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懷仁走到江夏身邊,“我幫你。”說著就從她手上拿了一部分韭菜,然後兩個人的手就不小心碰了一下。下一刻,江夏手中的韭菜就全都掉在了水池裡,她慌忙的驚叫了一下,“啊!”盛懷仁急忙道:“對不起。”江夏勉強笑笑,“不怪你不怪你,那個,要不還是我自己弄吧,你去幫小姨。”盛懷仁看她一臉的受驚小動物似的表情,無奈笑道,“好,”午飯都做好了宋玉婷也沒能起床,宋秀媛慈祥道:“沒關係,讓她多睡一會兒吧,咱們先吃。”吃過了午飯,宋秀媛便去花園裡打理花草,盛懷仁坐在客廳裡拿出手提電腦辦公,江夏覺得沒事做,便回了房間拿了手機出來上網。才想起手機沒電了,從包裡拿了充電器出來,插上電源,好半天才開機。兩天多沒有上網,收到郵件若乾,大部分是廣告。有兩條被@的微博,都是朋友為了抽獎的無恥轉發。微信朋友圈收到一個讚,居然是宋玉婷,讚的還是她們兩人車上的合照。她忽然有一種,被世界遺忘了的感覺。然後微信對話裡終於蹦出一條消息,來自陳光,時間是昨天晚上,“夏夏,你還好嗎?”腦子一瞬間就一片空白。她定了定神,呆呆的看著那條消息,在回複框裡寫了一句,“我很好,你不用擔心。”想了一下又刪掉,然後打了一句“用不著你關心。”又刪掉,再改成一個字“滾!”可還是沒有發出去,她頓了一下,退出了微信。心裡的傷口,就這麼又疼了起來。陳光收拾了酒店的東西,開車回到A城之後第一站就是梁胥年的家。他路上就不停的打電話給梁胥年,可是無人接聽,到了梁胥年家門口按門鈴,也無人響應。他心裡有些糾結,梁胥年還真是說到做到的女人。可是轉念又一想,她被帶走時候的那個精神狀態那麼差,該不會回到家之後一個人想不開......心裡頓時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瘋狂的敲門,“梁姐,梁姐,你還好嗎?梁姐,你開開門!”一番捶門大叫之後,他趴在門上仔細聽著門裡麵的動靜,哪怕有一絲聲響也能證明她還活著。卻一點聲音都沒有。陳光更加緊張,心的越來越慌,隻得繼續不停敲門,“梁姐,你開門!梁姐!”身後電梯門打開,梁胥年走出來,聽見陳光聲嘶力竭的呐喊,麵無表情道:“你喊什麼?”陳光回頭,看見梁胥年一身隨意打扮,手上提著兩隻超市的袋子,眼神冷漠,無波無瀾。這才鬆了一口氣,大喜過望的撲上去抱住她,“太好了你沒事!我,我還以為......”梁胥年掙脫開他,冷冷道:“你來乾嘛,我說過我不想再見到你。”陳光一腔熱情就這麼被這句話澆滅了。他表情僵住了半天,才指指放在門口的行李箱,“我來給你送行李,你把這些落在酒店了。”梁胥年拿出鑰匙開了門,隨手將那行李箱往門裡一推,“謝謝。”說著就要關門。“梁姐!”陳光搶先一步扶住門,“你,你讓我進去,咱們聊聊吧。”梁胥年輕蔑的看他一眼,“沒有什麼好聊的,陳光,我們已經結束了。如果你還有點自知之明,就彆再來糾纏我。否則彆怪我不客氣。”陳光心裡又是一陣抽痛,表情難掩沮喪:“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梁胥年笑笑,“不是你錯了,是我錯了。我想趁著自己還沒有錯到無可救藥,把這些事情都結束了。陳光,摸摸你的良心,你就知道你錯在哪了。”說著砰地一聲關了門。梁胥年進了屋,連鞋子都沒換便坐在了沙發上。心裡有個傷口就默默又湧出了鮮血。她確實是錯了。就在那一刻,她在盛懷仁略帶悲憫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的影子,竟然是那麼不堪。一瞬間就醒悟了,她在做什麼?她嫁給盛懷仁十年,一直為了能做一個讓他另眼相看的女人拚命努力,可才離婚不到一個月,居然就把自己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形象全毀了。自慚形穢,無地自容。所以她現在一看到陳光,就仿佛看到自己墮落的影子,厭惡的難以自拔。陳光灰溜溜的回了家,走進那窄窄的走廊裡就嗅到了鄰居家做飯的味道,確實跟江夏說的一樣,惡心的想吐。