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房的事，終於正式提上冬曉和於瑞的日程。小兩口閒暇時間最關注的就是房價漲幅和房屋信息。於瑞的想法是大小適中、物美價廉為首選。他可不敢奢望買個什麼幾百平的豪宅，80平的就行，要是格局好，適當擺點家具，看上去也挺寬敞。關鍵是地段要好，交通方便，再就是便宜。冬曉對這些東西壓根就沒啥概念，反正住著舒心、踏實、安穩就行。可李太後戳著她的額頭罵她傻：“買房就得買個好點的，小區要完善，要有幼兒園小學什麼的，要麼將來孩子上學都是問題，到時候還得搬，這一來一去得多花多少？”王家英倒是也支持買個稍微寬敞點的，可現實問題也不容忽視：“這房子吧，夠住就行，你們要考慮將來還貸款的事情，彆把自己搞得太累，有房貸，你連辭職、請假都不敢，生怕少賺一分錢，下個月的房貸就沒辦法還！”冬曉覺得兩邊都有理，自己反而沒了主意。於瑞倒是很看得開：“這房子啊，得碰，沒準什麼時候就能碰上一個又好又便宜的，你越著急買，就越遇不上好的！”冬曉覺得這觀點也很對：“買房的確不能急，可眼下咱們住哪裡？”於瑞早就想好了：“我們同事介紹給我一處房子，不大，是老四合院，有廁所，關鍵是跟房東直接打交道，月付房租，地段也還不錯，咱們先搬過去住著，慢慢看房子！”冬曉倒是好說話：“行，我都聽你的！”臨到搬家那天，冬曉才算見到那棟老房子，的確很老，大大的四合院，水房裡還有一個很粗的槐樹一直長到屋外麵去，枝葉茂盛。他們租用的是南廂房，旁邊就是兩扇貼著門神的紅色大門，高高的門檻每次都要將腿抬得很高才能跨越。冬曉喜歡這種老房子，特有文化底蘊和生活氣息。最重要的是價錢還便宜。搬家過程中，於瑞充分發揮優勢，吃苦耐勞，一切臟活累活全都包攬下來，他拎著好幾個大箱子，冬曉抱著小盆仙人掌跟在後麵；他扛著被褥衣服，冬曉抱著幾本雜誌充當跟班……冬曉看著滿地的東西，笑說：“咱們怎麼這麼多破爛兒？”於瑞糾正她：“這是家底，咱們能有這麼多家底，多不容易啊？”冬曉分析過他們的家底構成，多數是冬曉的衣服和於瑞的書，自立門戶後，冬曉幾乎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卷了過來，好多都是很有些曆史、多年未曾穿過一次的古董，於瑞拍她：“這些還搬過來乾嘛，什麼時候捐了得了！”冬曉不服氣：“這些衣服都是有紀念意義的，就你好，一堆破書！”於瑞的書的確多，整整占了一個大書櫃，從武俠到科幻，從教科書到工具書，從槍械汽車卡片到模型，還有小時候的課外讀物。冬曉撇嘴：“你生怕彆人不知道你念過書。”於瑞洋洋得意：“這些書是精神食糧，以後還可以傳給子孫，你那些衣服有什麼用啊？”冬曉不服氣：“那我這些衣服至少還可以代表中國這二十年來的服裝流行走勢！”於瑞不住地搖頭：“就你這品味，還走勢呢？”冬曉惱羞成怒，拿起抱枕就朝於瑞丟去，正中於瑞的屁股，於瑞傻樂：“不帶你這樣的，簡直就是調戲！”好不容易將物品都歸位，於瑞累得癱倒在沙發上，冬曉早就洗過了澡，穿著睡衣好整以暇地看電視，於瑞拍她的頭：“你可以不乾活，可你不要這麼悠閒好嗎？”冬曉皺皺鼻子：“你快去洗澡，臭死了！”於瑞懶得動：“今天不洗了！”冬曉白他一眼：“不行，必須洗！”於瑞耍賴：“老婆，看在我今天這麼賣命的份上，就給我個恩典吧！”冬曉點頭：“就是看在你今天這麼賣命的份上，才特彆恩準你去洗個香噴噴的皇室浴，你一定沒有享受過木板圍起來的澡堂子，地板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彆有一股風情。”於瑞將電腦網線弄好：“哎，那一會去洗，我先玩會遊戲！”冬曉覺得於瑞太過熱衷遊戲，她不高興了：“我說你就不能彆玩遊戲？有什麼意思啊？”於瑞頭也不回：“這意思可大了，你說男人為什麼愛玩遊戲啊，這其實是一種發泄，生活中壓力太大，老板壓榨，同事擠兌，老婆壓迫，還有房貸，你說這日子咋過，簡直就是要逼著人變態啊，我現在心理還能這麼陽光，多不容易啊，這全都是遊戲的功勞，我在遊戲裡廝殺，玩得就是一個爽，一個隨心所欲！”冬曉撇嘴：“不就是逃避現實嗎？”於瑞一門心思攻城殺怪，不再理會冬曉，冬曉自己沒意思，沒滋沒味地看會雜誌，又磨磨蹭蹭地靠到於瑞身邊，時不時鬨出點什麼聲響，想要引起於瑞的注意。於瑞全身心投入遊戲，壓根就關注冬曉。冬曉不樂意了，伸出手指就去按電腦的電源。屏幕立刻黑了，於瑞一蹦三尺高：“哎呀，我正到了關鍵時刻，再堅持一下這關就能過了，你你你怎麼能關我電腦呢！”冬曉見於瑞真生氣了，多少有點害怕，可心裡卻委屈：“那遊戲有那麼重要嗎？你就不能陪我說會話？”於瑞梗著脖子：“那你也不能關我電腦啊，好歹讓我儲存一下記錄啊，你怎麼能這樣呢？我告訴你，以後你不要靠近我的電腦，不然我跟你急！”冬曉一癟嘴，作勢就要哭。