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校友道彆,顧懷波一個人慢慢往回走,突然手機響了起來,是他媽的來電。“兒子,事情怎麼樣?還順利嗎?”顧懷波正想開口,就聽到手機那頭傳來一個尖銳的女聲,頤指氣使得,“顧懷波,我告訴你,你彆忽悠我!要是我爸有事,你也彆想要兒子了!”他媽連忙緊張地安撫道:“一定的一定的,你放心,懷波辦事靠譜的。小心點,彆氣著肚子裡的孩子。”顧懷波的眉頭又是緊緊的皺起,自己老婆的聲音一傳來,他就能想象到她的表情,齜牙咧嘴的,眉毛狠狠的往上挑,活生生的潑婦樣。他不禁回想起剛剛趙雁清的樣子,皮膚白皙眼神靈動,看上去還是二十幾歲的樣子,還多了幾分書卷氣質,才短短六年時間,她完全變了一個模樣,變得讓他有些心動。**離下班還有十分鐘,沈方舟朝像一隻爬蟲一樣萎縮在辦公室的博黎揮了揮手,“我要準備下班了,你快回吧。”博黎死屍一樣趴在沙發上,喪極了,“你告訴我景葉去哪了,我就回去。”“我不知道景醫生去哪裡了。”“趙雁清知道!”“她不會告訴你的。”沈方舟休眠了電腦,站起身來,對著鏡子細細地規整了一下自己的發型,“我要趕著去做飯,你自便吧。”博黎一把上前抱住這無情無義的兄弟,“舟舟,你看看你兄弟我吧!你幫我去旁敲側擊一下,或者私下翻一下趙法官和景葉的聊天記錄。”這都什麼歪主意,沈方舟皺了皺眉,不想搭理發小,他看著鐘表的時間慢慢走到了下班點,立刻站起身來,推開賴在自己身上的博黎,“我要回家了。”這句話還沒說完,沈方舟已經不見了人影。開車出了地下車庫,前頭轉彎就拐向了趙雁清家,她家的鑰匙正放在沈方舟的包裡,莫名讓這個男人笑眯了眼,儘管這個鑰匙是景葉出國前還回來的。這個時間點的錦州市已經堵地要命,可已經有了家的方向的沈方舟卻一點也不心急。他開了車載廣播,聽著主播掐架打逗,一下就到了趙雁清的家,在馬路上找了車位停好,在旁邊車位收費的阿姨斜眼看了過來,“後生啊,你看這麼好的車,就在附近買個車位吧,你的這停車費我都替你心疼。你是剛剛搬過來的嗎?”沈方舟提著助理幫忙購買的新鮮食材,關上了車門,臉上都是笑容,“對,我家在這。”沈方舟嫻熟地和小區保安打了聲招呼,一到趙雁清家門口,發現趙雁清破天荒地已經到家了,正坐在沙發上發呆。沈方舟放下食物,悄悄走過去,從側邊一把抱住自家女友,順勢親了親她的臉頰,隻覺得看見她自己的整顆心就融化了,聲音又磁性又溫柔,“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趙雁清回過神來,放軟了身子靠在了沈方舟的結實的懷裡,“被方禹吩咐去政法委開了個會,下會了就直接回來了。今天好累。”趙雁清的頭輕輕靠在沈方舟的鎖骨上,慢慢地閉上眼睛。沈方舟一手環抱著她,一手力度更好地揉著她的肩和胳膊,頗有些心疼地低下頭親了親趙雁清的額頭,“案子很多?”“不是。”趙雁清像隻喵咪,在沈方舟的懷裡柔柔地搖了搖頭。“那同事之間鬨不愉快?”趙雁清笑了笑,還是閉著眼,卻抬起手沒用力氣地搭在沈方舟的肩上,“我又不是剛出社會的小朋友。”“那.....”