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航回來，程小歐總算精神了，一落了地就笑嘻嘻地幫韓淩拎東西，韓淩看他就不順眼，自顧自往前走。剛走出機務大樓，就看到一個麵目清秀長相乖巧的小姑娘拎著一隻袋子，站在台階上等人。程小歐跟在韓淩身後，絮絮叨叨地說著好話，年輕女孩一看到程小歐就滿臉笑意，一溜小跑輕盈地跳到程小歐麵前，將手裡的袋子塞在程小歐懷裡，甜滋滋地說：“大哥哥，謝謝你給了我一個那麼驚心動魄的夜晚！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果果，那晚之後我就一直在想你，你一定猜不到我是怎麼找到你的，喏，我偷偷拿了你的名片。”程小歐認了好半天，總算認出這丫頭是誰了，想不到她卸了妝竟然這麼乾淨可愛。隻是這番話說得太容易讓人誤會了。果然，韓淩寒著臉問：“你是誰？”果果挑眉說：“你是誰啊，我憑什麼告訴你……大哥哥，你告訴我，你平時是不是也帶彆的女孩子開房間……”程小歐一把拉住臉色蒼白的韓淩：“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韓淩甩開他，心裡好像被利刃紮了一個大洞，那麼疼：“程小歐，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呢？”程小歐急了：“真的不是，其實那天我……”韓淩後退一步，眼睛裡充滿了淚水，卻遲遲不肯滑落下來：“你不用解釋了，我早就覺得我們不合適，而你也不喜歡我總管著你，這下好了，你自由了，你愛怎麼玩就怎麼玩，跟我無關！”說完，韓淩幾步鑽進路邊的出租車，程小歐想要追過去，果果去拉住他的胳膊：“大哥哥，你怎麼都不理我啊？”程小歐看著這個任性的小女孩，眉頭緊鎖：“你到底在胡亂說些什麼啊？”果果有些委屈：“我說什麼了？我就是想問你，是不是經常帶我這種迷途的小女孩去開房，然後勸她們改邪歸正啊？”程小歐搔頭：“那你說的也太有歧義了！”果果不高興了：“大哥哥，人家是專門來找你的……那個是你女朋友嗎？你眼光也不怎麼樣嗎？她走了正好，大哥哥，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程小歐哭笑不得，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早熟嗎？他拍拍果果的臉：“你還是趕快回家吧，大哥哥還有彆的事！”程小歐急忙往前跑，卻不知道韓淩去了哪個方向，他覺得大腦空白耳朵轟鳴，擔心韓淩出什麼事，更擔心韓淩不肯原諒自己……韓淩坐在副駕駛上，整個人都仿佛被抽空了，司機師傅問她：“小姐，你要去哪裡？”問了好幾遍，韓淩才動了一下，她看看窗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隻好說：“路邊停下吧！”她開始沿著馬路慢慢地走，陽光很暖，她卻覺得很冷，路過一家咖啡店，韓淩走了進去。隨便點了一杯咖啡，喝起來很苦。過去韓淩一直覺得喝咖啡太小資，每次程小歐要帶她去喝，她都捧著不鏽鋼保溫杯跟做廣告似的，說中國人就要喝茶，喝茶對身體又好，價格又便宜。然後帶動程小歐跟他一起喝。偶爾程小歐抗議，她就買袋裝速溶的雀巢咖啡給他喝……韓淩將咖啡一口一口咽下去，隔著桌上黯淡的燭光，店裡客人很少，很遠的角落裡有一對情侶在喁喁私語，她將自己縮在座位上，想哭，卻哭不出來，因為她心疼。咖啡的價格是三十五，她很心疼，疼得仿佛從來沒有這般疼過。喝過咖啡，她又隨著人群去坐地鐵，人來人往的人群中，韓淩覺得孤單。沒錯，她一直覺得孤單，因為程小歐很少陪她坐地鐵，搭乘公交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你瞧，他們的距離其實一直都很遙遠。廣播裡報站：“西單到了！”韓淩的眼前忽然就出現一架天橋，橫跨在西單寬闊的馬路上空，她看見星巴克傍晚的燈光，從樓上灑落下來，照在人身上，象是老照片浸了水，人物景象都洇出了模糊不清的毛邊。她還看見穿婚紗的模特，一些品牌店拍掌叫賣的店員，在熱鬨非凡的街道上，他們變成了道具，變成了一些固定的景色。接著，一切都沒有了。因為地鐵靠站，韓淩看到對麵牆上的廣告牌上，繪著一片很美的景色。韓淩見過那片景色。就在那片山水之中，韓淩坐在漂浮的竹筏之上，聽程小歐說：“你個傻妞，我不喜歡你，我費這麼大勁乾嗎？”韓淩忽然就哭了，蹲在角落，很小聲很小聲地掉眼淚。愛情開始的時候總是那麼美麗，可後來呢？後來的一切都慢慢變質，愛情也跟著麵目全非，再也找不到一點熟悉的影子。