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曉婚後的頭一件大事，就是為自己尋找一套物美價廉的窩。當初租的那棟平房加蓋的二樓，環境咋一看倒是挺幽靜的，可當你真住進去了，才發現左鄰右舍什麼鳥都有。剛搬進去不到一個月，就丟了兩件晾洗的衣服。冬曉安慰自己，或許是人家拿錯了，過幾天肯定就給送回來了。可衣服還沒見影，轉眼擺在鞋架上的洗衣粉又莫名其妙少了一大半。於瑞拍著她的額頭，諄諄教誨：“事實證明，以後我們的東西要嚴格擺放在房間內！”冬曉覺得不妥：“洗過的濕衣服難道也要放在屋裡？那還不發黴長毛？”於瑞也覺得不是長久之計，眉頭一皺：“那就有人在家的時候才洗衣服，咱就搬個馬紮坐那裡看著，我看誰還敢偷東西！”冬曉丟了東西，跟沒事人似的：“你猜為啥小偷偷了那麼多東西，就沒動我那幾雙鞋？因為啊隻要你的鞋放在鞋架上，整個區域就是個無形的雷區，除非他想毀滅式進攻，否則，絕對繞道而行。”於瑞樂嗬嗬地追問：“我有那麼大威力？”冬曉白他一眼：“我這是損你呢，不是誇你，你那麼興奮乾嘛？”於瑞一揮手：“總之，我們要提高十二分警惕，絕對不能讓咱們為數不多的家底失竊！”冬曉又胡思亂想：“有個辦法，就算你不鎖門也肯定不丟東西！”於瑞特彆好奇：“此話怎講？”冬曉指著於瑞的鼻子：“把你那襪子拴在繩上，跟萬國旗似的，懸掛於門口，彆說小偷了，沒準還能辟邪！”於瑞斜睨著她：“你有事沒事老提我的襪子乾嘛？”冬曉挑眉：“我這不是印象太深刻了嘛，我從來不知道你們男人的襪子可以臭到這個程度，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於瑞不以為然：“這算什麼？我們上學的時候，襪子脫下來都能砸核桃！”冬曉做了個惡心的動作：“你太惡心了，你就不能跟好的比比？”於瑞咧嘴一笑，往冬曉身邊湊合：“我就算是好的了！”冬曉拱他：“得了吧，我鄭重警告你，以後必須每天洗腳洗襪子，每周刷一次鞋，否則我就跟你離！”於瑞不高興了：“你彆老離離離的，多傷感情啊！”冬曉悶著鼻子哼：“沒跟你開玩笑，趕快給我洗腳去！”於瑞隻好端著盆去打水，也沒用熱水，直接把腳伸進涼水裡，隨便泡了幾秒鐘就拿出來，又將襪子扔進去，簡單揉了幾下，連洗衣粉都沒用，就撈出來掛在晾衣架上，自己個還挺興奮，屁顛屁顛地跑回來：“洗完了！”冬曉堵著鼻子：“你就不能好好洗洗，你現在滿手都是臭腳丫子味，離我遠點！”於瑞放下盆，笑嘻嘻地討饒：“我洗了就行了唄，你就彆雞蛋裡挑骨頭了，來來來，我給你剝個桔子！”冬曉一蹦三尺高：“洗了手再剝！”於瑞再次轉移話題：“你今天都去哪了？”冬曉立刻委委屈屈地抱怨：“我們老板沒人性，大周末的要我去調研，我坐公交車就坐了6個小時，好不容易回來了，想睡會覺，好家夥，隔壁那幾個小孩每隔1分鐘哭一次，鬱悶死我了！”沒錯，這是另外一個嚴峻的問題，左鄰右舍都有孩子，還在吃奶的，滿地跑的，上幼兒園的，每天都有固定的吵鬨時間，跟輪班似的，深更半夜、大清早、臨睡前，哭聲、叫聲、打罵聲此起彼伏。吵得冬曉無法安睡。冬曉咬牙切齒地跟於瑞說：“小孩太吵了，以後可甭想讓我生！”於瑞立刻達成共識：“我也不喜歡小孩，自己都養不起，還養他？”冬曉聽到這話又不樂意了：“你這思想可有點問題，典型的不負責任嘛！”