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心裡想說鬼才信你,聽了宋玉婷的故事之後,她對這位重男輕女的奶奶已經產生了深深的陰影,想不到隔天就要見到真人。盛懷仁仿佛察覺到了江夏的心思,笑道:“你明天見到她就隻要像你見到小姨時候一樣表現,就肯定能過關。”說著大手便解開了江夏的睡衣帶子,探了進去。江夏被他一觸碰,就全身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便抓住了他的手,“你彆鬨,我問你正經的呢!你奶奶是不是重男輕女特彆嚴重啊?”盛懷仁反握住她的手,答道:“是有一點,也是因為她生了三個兒子,卻隻剩下我爸爸一個的原因吧,所以她特彆希望盛家能多幾個男丁。觀念確實有些傳統。”江夏又問,“那你爸爸那兩個兄弟是怎麼死的?”盛懷仁歎口氣,翻個身將江夏摟在懷裡,“我大伯是死於文~革,我三叔是死於一場暴亂。盛家和程家在建國前就是A城的大家族,但是四九年之後程家一直留在A城,因為程孟樵的曾祖父給國家捐了一架飛機,保住了程家的地位。而我爺爺那時候覺得時局不定,所以選擇了離開A城,全家遷去了南洋,也就是現在的馬來西亞。”江夏道:“程孟樵曾爺爺的事情我知道,他好像還拿過一枚什麼建國勳章呢。”盛懷仁笑著,捏了一把江夏的腰,“果然你對程孟樵的事情無所不知。”江夏笑著喊疼,“哎呀,你快點接著說啊。”盛懷仁繼續道:“我爺爺在南洋的生意做得很大,可是他和奶奶始終都很想回國。所以在南洋待了十幾年之後,他覺得大陸好像已經穩定了,就派了我大伯先回來A城辦了個廠,打算等大伯把一切安頓好之後就全家遷回來。結果我大伯的廠沒辦多久就發生了文~革,他被打成了資本家,死的很慘。”江夏聽著這些事情覺得唏噓之餘,還是有些不能理解,“我也聽很多老人講過那個年代的事情,不過總是沒法弄懂到底是怎麼回事。”盛懷仁揉揉她的小腦袋,“你太小了,連我都不懂的事情,你怎麼會懂。”江夏又問,“那你三叔呢,是怎麼回事?”盛懷仁道:“大伯死後,我爺爺和奶奶受了很大打擊,便對回國這件事不抱希望了。然後生了我爸和三叔,繼續在南洋做生意,直到又過了二十幾年,盛家在馬來西亞的生意幾乎壟斷了大半個金融業。然後發生了金融危機,很多銀行都受到重創,包括盛家旗下的產業。那時候經濟不景氣,馬來西亞那種小國家抗打擊能力太弱,結果就是大批人失業,民不聊生,暴亂四起,反華的組織聲勢也就越來越大。他們砸銀行搶錢,幾乎和強盜一樣,我三叔那時候年輕,血氣方剛,便和那群人起了衝突,結果被砍了十幾刀。”江夏倒吸一口冷氣,盛懷仁怎麼做到了這麼平靜的講這段故事呢?盛懷仁接著說:“也就是那次之後,我爺爺被打擊的中瘋了,我奶奶也對馬來西亞心灰意冷,才決定回了大陸。”江夏聽完道:“你奶奶也不容易啊,死了兩個兒子,你爺爺又中了風。”盛懷仁道:“是的,所以那時候全靠我奶奶撐起的盛家,我爸爸才能把事業重新做大。”江夏笑笑,“盛懷仁,我覺得你的專訪我真是白寫了,完全沒發覺到你身上有這麼多有趣的故事啊!你們盛家簡直可以出一本書了,就叫《盛世風雲》怎麼樣?”盛懷仁聽了笑起來,“好。”江夏笑道:“什麼好啊?”盛懷仁道:“這本書你來寫,我給你出版。”江夏瞪他一眼,“你說真的呢?懂不懂開玩笑啊!”盛懷仁彎起嘴角,親了她一下,“那就不開玩笑了,咱們乾點正事兒。”說完便一個翻身又將她壓在身下。盛懷仁的奶奶果然一看就不是個一般人,雖然白發如雪,眼睛卻特彆的亮,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的心。江夏隻打個照麵的功夫,手心裡就出了冷汗。“奶奶你好,我是江夏。”她強裝鎮定的笑笑。奶奶眼神在江夏身上不著痕跡的瞧了一眼,微微笑道:“江小姐,你好。”盛懷仁道:“我們來參加楚京瓷的婚禮,昨天晚上就在這裡住下了,今早就來看看你。”奶奶道:“楚京瓷怎麼又結婚?