江夏曾經不止一次跟他說,她懷疑隔壁家做的不是飯,是豬食,要不怎麼彆人家做飯飄出來的是香氣,他們家做飯飄出來的味道那麼臭呢。他進了門,開了燈,小小的房間裡也是一股發黴的味道。床上還留著江夏的幾件衣服,隨隨便便的團一下就扔在那裡,他為此曾教育過她好多次,衣服換下來要疊好,要不搞得全是皺褶怎麼穿。可她每次都是笑哈哈的摟著他的脖子,撒嬌讓他幫忙疊。陳光歎口氣,還是拿了那幾件衣服過來,鋪平了,手掌還在起皺的地方摩挲幾下,然後認真的疊起來。疊到一半,才意識到,江夏不會再回來了。這時候心裡才真的難受起來。想起她坐在那個病床上,臉色白的嚇人,表情卻是淡淡的,她說,陳光,我不打算再原諒你了,咱們分手吧。說真的那時候他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反應,其實是鬆了一口氣的。因為他去醫院的路上就一直擔心,擔心江夏不想分手,對他哭鬨,指責他對不起她,那麼他也是絕對狠不下心來毫無招架之力的。他甚至想了個懷柔的辦法,如果江夏執意不肯分手,他就建議兩個人先分開一陣子,都冷卻一下,再慢慢打算。現在想來真是諷刺的要命。他的小江夏,平時嘻嘻笑笑哭哭鬨鬨的,到了這個時候,卻冷靜的讓他震驚。這麼決絕的主動提了分手,反倒讓他有些悵然若失。他把手上疊到一半的衣服還是整整齊齊的疊好了,放在那裡,她至少會回來一趟拿走她的東西。這一點,就是江夏和梁胥年的不同。鄰居張姐看到陳光這屋裡亮了,便把紅燒肉抱著送了回來。紅燒肉小臉抽抽著,一雙大眼睛濕漉漉的,好像不開心。回到了這個小屋子裡,也不往陳光身上撲,就自己默默的窩在牆角,尾巴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地麵。它跟陳光一向不親近。所以說這小畜生也是有靈性的,精得很,誰稀罕它誰討厭它,分的清楚著呢。陳光想起他答應江夏,每天給它拍一張照片發微信。想起她孩子氣的指責他不守信用,心裡又是難受的不行。於是掏出手機,走到地上對準了紅燒肉,哢嚓一下拍了一張。照片裡的紅燒肉小模樣甚是淒楚,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發了過去。卻久久得不到回信。陳光給江夏發微信的時候,江夏剛跟盛懷仁走出廟門,循著略崎嶇的山路下山。午後又下了一陣雨,山路泥濘,沾了泥的鞋底踩在那一塊塊不是很均勻的石板鋪成的台階上,免不了一下一下的打滑。天色已經有些暗了,盛懷仁走在前麵探路,一邊回頭,把手遞給江夏,“小心點兒,我拉著你吧。”江夏急忙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結果說著腳下又是一滑,眼看就要失去重心滑到,身子卻被一條結實的胳膊攔住,跌進了他的懷裡。雨後的空氣清新濕潤,男人的懷抱溫暖踏實,江夏的臉不覺就有些發燙。盛懷仁很自然的鬆開她,問,“沒事吧?”江夏低頭,目光流轉,“嗯,沒事。”盛懷仁已經察覺到,這幾天江夏對自己的態度有些古怪,總是避免與自己對視,說話也過分客氣。這般扭捏的小女兒家姿態,還真讓盛懷仁有些摸不著頭腦。明明是那麼一個大咧咧的傻丫頭。“今天下山確實晚了,倒不如和玉婷一起住在山上。”盛懷仁道。江夏笑笑,“那怎麼行,難得淨空法師留宋姐在山上。”那日大醉之後,江夏和宋玉婷都元氣大傷,兩個人在宋秀媛家裡休養了兩天,第三天江夏對盛懷仁提出,要去拜訪淨空法師。盛懷仁起初有些詫異,後來就明白了江夏的用意。三個人到了廟裡,江夏終於見了這位傳說中的淨空法師,然後不得不感慨,宋玉婷說的真是一點都沒錯。這位出家人跟電視裡的尼姑師太之類的確實相差有點多,那眼神,一看就是六根沒有一根是真淨的。不過還是蠻慈眉善目的一個老太太,說話也確實文鄒鄒的,張口閉口的佛法有雲,跟背課文似的。隻是她的話一直圍繞著盛懷仁轉,變著法的打聽兒子的日常生活,盛家的瑣碎雜事。江夏默默感慨,這老太太要是沒出家,肯定也是一個事兒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