沈方舟本就英俊的臉上揚起一抹壞笑,那雙眼眸瞬間亮了起來,像是銀河那般閃耀,“是我的錯。今天晚上不鬨你。”趙雁清一聽這話,頓時臉一紅,那本柔軟無力的手頓時從沈方舟的肩上滑了下來,變成了一個小錘子敲了幾下男人的胸肌。“好好聊天!彆耍流氓!”沈方舟摸了摸她的頭發,寵溺地認錯,“好好好,我不用語言耍流氓,把耍流氓留給晚上。”趙雁清嘟了嘟嘴,又像隻貓咪一樣軟趴趴地靠著沈方舟,倆個人交頸相擁,周遭的一切都像是慢了下來。窗外的夕陽慢慢的往下走,光從窗台上溜進來,一點點打在倆人的臉上,沈方舟的眉骨極高顯得眼眸深邃,又在這樣的光裡遮住了男人眼眸中的亮光。他加了幾分力氣,緊緊抱住懷中的趙雁清,這就是他今年最大的成就和最大的寶貝。趙雁清在他懷裡氣息平暢綿長,像是淺睡了過去,沈方舟一下一下地摸著愛人的長發,在夕陽往山下揮手告彆的那一瞬間,在僅剩下的那點餘光裡,沈方舟突然輕輕地低喃道:“雁清,你願意嫁給我嗎?”這句話輕柔地像是一把小刷子,劃過趙雁清的耳朵,她其實並沒有睡,隻是在閉目養神,今天上午遇見的顧懷波,像是一把尖刀挑破了那一層塵埃和封印,讓過去的記憶在趙雁清的腦海裡頓時如新。她甚至能想起當初和他在一起時的那種欣喜和不知所措,也能想起那無數的夜晚,她的淚流滿了整個枕頭。她記得她在無人的街頭,抱著自己的膝蓋嚎啕大哭,哭完了還要拿出手機當做鏡子硬逼著自己露出笑容,那種笑容是強撐起的嘴角的弧度,那雙眼睛腫的和核桃一樣。她之所以能夠理解家事案件中那些女人的哭訴,正是因為那些女人口中的經曆也無疑就是她的經曆。她知道一個人躲在被子裡哭不敢發出聲音的難受,她知道哭完之後還要強撐著補妝麵對眾人的難受,她知道那種善良的軟弱也見識了他人之惡的尖銳。在遇見顧懷波之前,她還是那般天真,也那般樂觀,遇見顧懷波之後,她才知道,原來這個社會,真的有那麼壞的人。怎麼能壞成這樣呢?當初她審判案子,沒有任何代入感,這個世界的苦難都與她無關,她聽不到自己經辦的案子裡的哭聲,更不用說去聆聽那遙遠的哭聲。似乎這樣想來,顧懷波竟還做了幾分好事,讓自己思考了成長了,趙雁清諷刺地想著。而現在,她聽到沈方舟的話,那般輕柔,像是一跟羽毛,可猛然落到她的耳朵裡卻變成了一塊大石頭。趙雁清有點心慌,她掙紮地從沈方舟懷裡起身,坐直,定定的看著沈方舟,隻看了幾秒鐘,就實在熬不過男人那雪亮的眼眸。她彆過眼去,話也帶著幾分憂鬱幾分猶豫幾分遲疑,“我們確定關係才很短的時間,就這樣倆個人的日子不好嗎?”沈方舟沒有注意到趙雁清遲疑的語氣中對婚姻的躲避,他很是自然地牽過趙雁清的手,放在自己手中,“這種日子當然很好,我知道這太唐突了,沒關係,等到你覺得不唐突的時候,我再認真嚴肅地和你求婚。”趙雁清的身體僵了僵,她又一次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看著他眼裡那蓬勃的愛意和無條件的遷就,突然往前傾,緊緊抱住沈方舟,下一個動作,就是狠狠吻住他。沈方舟愣了一下,卻立刻拿到了主權,把趙雁清壓在沙發上細細地親吻。窗外,那夕陽的餘光都已經消失,黑夜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