於瑞煩躁地揮手：“你哭也沒有用！”冬曉又恢複常態。於瑞簡直哭笑不得，原來這家夥還想假哭！他抓起毛巾：“算了算了，我去洗澡。”這澡堂子還真是簡陋，好在熱水不錯，他站在水龍頭下麵，讓溫熱的水浸濕自己的身體。冬曉偷偷跑到澡堂子外麵，在某條水管的閥門處擰了一下，於瑞立刻慘叫了一聲：“這水怎麼這麼燙啊！”冬曉嘰嘰嘎嘎地笑著。於瑞在裡麵喊：“陳冬曉，你給我等著瞧！”第二天是周末，兩人起了個大早去看房子。過去隻是耳聞，現在總算親眼見證了房子的現狀，眼下便宜點的房子都在郊區，即便有公交車，也要兩三個小時才能到市區，更彆提打車了，一天來回就要乾掉你幾百塊銀子，這種房子就算買了，也是空擺著好看，你還得在市區租一套房子。而市區稍微交通方便一點的地段，房子都要好幾萬一平，他那三十萬塊錢，放手裡倒也算是一筆小財富，可放在買房這，那簡直就是九牛一毛，扔水裡都聽不到一個響。冬曉走了好多地方，累得不想動，窩在肯德基裡吃著雙層漢堡含混不清地說：“難怪現在的女孩子都拜金，我算明白了，沒錢真是啥事都做不了。”於瑞聽著覺得刺耳：“怎麼著，你後悔了？”冬曉樂了：“你也太敏感了，我這不就是感慨一下嘛！”於瑞喝口可樂：“其實咱們也算不錯了，好多人連這三十萬都沒有呢！人得學會知足不是！再說了，我認識的朋友們大多跟父母住在一起，也不用愁這個，把錢省下來買車……”冬曉瞪他：“你想得倒美，房子好歹我也能享受，買車你一個人開，一個人爽……”於瑞搖頭：“這就是你不對了，買車我也能送你上下班不是……可眼前的問題是，我有車啊，這錢還是留下來當教育基金，萬一將來父母有個啥毛病，也可以救急！”冬曉咬著吸管：“你說得也對，我過去一直覺得有沒有房子無所謂，買一套房子少說也要一百萬，有這一百萬，你可以把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可如果買房，你光是住著舒心，卻要背負一身債務，吃點花點都得算計……”於瑞也覺得現在人都想不開，又不是蝸牛，何必抓著房子不放？他看定冬曉：“要不，咱不買房了？”冬曉實在覺得麻煩，心想找個靠譜兒點的地方，不就結了？她點頭：“先彆買了，等房價降了，搓堆賣的時候咱再買哈！”李太後對於冬曉這個決定簡直痛心疾首。為了幫冬曉物色一套房子，她可是動用了不少關係，四處打聽房源，還打算將自己的棺材本拿出來貼補冬曉，再不濟還可以用家裡的房子作抵押去申請貸款。總之，她是一萬個支持。就是滿心嫌於家給的錢少：“你婆家就給你三十萬？夠乾嘛的啊？”冬曉立刻替婆家說話：“這就不錯了，你問問彆人家有沒有這麼多？”李太後戳冬曉的額頭：“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就為人家說話了，我還不都是為了你！”她特彆將冬曉和於瑞叫回家裡，苦口婆心地說：“你們倆個到底是年輕，做決定的時候都不知道全麵考慮一下，這房子能有搓堆賣的時候嗎？隻能越來越貴，你們不趁現在買，將來更沒機會了……再說，我聽我那些同學說，買房子啊，是慢工出細活，指不定什麼時候，你就能碰上合適的……”冬曉累得隻想睡覺：“媽，我還要上班，每天都累死了，哪有心思想什麼房子啊？”李太後隻看著於瑞：“我就是想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你們要是有這心，我就豁出去天天去幫你們看！”於瑞知道嶽母大人不好惹，心裡揣摩著怎麼說這話：“媽，我和冬曉商量過了，暫時先不買，主要也是因為沒有合適的，要是有合適的，那還拖什麼啊？隻是您歲數大了，我們做小輩的哪能讓您出去跑啊，我們會關注的！”李太後聽了這話，覺得還像句人話，心想冬曉自小就不懂這些生活瑣碎，天真單純不知討生活的難處，過日子跟過家家似的，對錢還沒什麼概念，仿佛不管什麼樣，她都能處之泰然。李太後承認這也算是一種優點，可就是太容易受委屈了。於瑞這孩子雖然不是出類拔萃，看問題想事情還算靠譜。她攏攏頭發：“我出去跑怎麼了？隻要你們想要房子，我就跑！”李太後自認為自己做的事情都有理，對得起天地良心。可王家英卻不高興了。過去她就打算讓兒子兒媳和自己住在一起，即省下那三十萬塊錢，將來用在刀刃上，她還能幫忙貼補小兩口的日子。可自打兒子結婚，就住在外麵，連回家的次數都少之又少。王家英一心以為是李太後攛掇冬曉，讓他們住在外麵的。這也就罷了。眼不見心不煩，不用看小兩口過日子，不用跟著幫忙受累，也算是一種好處。王家英安慰自己。可現在李太後竟然還想指揮他們買房子。王家英不是滋味了，她才是婆婆，冬曉是嫁到他們家來了。她一個娘家媽，管得著這事嘛，就算是熱心，也隻能是建議，也得看看婆家人的眉眼高低才對。那電視裡、鄰居家都是這樣，怎麼到了她這，什麼都反過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