我記得前兩年才結過的。”盛懷仁笑道:“是,這是他的第三婚。”奶奶看看江夏,道:“懷仁啊,你這都交了些什麼朋友,也不學學好。怎麼,你也打算跟楚京瓷一樣那結婚當兒戲了?”江夏低下了頭,眼睛盯著地麵,心想這奶奶分明就超級不好對付的,哪裡跟宋秀媛一樣了。盛懷仁也被嗆得頓了一下,才道:“奶奶,我不會像楚京瓷一樣結三次婚。不過,我確實要娶江夏,我想年底就舉行婚禮。”江夏聽了全身一緊,偷偷瞄了一眼盛懷仁,發現他俊逸的臉上神情十分莊嚴。他不是來征求奶奶意見的,他是來告知奶奶這個消息的。奶奶看看盛懷仁,又看看江夏,笑了,“這光景啊就是年複一年的輪回,當年你爸也是帶著樊小慧這樣來見我,說他想跟你媽離婚,娶小慧。再往前推個幾十年,你爺爺也往家裡領過一個女人,叫什麼來著,蘇憶錦,你爺爺那會兒一臉殷勤的跟我說他想討個小兒。”江夏抬起頭看向奶奶,恰好與奶奶的眼神交彙,又急忙低下了頭去。盛懷仁道:“奶奶,現在年代不一樣了,我和粱胥年也已經離婚了。”奶奶又看看江夏,笑問:“江小姐,你今年芳齡?”江夏怯生生的答道:“二十四。”奶奶道:“哎,胥年都三十七了。”江夏想了想,也笑笑說:“梁總三十七了,找個新男朋友二十六歲,這不是也蠻好的麼。”奶奶目光一變,“你說那個叫什麼陳光的?胥年跟我說了,那個不過是她一時糊塗,也是受打擊太大才犯了一次錯。”江夏看看盛懷仁,心裡默默的嗬嗬。奶奶又道:“所以說這世道壓根兒就沒變,女人犯一次錯就徹底沒法兒翻身了,男人卻可以光明正大的花天酒地。”盛懷仁道:“奶奶,不是這樣的,陳光他原本是江夏的男朋友,要不是因為粱胥年,他們也不會分手。”奶奶聽完卻笑了,“那你呢?懷仁?你又是怎麼看上的江小姐?”盛懷仁沉默。奶奶歎了口氣,“所以說這人呐,也說不清楚誰對誰錯。我一個老太婆是一隻腳都邁進棺材的人了,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有什麼想法的,你們年輕人也不用理會。反正你打小就是個有大主意的孩子。”盛懷仁道:“奶奶,我今天帶著江夏來看你,也不是為了說誰對誰錯的。我和粱胥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我隻想和江夏好好的在一起。”奶奶對著院子裡的貓咪拍拍手,那隻貓咪就乖乖的爬上了奶奶的膝蓋,奶奶揉了揉貓咪的毛,對江夏道:“江小姐,做盛家的女人不容易,我看你麵善心軟,以後可要好自為之。”江夏聽了覺得怪怪的,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複,隻好乾笑。盛懷仁便握緊了她的手,對奶奶說:“奶奶你放心,我會保護好她的。”離開德順園的路上,盛懷仁一直死死的握著江夏的手,江夏幾次想要抽回都失敗了。“盛懷仁,你鬆開我的手吧,我手心全是汗......”江夏無奈開口道。盛懷仁看著她,眼神裡帶出一絲愧疚,“對不起,我應該提前去見一次我奶奶再帶你見她的。”江夏笑笑,“其實我就是頭一次見她有些怕生,你奶奶看著太不一般了,和我以前見到的老人氣場都不大一樣。我看見她,總有一種小時候見到我們小學校長的感覺。”盛懷仁笑了,攥著她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你不用在意我奶奶說的話,她年紀大了,還活在上個世紀。”江夏若有所思道:“不過我感覺你奶奶好像很喜歡粱胥年。”盛懷仁點頭,“是。我奶奶第一眼見到粱胥年就說這個女孩子大氣端莊,是個能撐得起大事的女人。”江夏被這個評價驚了一下,隨即笑道:“還真是很高的評價呢。”想了一下又低下頭,“你奶奶說我麵善心軟,也算是很給麵子了。”盛懷仁摟住她,“我說了,你不用在意我奶奶的話。她現在隻是獨居在德順園的一個老人而已。”江夏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