於瑞理直氣壯：“就是負責，才不要呢，你想啊，現在養個孩子得花多少錢，總要給他買最好的奶粉吧，總要上好一點的幼兒園吧，你說那些超貴的玩具啊早教圖書啊，你不買行嗎，咱要是不能給孩子提供一個好的環境，生他出來那不是活受罪嘛？“再說了，你還是個孩子呢，沒事老得讓我哄著，就你這樣還能當娘？我可不放心，但要是放在老人那，更會出問題，所以，結論就是暫時不要！”冬曉覺得於瑞說得有道理，現在養孩子可不像過去，吃飽喝足了送去上學就算完成任務，現在養個孩子簡直就是一場戰爭。她抱著被子：“未來規劃完了，現在怎麼辦？那孩子怎麼老哭啊？吵死我了！”於瑞賠著笑：“趕明個我給你買副防噪音耳塞，保管你一睡不醒！”冬曉這才委委屈屈地蓋被子睡覺。於瑞睡覺死，不多時就進入夢鄉，還伴隨著香噴噴的呼嚕聲，冬曉徹底鬨心了，隔壁的孩子哭哭也就忍了，身邊還有這麼一個噪音製造者，她咕嚕一下爬起來，捏住於瑞的鼻子，於瑞壓根沒反應，憋了一會直接張開嘴，繼續呼嚕。冬曉又捏住他的嘴，於瑞總算沒轍了，施施然地醒過來，幽怨地喊了一句：“你想謀殺嗎？憋死我了！”冬曉用腳蹬他：“你能不能彆打呼嚕？”於瑞一臉委屈：“我從來不打呼嚕！”冬曉恨不得一腳將於瑞踹到門外去，可門外不是自己家地盤。他們這間屋子就這麼大一點，想跟他分居都沒住房條件。冬曉想，這房子好歹也要有臥室和客廳之分。又睡了一會，冬曉覺得肚子疼，拍拍於瑞的臉：“老公，陪我去廁所！”於瑞睡得正香：“你就不能憋到明天早晨嗎？”冬曉掐他：“當然不能！”於瑞懶得起來：“你自己去唄，出門就是，又沒壞人！”冬曉可不敢自己去，她蹬於瑞：“我不管，你要陪我去！”於瑞又開始耍賴：“你睡覺前怎麼不去啊，現在都幾點了，我不去！”冬曉怒了：“你看你找這個破房子，連個廁所都沒有，我讓你陪我去，你還不去，我真是傻，真的，我怎麼就嫁給你了呢，你給我起來！”於瑞被她折騰得受不了，總算爬起來，冬曉披了一件外套，挽著於瑞的胳膊走出門去，廁所其實離得不算遠，可過去的路黑洞洞的，連路燈都沒有，一個人蹲在廁所裡更恐怖，隻要聲控燈滅了，冬曉就會想那些亂七八糟的鬼故事。好不容易折騰完了，冬曉又想，這房子好歹也得有個廁所吧，要不，實在是不方便。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每過一會就拍於瑞：“咱們找個好一點的房子吧！”於瑞含混地回答“嗯”！冬曉又拍：“要有廁所和衛生間！”於瑞繼續“嗯”！冬曉想了想：“我看此地不宜久留，你明天就想辦法找房子，遇到合適的咱們就搬，聽到沒有？”於瑞摟住她：“老婆，咱們交了三個月房租，總得住完了才能搬啊，來來來，噓，乖乖睡覺！”冬曉縮在於瑞懷裡，慢慢閉上眼睛……一陣嘈雜聲湧入耳朵，冬曉睜開惺忪的睡眼，喲，天都已經大亮了。她拍拍於瑞的臉：“怎麼這麼吵啊，你出去看看！”於瑞也被吵醒了，披件外套走出去。左鄰右舍也都擠在門外的走廊上，目光齊刷刷地盯著門口的女人。那女人微胖，長得就是一副事多不好惹的嘴臉，她細著嗓子喊：“都給我聽好了，我是這房子的主人，我要收回房子，你們這幾天就給我搬出去！”大家立刻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於瑞發問：“我們交了三個月的房租，現在還不到一個月，你怎麼能讓我們搬走呢？”