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前,畢安收到一份來自故人贈與的禮物,是一封手寫的信,我猜你拿到這封信的時候,或許會疑惑何人寄來,但我想著,你既然是畢安,又怎會猜不到我是誰,我想娶你,從很多年以前開始,因為我知道你的背後是畢氏,這些附加條件讓我對你更難舍棄,雖然我最後還是舍棄你了,因為我不能接受你的心裡裝著其他人,所以我接受了更好的姑娘的愛情。當我知道你和江凜铖結婚的時候,有些意外,他是否如同當初的我一般,被你吸引,是因為你的嫁妝是畢家這些年龐大的資源關係網。後來想想,不必要,既然他姓氏是江,怎會在意這些。在你們結婚之前,我曾偷偷地回去南川一次,私下與他見麵,那段時間,他為了娶你,費儘心思,與所有人抗爭,他對我說,他不要畢家,不要江家,隻要你,這輩子,隻要你。可是那個時候的你,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又怎會知道他愛你多深。後來我回去,再次遇見你,依舊覺得缺憾,因為沒有得到你,所以缺憾,我看著你和他的所有相處,也看見你慢慢痊愈,甚至完全的記起以前的事情,我驚訝他對你的改變,也驚訝他對你的用心良苦。我知道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靠近你,狼狽離開,這一次,我知道你在與杜老抗爭,你想保護你愛的這些人,一直以來卑鄙的愛著你的我,要送你一份禮物,不管如何,都要收下。我用你當初贈與我的白色彼岸為你換得他人鉗製杜老的機會,況且他已經是胃癌晚期了,所以不要擔心,一切照著你的意思去做。那封沒有署名的信到此結束,此時此刻,畢安氣定神閒與杜華堔對峙,“我想此時的您一定驚訝我態度的轉變,因為我知道你的公司正麵臨著轟然崩塌的可能性,還有,我拿到了您的診斷報告。”既然是將死之人,又怎有扭轉乾坤的機會,有人敲門,淡淡的道,“支先生來了,要帶走戚小姐。”畢安聳聳肩,攤手,似乎這就是結局。支漾為何來的這般遲,因為被杜華堔早已派去的人圍追堵截,可是還是趕得及時。戚離有些艱難的換好自己的原先的衣服,一個臉上帶著傷,有新鮮的血跡,也有乾涸血跡的人正穩穩地朝著新娘的休息室走過來,短發精神,眉眼分明,他的每一步,輕鬆自在,每一步,有些焦急。推開那扇門,“你不知道如果外出,要給家長提前報備嗎”他拉住她的手,隨意地如同幾個小時前他與她在花園散步的口吻,“走吧。”他握住自己的手心溫暖有力。戚離歎了一口氣。“真希望你不來。”“為什麼?”“因為你被打的很慘。”她顯然在第一時間看見了他臉上的傷口,“你試試一個人被七八個一起打?要不是我從小打架就厲害,肯定不能這麼快就來見你,要換成江凜铖,肯定被打的更慘。”“那倒也是。”他的口鼻裡呼出白霧,手伸過來挽住她的腰,放慢了腳步,唇角帶著笑,同她說著話。然後畢安和杜華堔就從一樓休息室走出來,正好與他們迎麵相對。“戚離,記住我和你說過無數次說的話——我愛你。即使是從你什麼也不懂的十六歲開始,我與你相差二十多歲有餘,分得清什麼是占有,什麼是愛。你父親為了還債將你賣給我,你求我放開你,會慢慢用其他的方式來還錢。可是那麼多的錢,你要如何歸還,我對你,不是占有,隻是因為愛。在你之前我從未對任何一個女人提及此字,因為她們或多或少接近我都是想得到什麼。今時今日我回到南川,所做的這一切也是因為愛你。”戚離聽得有些茫然,似乎在思考如何組織語言,再開口,帶著戳穿他的力量,“隻是一種缺憾,不是愛。”她說杜華堔對她隻是因為得不到,占不了的缺憾,而不是因為愛。十年前,戚離入獄一開始是因為她捅傷杜華堔,被杜宅女管家送進去,杜華堔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親自去警局,要接她出來,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戚離為了逃開他的掌控,竟然與南川最大的賭場的幕後老板達成協議,她為那老板與彆人賭一局,若是成,則由那老板付所有當初自己父親欠杜華堔的債,若是敗,以命相還。戚離天生對數字敏感,若是沒有意外的話,會成為名噪一時的精算師。那一刻,杜華堔知道,他再也留不住她了,若是有人連命都不要就是為了逃開你,還有什麼辦法。在新西蘭的那幾年,他思念她,漸漸的總覺得身體狀況也連帶著越來越差,拖著拖著,檢查報告出來的時候,癌細胞已經擴散了,他知道戚離現在再次回到南川,便放不下心裡的執念,跟著一起回來,這個傻姑娘,一直守在支漾的身後,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說出自己的心意,他要在自己死前再設局,若是支漾認清他自己對於戚離的心思,團圓收場皆大歡喜。現在的結果他不意外,並且有點高興,就算自己以後不在了,還有支漾護著她,愛著她,還有畢安護著她,守著她。基本上一切都在杜華堔的計劃之內,排除畢安這個突發的因素,他是真的沒有想到現在的畢安比起之間竟然多了幾分人情味,他以為多年的經曆早已讓她變得冷血心腸,他驚訝於她的改變,也驚訝於改變她的江凜铖多年費儘心思的努力。