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房站在廣宏中學門口,焦急地等待著,沒等來放學的林芷,卻看見了諸葛岑,他連忙上前,“諸葛兄。”諸葛岑在和鄢雅子討論案情,迎麵就看見越發豐腴的方房,“哎!小房子。”諸葛岑和方房認識,還起源於項隊那筆糊塗事,項大隊有一次喝酒,喝得天昏地暗,直接趴在馬路牙子上痛哭流涕、滿嘴胡話。當時方房還沒有結婚,還是大齡剩男一枚,為了在相親市場有更大的優勢,每天晚上逼迫自己痛苦的跑步,本來這方房和項大隊是碰不見的。奈何在強有力的燒烤攤前,方房的跑步路線來了一個大轉彎,夜跑還是太危險了,一不小心就被燒烤攤綁架,正當方房還在猶豫吃啥時,一個餘光就看見了項大隊。之後就是方房不敢給項隊老婆打電話,便劃拉了一下項隊的通訊錄,找到了諸葛岑,倆個人第一次見麵認識後,依靠著方房源源不斷的熱情,諸葛岑成了他的體能指導。在諸葛岑的魔鬼訓練之下,方房一個夏天足足瘦了二十斤,又在那年的年末找到了女朋友,結束了大齡單身男青年的生涯。“你這肚子,怎麼又回來了。”諸葛岑上手掂量了一下方房的大肚子。“你年紀輕輕,這肚子可不行啊。”方房憨憨地撓了撓頭,“心寬體胖,心寬體胖。”“理解,幸福肥。我記得你娃不是剛滿月,你來這乾啥?”方房的臉色嚴肅起來,原本憨憨的麵容一下變出幾分穩重,“諸葛兄,你看新聞了沒,廣宏中學欺淩案,記者已經把施暴者的照片和信息都寫得明明白白了。”諸葛岑的目光也一下變得冷酷,他接過方房的手機,這篇報道開篇寫了欺淩的情況,再往下第一張照片就是陸拓的學生證證件照,還有那五個女生的照片,和他剛剛掌握的情況完全重合,諸葛岑把手機遞給鄢雅子,鄢雅子大吃一驚,“這報道也太快了。”諸葛岑點點頭,很是肯定地說:“這一定是有人給記者的。”“是誰呢?”諸葛岑回過頭看著廣宏中學,他的目光定定,帶著強烈的審視,他有一種直覺,這篇報道幕後的操刀手應該就在這個學校裡,會是誰呢?是看不過眼的學生?還是和那三個女生死亡有關係的幕後黑手?是迫不及待走漏了破綻?還是僅僅是個意外?鄢雅子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廣宏中學,突然腦海中靈機一現,浮現出了林芷的模樣,他回答的那句話——我馬上要中考了,不願意摻和到這些事情裡。回答這句話的時候,這個清秀到有些陰柔的少年,目光中閃動著潤潤的光色,像是秋天山林間的一束紅杉,在青綠色的山巒中那般明顯又那般隱秘。——雅子,彆怕他們,你一定要堅持啊,馬上要高考了,熬過高考,一切就會好了.....少女的臉龐光滑剔透,還帶著一些微光照亮的絨毛,那雙眼眸那般閃亮,帶著一腔孤勇。在鄢雅子的腦海裡,高中時期好友的臉龐與林芷的臉龐合二為一,是那般不相似的五官,卻有那般相似的眼眸。她的心弦一顫,像是發現了什麼秘密,她顫抖著手指,如同小偷一樣悄悄看了一樣站在身邊的諸葛岑,卻在下一秒就收回了視線,她的嘴巴緊緊抿著,沒有說一句話。經過調查,他們基本可以確定以陸拓為主的施暴團體一直在這個學校裡為非作歹,肆意欺淩,可陸拓很聰明,學校的攝像頭裡沒有他們一絲一毫的欺淩證據,隻留下陸拓回看攝像頭時那意味深長的一笑,帶著成年人一般複雜的情緒。