蘇詩靈簡單接觸一下穆月雁，看看他是個怎麼樣的人，那為什麼要讓你倆接觸警方？不管你倆殺沒殺過人，尹先生手裡肯定有命案吧？彆的不說，雷舒雅是你們的人吧，她手上就沾了韋蓓這人的血，你也在現場。你們兩個一旦接觸警方，‘尹先生’這三個字你們必定會說出口，不然你們沒辦法說清楚你們的來意。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冒這個風險，明明自己隱藏這麼多年，為什麼偏偏選擇這個時候把自己暴露在警方眼皮底下？”“所以為什麼呢？”青田不解地問道。辛翼歎了口氣，道：“他這麼做的背後原因我也不清楚。我隻能說，他派給你跟蘇詩靈的任務，沒你們想的那麼簡單。你們口中的自由，怕是也沒那麼容易得到了。”青田聽完此話，神情沉重。兩人坐在辦公室裡無言對望著，空氣裡飄蕩著急促的呼吸聲，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青田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這裡坐了許久了。辛翼此刻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蘇詩靈去研究所後，有見到夏螢嗎？有，兩人還是擦肩而過。在穆月雁對著夏螢說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話語後，夏螢還是沒想起來這個人是誰，甚至乾脆認為這個人有臆想症，單方麵認定兩人認識，其實不然。望著夏螢的表情從“我們認識嗎？”到“你有事嗎？”的轉變，穆月雁隻得放棄，擺了擺手，讓她先回去吧。直到離開辦公室後，夏螢還是不明白穆月雁找她是為了什麼。她撓了撓頭，跟著夏應物走向電梯。在等電梯的過程中，“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裡麵還站了一個人。是名女生，跟她差不多高，甚至跟她一樣紮著高馬尾。不過這張臉倒是似曾相識，像是在哪裡見過。那名女生也注意到她，視線落在她身上，夏螢感受到她眼裡打量的目光，似乎還帶著一些……敵意？夏螢一直在想著這張臉哪裡見過，直到她站進電梯裡時，望著緩緩關上電梯門和女生越來越遠的背影，她突然間想起了她是誰。蘇詩靈！這個名字和這張臉她都在各大新聞上見了無數次，甚至前不久在島上她還親耳聽到了這個名字。隻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兩人的第一次見麵是在這裡。她來這裡做什麼？開這層樓必然是去見穆月雁，難道他倆認識？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青田跟蘇詩靈都應該是城堡派的人。之前警方一直猜測城堡派和狼人牌處於對立麵，現在看來，難不成是合作關係？還是另有目的？夏螢腦子裡想的當然不止這些東西。她也聽過辛翼和蘇詩靈之間的八卦傳言，所以心情難免微妙起來，又說不清微妙的點到底在哪裡。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電梯門已經打開了，葉克霖正在電梯外，無言地看著她。“夏，咳，夏夏。”夏應物不自在地喊了她一聲，道：“你可以回去了。”夏螢瞥了他一眼。夏應物在嘗試跟夏螢親近，哪怕隻是表麵工作。夏螢想了想自己現在的處境，做出了一個決定。“爸。”她看著夏應物，儘可能顯著真誠，道：“一起吃過飯吧。”夏應物有些詫異地豎起眉毛。比他更詫異的是葉克霖，他就差把“不行”和“嫉妒”寫在了臉上。“當然可以。”夏應物爽快答應道。夏應物的用餐室跟她不在一個地方，他有一個專門的用餐室。不過也稱不上專門，實際上是所有核心研究者的小食堂，隻不過據夏應物說，這裡的核心研究人員隻有他一個，所以四舍五入，也算是他的專門小食堂了。夏螢端著個盤子跟在他後麵打菜，一邊選菜一邊暗暗驚訝這裡的奢侈程度。她憋了好半天還是沒忍住，問夏應物一個人要吃這麼多菜嗎？“剩下的會分到地下室的食堂，或者是做成工作餐。”夏應物瞥到夏螢的臉，道：“你這是什麼表情，菜都是乾淨衛生的，我又不會一邊夾菜一邊往裡麵吐口水。”“呃，不用說這麼詳細。”畫麵都出來了。兩人麵對麵在一張飯桌前坐下。夏應物拿起筷子，開門見山道：“說吧，是不是有事情想問我。”“是。”夏螢道：“我想問問您穆月雁的事。”“猜到了。”夏應物邊說邊喝了口湯，道：“他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我跟他接觸的時間不長，對他也不是很了解，隻知道他對外是名成功的企業家，具體做什麼業務我也不清楚。”“他不是弄研究所的麼？”夏螢問道。夏應物微微一笑，用慈祥的眼光看著她，道：“孩子，你見過壞人對外宣稱自己是壞人的嗎？尤其是在某個組織裡地位較高的，對外一定有其他身份的吧。說白了，不做點副業，洗錢也不好洗吧。”“……”倒也不必說這麼直接。“但是他看起來很年輕。”夏螢道：“怎麼能收服你的？”“收服算不上，各取所需倒是真的。”夏應物放下筷子，看著她道：“他跟你說什麼了？”“沒說什麼。”這句不是撒謊，從夏螢的角度，穆月雁跟她的確“沒說什麼”。夏應物重新拾起筷子，道：“什麼都沒說，怎麼會想要跟我這個糟老頭子吃餐飯？”“你是我爸，吃餐飯是應該的。”夏螢頓了頓，道：“畢竟在我的記憶裡，沒發生過這種事，所以想著既然有這個機會，就補下這種體驗吧。”夏應物內心一顫，抬頭看她。夏螢正好低著頭吃飯，看不清她的表情。夏應物也低下頭，夾起一塊肉卻沒心思吃下去，又放了回去。“隻為這個？”夏螢聞言笑了，抬頭看他，“你不信？”夏應物沒說話，臉上的表情卻說明了一切。夏螢了然地笑了笑，夾了一塊西蘭花送進嘴裡，細細嚼了半天，然後道：“的確有事想問你。我想問，我小時候是怎麼樣的？”“你小時候？”夏應物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躊躇了一會道：“你三歲那年就跟著你母親離開了，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三歲以前呢？”夏螢問道：“我那時候，有什麼玩伴沒有？”她這麼一問，夏應物反而笑了。他內心微微訝異於夏螢的猜測能力，表麵卻不動聲色道：“你想起來了？”“沒有。”夏螢誠實道：“隻是三歲之前的記憶對我來說好像是空白的，如果我能在什麼年齡段裡遇見穆月雁還不自知，隻能是那個時候了。”“的確如此。”夏應物讚同地點點頭，道：“他跟你都說了些什麼？”“他問我記不記得他。”夏螢看著他，問道：“所以我跟他從小就認識，是不是？”“是。”夏應物道：“我和你母親那時候工作很忙，沒時間回家做飯，就天天把你放在研究所。穆月雁比你大8歲，常常陪著你一起玩，替我們照顧你。你那時候也很喜歡這個大哥哥。”“天，果然是這種劇情。”夏螢無奈地歎了口氣，道：“千萬不要後麵還有娃娃親這種情節發展。”“你都知道了？”“什麼？！”夏螢一個激靈，用哀求的眼光看向他，“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