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殊言脊背一僵,他伸手扶住她搖搖晃晃的身子,手掌卻小心地避開了女性上身的敏感部位,畢奕薇像是變戲法一樣地拿出白天在漫展上的那幅畫,在季殊言麵前晃了晃,““我今天……畫阿彥的那張畫,好不好看?”略帶克製的,低啞嗓音響起,他安靜地望著她的眼底,“嗯,好看。”“嘿嘿,”畢奕薇拽著他的衣領,勾唇一笑,“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的,我給你也畫了一張,三個小時,廢寢忘食的,你可一定要喜歡啊……這可是我第一次給人畫呢……”畢奕薇伸手推開他,踉踉蹌蹌地走到桌旁,拉開抽屜,取出畫夾。季殊言伸手接過。半晌後,細長的眉毛微微挑起,季殊言抬眸,修長的手敲了敲漫畫裡“阿彥”,“為什麼它這麼好看?我這個卻這麼……”念及好歹畫紙上那個看起來麵目猙獰的人的原型也是自己,他頓了頓,為難開口,“粗糙?”“我家阿彥天生麗質難自棄嘛,”畢奕薇醉得一張笑臉紅撲撲的,“隨我,嘿嘿。”季殊言歎口氣無奈一笑,他將畫卷細心疊起來,塞進了胸前的口袋。畢奕薇的眼神已經漸漸失焦,季殊言扶著畢奕薇走到床邊,爛醉的畢奕薇實在扛不住,沾到床榻的那一刻,意識已開始迷離,她探出細長的,小小的手臂,拉住季殊言的手,“我舍不得阿彥,你明日再把它帶走好不好?”“好。”季殊言一愣,聲音更添一抹溫柔。“我也舍不得你,你也明日再走好不好?”“……”“好。”畢奕薇貪婪地呼吸著那人身上散發的好聞的男士香水氣息,彼時的她全然不知道自己說了怎樣大膽的話語,她隻記得最後是她醉意朦朧地抱住了他的一隻手臂,“我困了,我要睡覺了……”畢奕薇迷迷糊糊倒下,細微的汗珠沁在她微微發紅的鼻尖,她蜷縮成小小的一團,躺在天藍色的床單上。他坐在她的身旁,眸光深邃,凝視著她。“我有阿彥了,我不孤獨了外婆……”“我會自己一個人好好過,我會乖乖等著你回來,我會堅強……”她鼻音呢喃,說到最後竟有一行熱淚順著潔白臉頰墜下。而後有溫暖的掌心緩緩地撫上來,聲音溫柔如水,是他靠在她的耳邊,沙啞呢喃:“你很勇敢。”季殊言低垂的眼睫投下一片陰影,眸底湧動的情緒泯滅在幽幽長夜。再之後,畢奕薇察覺到好像有什麼人抱緊了自己的身體,毛絨絨的發絲劃過她的臉頰,癢癢的,酥酥的,有一種難以抗拒的魅力。“阿彥,彆鬨了……”畢奕薇轉過身,隨後緊緊地抓了抓自己的被角,下一秒,再次沉沉睡去……第二日清晨,尖叫聲瞬間劃破房間的寧靜。畢奕薇緊緊地拽著自己的被子不說話。她呆呆地看著窗外,在反複確定季殊言真的走遠之後,她才敢小心翼翼地走下床來。耳根通紅,畢奕薇抱著水杯“咕咚咕咚”地喝水,喝到最後不小心還嗆了一下,咳了幾聲。難以想象到自己居然會在男神麵前出了這樣的醜,徹底清醒後,她猶猶豫豫走到客廳,嘗試著對昨夜之事結巴巴地側麵詢問,但季殊言整個全程卻都在笑,意味深長。畢奕薇更加心慌了,怎麼辦,自己昨天該不會做了些什麼諸如“強吻”之類的蠢事吧?畢竟,是自己喜歡季殊言在前的,酒壯慫人膽,難說啊。“昨天我喝多了什麼也不記得了……”“如果有什麼粗魯的行為您一定要諒解……”“其實我昨晚應該也沒做什麼吧?我平時還是很乖的。”畢奕薇紅著臉絮絮叨叨地解釋,頭都不敢抬起來看他一眼。季殊言垂眸望著她,眼神深邃,半晌,淡淡一笑,“早飯好了,吃飯吧。”畢奕薇一怔。下一瞬,直接撲在了旁邊的沙發上,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這可如何是好啊?畢奕薇拽著抱枕坐在沙發上,嘴唇緊咬,可季殊言卻一臉的風輕雲淡,甚至……還在她的灼灼目光下吃完了整頓早飯?畢奕薇實在看不下去了,她試著扯了扯嗓子,開口的聲音卻比蚊子還輕,“季先生,我們昨天晚上……到底有沒有……”季殊言一怔,停下收拾碗筷的動作,抬起頭來,眼底有笑,“有什麼?”有什麼,還能有什麼?畢奕薇臉上的溫度快要能烤雞蛋,她歎了口氣,聳拉下兩隻小耳朵,“沒什麼。”就算真的有什麼,像季殊言這樣優秀的男人,難不成自己還虧了嗎?畢奕薇心裡頭正默默滴血呢,耳畔卻聽到有人給季殊言打來了電話,電話裡的男人嗓門堪比叫早的公雞,畢奕薇都聽得一清二楚了。原來,昨天夜裡,季殊言和培訓中心的人員進行了視頻通話。一家民間流浪狗救助組織在救助一隻不慎跌落在廢棄池塘裡的流浪狗時遇到了難題,狗狗身上有傷,戒備心很強,救助人員無法近身。組織人員無奈之下隻好求助於意念,希望能有一位專業的馴獸師幫助他們,在最短的時間裡化解狗狗對人類的敵意,完成救助。