胖女人趾高氣昂：“收回房子的事情我早就跟中介說好了，至於住戶和中介之間的合同跟我無關，反正你們儘快搬走！”鄰居們追問：“那我們的房租怎麼辦？”胖女人瞪大眼睛：“房租就沒給到我手裡，這事你找中介去，跟我沒關係！”於瑞當場給中介打電話，號碼已經停機。再往公司打，沒人接。隔壁的住戶說，這個時間估計公司還沒上班，過一會再打吧！胖女人理直氣壯地喊：“反正你們的事情跟中介去解決吧，我這房子著急收回來，你們趕緊搬走，聽到了沒有！”說完，胖女人扭著腰肢走了。住戶們議論紛紛，卻不見半個有謀略、想辦法的人，於瑞想，看來隻好靠自己孤軍奮戰保衛合法權益了。開車送完冬曉，他才朝自己的公司駛去，一路上不斷撥打房屋公司的電話，一直到了快十點，才有人接起。於瑞將事情的經過說出來，那邊特彆冷漠地給了說法：“這位房屋代理已經離職了！”說完直接掛斷電話。於瑞氣不打一處來：“現在租個房子怎麼這麼麻煩？”懂行的同事說你現在也隻能認栽，趕快找個房子搬走吧，下一套房子最好直接跟房東接觸，雖然房東大多都有點精細事多，可好歹你不會再次被騙。於瑞隻好上網找房子，可網上的房子大多還是屬於中介，還都是押一付三，有經驗的同事早就告誡他，這個“一”不是壓根要不回來，就是不由分說地被扣除三分之二。於瑞吃了一次虧，眼睛瞪得雪亮，可找房子都是慢工出細活，胖女人又一天來催上八遍，於瑞被逼無奈，跟冬曉商量：“要不先跟我回家住兩天？”冬曉覺得暫時倒也沒彆的辦法，便跟著於瑞收拾細軟。李太後剛好打來電話，聽到屋子裡乒乒乓乓的，就問：“你們乾嘛呢？”冬曉將事情簡單扼要地說完，李太後立刻發表反對意見：“不行，不能去他們家，冬曉啊，跟婆婆住在一起，有幾個是舒服的？聽媽話，咱不去！”冬曉想得簡單：“我們就是住一陣子，等找到房子就搬出來！”李太後搖頭：“你這一進去，再搬出來可就不容易了！”冬曉沒轍了：“那我們怎麼辦？睡大馬路去？”李太後支招：“你們可以搬回咱家啊！這不就兩全其美了！”冬曉側頭：“那要是於瑞不同意呢？”李太後揮手：“他有什麼不同意的，這事又不是問他的意見，咱們決定了，他服從就行了，冬曉啊，你當家作主沒這點手段，能管住於瑞嗎？不行，回來媽得好好教你幾招，搬回來的事，他要是敢不同意，你就告訴他，反正你要回家，他不跟著那就分居，各回各家！”冬曉覺得事情要是這麼鬨，那可就大發了。她蹙著眉頭：“這不太好吧！”李太後回答：“有什麼不好的，哦，是他沒房子，才讓你這麼漂泊，是他虧欠你，他還有什麼好囂張的？再說了，你得想辦法讓他離不開你，這方法才能發揮最大效力！”冬曉想來想去，覺得似乎是自己離不開人家，自打結婚後，一切生活瑣碎、衣食住行都是人家於瑞幫忙打理，伺候得他服服帖帖。她搔搔頭，覺得李太後的鐵腕政策在自己的小家庭裡壓根施展不開。就算施展得開，她也不希望於瑞蛻變成老爸那麼壓抑的樣子。冬曉跟於瑞商量：“我媽讓咱們回我家，你什麼看法？”於瑞停下手上的動作：“不是不能回，問題是你媽本來就看不上我，我這一回去，跟上門女婿似的，那不更得受壓迫啊？”冬曉嘟嘴：“可是，你媽也不喜歡我啊？我又不會做家務，日子久了肯定露餡，到時候你媽肯定更討厭我！”於瑞摟住冬曉的肩膀，兩人都沉默了。過了好半晌，他們幾乎異口同聲：“要不咱買個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