關於江凜铖的那場事故,真的不是他的初衷,就如同他與畢安說的,有人狐假虎威,當然他第一時間讓人阻止了更為嚴重的後果,也將那人永遠的驅逐離開南川。杜宅很熱鬨,前來的賓客很多,許多人都停住交談,專注的看著忽然出現在這裡的鬆江集團江先生,畢安自然第一時間看見了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隻要他出現,所有人在畢安的眼中都會失去全部的色彩,她的眼中隻有一人。他卻忽然不敢走近,駐足在原地看著她。他們的人生軌跡在很多年前有過兩次短暫而偶然的交集,第一次,畢安十五歲的時候,江凜铖在自己的小表弟學校門口等他,看見當時背著書包戴著眼鏡的少女,他從未見過這樣矛盾的人,身上帶著散不去的寒意與冷漠,偏偏那雙眼睛卻乾淨的好像沒有受過這世間任何的磨難。第二次,江凜铖與文瀟筱在南方古鎮,再次與十七歲的她相遇,她的模樣稍微有了一些變化,眼神比起之前帶著幾分孤寂和冷淡,但是卻在江凜铖被文瀟筱奚落的時候,站出來,為他解圍。後來他也曾和她有過沒有相遇的幾次交集,他曾經作為傑出校友受邀參加珣大的新生歡迎會,隻是那個時候的畢安根本沒有參加那日的歡迎會。他走的早了些,她去的晚了些,他本科珣大,大三時候出國,她在他出國兩年之後才進入珣大學習。他曾一度以為再也沒有見到她的機會,直到在南川,畢長曆發妻鐘霜的葬禮上再次遇到她。那個時候的她好像困獸一般,無法宣泄自己內心的壓抑與積累多年的壞情緒。她被當時的戀人拋棄,母親過世,被父親猶如廢棋一般毫不猶豫的舍棄。他做出人生路上最迅速的一個決定,不管如何,要她,要她一輩子,如果她能愛他,自然更好,若是她不愛他,那麼他要幫她找到她愛的那個人,然後祝他們幸福,江老爺子在知道他的決定之後,曾將他關起來,他絕對不允許自己這多麼年費儘心思培養出來的接班人,為了一個精神狀態都不穩定的女子拋棄所有,江家自然也不會允許這樣一個女子進入,和爺爺抗爭的那段時間很難熬,他心心念念都是遠在臨錫的她,是否吃的好,是否穿得暖,是否害怕,他知道畢安此人驕傲,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彆人踐踏的她的驕傲,她的自尊,她的信任,她的尊嚴,以及她最害怕的是被她在乎的人拋棄。可是她的父親,她的哥哥,卻拋棄了她,並且將她送去那個治療所。在治療所的那一年多的時間,不論黑夜還是白天,他未曾離開過一步。後來她終於痊愈,卻忘記了這段令她厭惡的時間,也忘記了一直在她身邊的江凜铖,他依舊不離不棄,守在她的身邊。一次次的時機和懇切早就最後的結果,緣分這東西,從來都不是天上掉餡餅,他和她的那些年,實在沒有什麼緣分,但是憑著江凜铖孤注一擲的歡喜,才換來了守在她身邊的機會,若是楚司白沒有放棄,那麼怎麼會有江凜铖的機會,若是畢安的父親兄長沒有放棄,那麼怎麼會有江凜铖的機會,上天從不厚待畢安,最後卻給她帶來了一個江凜铖,但若是一帆風順,那麼他和她永遠沒有交集,永遠都是陌生人。感謝那些年的坎坷,最後有你在身邊。畢安站在那裡,唇角揚起,許多人倍感意外,何曾見過這樣溫情的畢安,現在他就站在離她十幾米的地方,靜靜的看著人群中的自己,畢安終於相信這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彆重逢,她這輩子要做的就是在以後的日子裡愛他護他疼他。畢安覺察到了他情緒的變化,她有點兒心虛,今天發生的事情還好一切順利,沒有橫生枝節,他肯定是知道了自己趕來杜宅一路上闖了多少紅綠燈,但是她猜不到他的反應。剛才短短幾秒鐘的對視,他眸光明明滅滅,越發的心意難測。低垂眸子,自知理虧,上次在廣場救人那件事情之後,她曾認真對他保證,再也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可是她在與杜華堔產生爭執的第一時間並沒有告訴他,這些他現在也知道了,恐怕新賬老賬要一起和自己結算了,江凜铖有時候小孩子脾氣實在難哄,畢安想這一次如何撒潑胡鬨,不,是撒嬌溫柔鄉,能讓他不生氣。再一抬眼,放大的俊臉出現在自己的麵前,還沒開口,便被他猛然拉進懷裡,江凜铖把她的腦袋按向自己的胸膛,緊緊擁住。支漾愣了一下很快笑了出來,還有一日能看見一向內斂含蓄的江凜铖這般不掩飾情緒,杜華堔站在一旁默默看著。文瀟筱眼裡的光忽然就徹底的暗淡了下去。畢安愣在那裡,她以為他會責備自己,但是當他熟悉的清冽的氣息縈繞在鼻間,他溫熱的懷抱,他在她麵前的觸手可及,她這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在他真的來找自己的這一刻,多麼的委屈。來杜宅之前,她再三叮囑那些守著的人,不許江凜铖來,因為她懼怕他再受到傷害。可是身處醫院的他又如何放心,她一人孤軍奮戰。壓抑許久的委屈一下子全都湧了上來,伸出手去緊緊摟住他的腰。畢安從來都不是主動的人,可是她卻早已把自己的全部都給了江凜铖。所有人,定定的安靜的看著這對相擁在一起的男女,微微一笑,帶著善意。
第58章 圓滿(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