一開始,意念派過去的年輕馴獸師在不斷的和狗狗對話和投食的過程中已初見成效,可令眾人沒想到的卻是,就在救助人員打算將狗狗放在救助籠裡上岸時,狗狗卻再一次暴躁發狂,甚至還傷了救助人員的肩膀,無奈之下,年輕的馴獸師給季殊言打來電話求助。了解情況後,季殊言迅速在視頻的這一端遠程指揮,他很快察覺到狗狗發狂的原因是因為對於籠狀物的恐懼,按照季殊言的要求,眾人換了救助工具,最後果然成功救其上岸。所以,季殊言整個夜裡都在客廳裡指揮著整場“戰鬥。”“老大,昨天救助回來的‘初七’在流浪動物救助中心又發狂了,還咬傷了幾隻狗狗,中心的人把它帶到了意念,想要咱們幫著訓練訓練。”“好,我知道了。”季殊言回道,聲音不大,略顯低沉,但一聽就令人信服,仿佛萬事萬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隻要有他,什麼都能迎刃而解。他拿了車鑰匙出門,想要回頭跟房間裡的小姑娘道彆,卻看到那個小姑娘還在對著抱枕碎碎念,臉上是害羞、尷尬、仿佛又有點開心的樣子。他輕聲一笑,搖了搖頭,推門離開。畢奕薇站在原地揪著頭發,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像季殊言這麼優秀的人,自己怎麼能那麼想他?她居然還大言不慚地問他昨晚他們到底有沒有做什麼,這樣一看,自己好像一個喜歡胡思亂想彆人的……變態啊……想到這,畢奕薇肩膀突然鬆懈,沮喪極了,她踩著拖鞋聳拉著耳朵往廚房走,阿彥跟在她的身後,正嗚咽地叫著。畢奕薇拿出狗糧,一勺一勺地剜到阿彥的飯盆裡,阿彥湊過來,聞了聞,埋頭開吃。“阿彥啊……怎麼辦,你爸爸一定要笑死我了。”畢奕薇失魂落魄地撫摸著阿彥的小腦袋,眼神飄忽,低聲呢喃,“我好像從來都沒在他麵前留下過好印象哎。”阿彥吃得正開心,偶爾抬起頭來看看畢奕薇,很快又埋頭在碗裡。畢奕薇歎了口氣,她剛站起身來,客廳的手機忽然傳來一聲震動。走過去拿起手機,劃開屏幕,畢奕薇的眼睛從小到大隻用了一秒鐘,瞪到最後眼睛都酸了,她顫抖地把手機貼在胸口,胸脯上上下下地呼吸著……是季殊言的短信。季殊言邀請她去意念學校,昨天救助的狗狗他將親自訓練,問她是不是有興趣,可以帶著阿彥一起來參觀。有有有。畢奕薇捧著手機拚命地點頭。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興奮,她踩著拖鞋從客廳噠噠噠地奔向廚房,阿彥剛剛吃完早飯出來,迎麵就被一個披頭散發地女人給重重地扯進了懷裡。一下,兩下,三下,女人瘋狂落下的吻密集地落在阿彥的頭頂上。阿彥像人一般地歎了口氣,大概有這樣一個瘋瘋癲癲的新主人,它應該……也挺為難的吧。化了個淡妝,她載著阿彥出了門。抵達意念的時候,遠遠聽見有狗狗嘶啞的低吼聲傳來,畢奕薇心中一驚,抱著阿彥就往學校跑。訓練室內,角落裡趴著一隻黑色毛發的狗狗,而它的麵前,半蹲著身子的男人後背挺直,即便是這個姿勢也能看出他高挑的身姿。透過訓練室的玻璃窗,她仔細看了看,然後深深地呼了一口氣,他沒有受傷。這時候,她才抱著阿彥悄悄地推開鐵門,季殊言聞聲轉過頭來。微微皺起的眉在見到她的那一刻驀然得以舒展,他的笑容,帶著一絲疲倦,“你來了。”“嗯。”畢奕薇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聲音低低的,像是生怕驚擾到崩潰到情緒邊緣的“初七”。“它還好嗎?”畢奕薇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初七的方向。季殊言轉過身,輕輕地撫了撫額頭,閉上眼,“不太好,是應激反應。”他歎口氣,音調中帶著一絲無奈的心疼,“受過傷害,很多次。被打過,被籠狀物禁錮過,肚皮下和四肢都有傷,雖然不至於危害到生命,但它現在非常抗拒人類的救助,靠不近身,就沒辦法進行治療。”“那怎麼辦?”畢奕薇抿緊了嘴唇,下意識地將阿彥抱緊,“被遺棄已經很可憐,如果被救助之後再被迫放棄治療,那它的未來不就再也沒有希望了嗎?”畢奕薇心裡感到有些難過,毛孩子們沒有錯,身上的傷尚可醫治,可心中的累累傷痕,又要如何才能做到化解?“它對人類的信任已經被徹底打碎了,要重新建立。”季殊言站起身,頎長的身影籠罩下來,畢奕薇抬起頭,看著他慢慢走向初七。初七在意料之中的再次狂躁,怒目圓睜,低沉的吼叫,無不讓畢奕薇的心立刻就揪了起來。“季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