那些女生像是一個個被擊破的氣球,帶著三分恐懼七分軟弱,直接就招供了她們所做的一切,可被他們傷害過的學生隻有三個。有的像是張念念一樣自殺了,有些得了間接性精神病渾渾噩噩地表達不清,而他們最可怕的是隻抓住一個人進行欺淩,直到那個人死亡或者發病,他們才會選擇下一個。這就導致,沒有任何證據,受害者全都沉默,施暴者的供述也無法形成完整的證據鏈,何況現在重證據而輕口供。鄢雅子突然想明白了所有的事,如果那個少年想到了這麼一切,他就絕不會僅僅依靠警察,他才會迫不及待地讓這份報道出現在眾人的眼中,他想走倆條路——一條是司法一條是輿論,如果其中一條不行,可以有另一條路救濟。如果法律不能懲罰這些人,那起碼輿論會把他們釘死在恥辱柱上,他或許做了更多,亦或許隻是給記者提供了材料,可鄢雅子沒有讓自己在往下想,她隻是沉默著,像是在自己腦海中把剛剛的那個念頭完全格式化。——如果司法不可以,起碼那些禽獸有報應.....這句話深深占據了鄢雅子的腦海,她仿佛聽到少女站在天台山,對著她微微一笑,“雅子!我以後要當警察!把所有欺負人的家夥都關到監獄裡去!這個世界上黑暗太多了,我就要成為那一盞燈!”天台的風一定很大,把這句話切割地支離破碎,再見那個少女時,她的燈已經熄滅了,隻剩下一個斷線木偶的軀體,混雜著脈搏裡勇敢、樂觀、堅定的鮮血.....她本來不會死,她是替自己死的。鄢雅子拉了拉還在思考的諸葛岑,“老大,這個記者是專門做校園的調查報道,之前還寫過名牌大學男女相約自殺的稿子,說明他的觸覺很敏銳,早就看到了這個學校的欺淩問題。”諸葛岑皺了皺眉,“你是這麼想的嗎?”方房拿回手機,卻反駁道:“不是這記者觸覺敏銳,這記者的外甥女就在這學校,外甥女告訴他的。”諸葛岑:“你怎麼知道?”“他自己說的,他轉發這篇文章到個人微博。已經上熱搜了,我覺得你們警局是不是要出個公告說明一下這個案子的情況。”諸葛岑沒說話,隻是和方房道彆,帶著鄢雅子回隊裡了。而方房目送他們離開,一回頭就看見林芷站在自己麵前朝著同一個方向看去。方房被他嚇了一跳,“哎喲喂!你從哪裡冒出來的!你沒事吧,我看新聞說你們學校有校園欺淩,你是不是也被欺負了?”林芷搖搖頭,“房叔,我這麼聰明,會被彆人欺淩嘛!你放心好了,我沒事。”方房舒了一口氣,“那就好,不過你以後要是遇見彆人欺負你,一定要記住不要硬碰硬,在學會保護自己的同時,也不要受到他們的影響。”“拿什麼保護自己?”“先告訴大人,讓大人來解決這些事。實在不行就報警。”林芷卻像個成年人一樣歎了口氣,“你看看剛剛那個叔叔和姐姐,其實我們學生都知道,他們查來查去是查不出什麼的。”“怎麼會!你們這些小屁孩,要相信大人。”方房這一生順順利利,人到中年都執拗而天真,“那個叔叔是有名的名偵探,一眼就能看穿魑魅魍魎。”林芷沒說話,心中冷笑,‘看穿有什麼用,又沒有證據,就算有證據,再加上個未成年人保護法,又有什麼用呢,被傷害者背負一切,施暴者卻能輕易被諒解,這才是最大的不被保護。’可林芷什麼也沒說,他隻是從校服口袋裡摸出班級學渣孝敬給他的棒棒糖,塞到方房手裡,這個法官叔叔,還是多吃點甜的吧。熱心的胖大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