不，不對，她早該猜到程小歐是這樣的人，他們的第一次見麵，程小歐就帶她開房圖謀不軌。韓淩覺得自己太傻了，怎麼會看不清事實呢？程小歐就是這樣的人，從一開始就是。或許真的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也或者是被是被他的背景迷惑了，可無論是哪一種，她都不肯原諒自己，更無法原諒程小歐！地鐵到站，韓淩紅著眼睛跟隨人流走出來，程小歐不停給她打電話，她索性就關了機，回到自己那個不足十平米的小窩，用被子蓋住頭，大睡特睡。睡夢裡依然是程小歐。他們手拉著手去湖邊，他吻她，微風吹過來，那麼溫柔……程小歐不知道韓淩會去哪裡，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她家。他咚咚咚跑上來，敲響韓淩的門：“韓淩，你在家嗎？韓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韓淩驚醒，聽到程小歐的聲音，心裡漫過一陣悲涼。還要這樣拉拉扯扯做什麼？如果他愛她，又怎麼會找彆的女人？假如不愛，為何又不肯放手？她安靜地躺著，並不回答。程小歐強烈感到韓淩就在裡麵，他連忙解釋：“韓淩，這個小女孩還未成年，我怎麼可能跟她發生事情呢？我是看她這麼小就在酒吧裡鬼混，故意帶她去房間嚇唬她，想讓她迷途知返……韓淩，你在聽嗎？”韓淩苦笑，這種理由都編的出來？他以為他是大善人嗎？以身試法，喚醒不良少女？程小歐繼續敲門：“韓淩，我知道你在裡麵，我就在門口，你不出來我就不走！”左鄰右舍被吵得不得安寧，紛紛探頭出來看熱鬨。韓淩總算打開門，程小歐一把抱住她：“你真的誤會了，我承認我過去很開放，可自從我跟你在一起，就再也沒有鬼混過，真的，我發誓！”韓淩覺得累，她掙開程小歐的手臂，去倒了一杯水，忽然回頭笑說：“你傻了吧？你以為我真喜歡你啊，其實我是為了錢，我之前對你僅僅有點好感，可當我知道你的家世後，就越看你越順眼……”程小歐壓根不信韓淩說的這些屁話：“你以為這樣我就會負氣而去嗎？我們在一起時間不長，可我知道你的為人，你從來不肯讓我為你花錢……”韓淩喝了口水，苦笑：“或許我是矛盾的吧，一方麵忍不住被吸引，一方麵又鄙夷，也或者，我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現在的小恩小惠算什麼，將來我會得到更多……”程小歐打斷她：“假如你真的是看重錢，現在為什麼要跟我分手，我都離不開你了，你犯得著跟我攤牌嗎？說到底你還是在說謊。韓淩，你不要跟我鬨了，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我可以找她跟你對質。”韓淩變得異常冷靜：“小歐，其實一切都是借口，就算你沒錢，就算沒有這件事，我們之前還是存在太多問題，說到底還是我們不合適！”程小歐拉住她：“我們很好啊？”韓淩嗤笑：“是嗎？可我對你不滿意，我覺得你有太多缺點，所以老管著你，你不煩嗎？”程小歐頭一次說真心話：“韓淩，我承認我偶爾會煩，可我更珍惜有人這樣關心我、管我，你不知道，從小就沒人管我，我爸媽隻顧著賺錢，隻顧著工作……韓淩，我喜歡你管我，就算我會煩，可我能夠感到你關心我，你希望我好……我也知道我有很多問題，我也曾鬥誌昂揚過，可我的家人、朋友都不支持我……韓淩，其實我內心渴望有人督促我的……假如有人能夠讓我改變，那個人就是你！我一直是這樣想的……”韓淩為之動容，很多時候她覺得程小歐就像是個孩子，很多時候又覺得他飄忽不定，太難以捉摸，韓淩希望自己的愛情穩定，而不是每天都在擔心。她後退一步：“可是小歐，我想要的不是這些……”程小歐逼近：“你想要什麼？我可以改啊！”韓淩搖頭：“小歐，我們分手吧，其實你沒有錯，你也不需要改，換個女人，或許不但會接納你的一切，把你當成寶一樣捧著供著，你條件這麼好，何必為了我而改變呢？兩個人在一起，左不過一個合適，如果不合適，再說什麼都沒有用！”程小歐還想說什麼，韓淩打斷他：“好了，我已經說清楚我的決定，我累了，我要睡覺了，你回去吧！”程小歐盯著韓淩，隻是不說話，過了好半晌，才後退一步：“好，你先休息，可我告訴你，我不會放棄的，我會一直跟在你身後，直到你回來我身邊為止！”合上門，韓淩靠著牆壁慢慢蹲下，眼淚奔湧出來，她很難過很傷心，可假如她不這麼做，接下來又該怎麼與程小歐相處呢？就當這是一次考驗吧，假如他們的感情當真可以戰勝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