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日,兩人都全身心投入到了各自的工作之中,希望把之前耽誤的時間給追回來。江有汜看著網上的風波好像消停了歇,便提出搬回浮雲間住。然而陸無虞卻是不答應,說她既然住進來了,便沒有讓她再回去的道理,而且江有汜回了浮雲間依舊是一個人,他也不放心。如此一來,江有汜便又繼續住了下去。周三的時候,江濟川給陸無虞來了電話,說是要約兩人吃飯,地點特地選在了學校附近。等陸無虞下班過去的時候,江濟川已提前等在了那裡,他來的時候順道把江有汜也接了過來。與第一次隆而重之地宴請介紹不同的是,這次三人之間的氣氛輕鬆了許多。江有汜知道哥哥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平常日子他們兄妹一年半載也就在過生日的時候吃頓飯,最近不過一月的功夫,卻是連著見了好幾麵。她感覺哥哥這次應該是有事專程來找他們的。“我來見你們是想提前告訴你們,公安部門不日將邀請你們協助調查1966年的‘沉船案’,希望你們做好心理準備。”開席前,江濟川便把自己的來意說了出來。“政府要出麵調查‘沉船案’?你可知是什麼契機促成的?”這事雖然在網上掀起了不小風浪,但像這樣的陳年舊案絕對不少,陸無虞不太相信是網友的力量。“公安機關收到了一份證據詳實的有關‘沉船案’的舉報材料,舉報當年‘沉船案’是四人處心積慮策劃出來的,其目的就是要隱藏並私吞文物。結合網上的風浪,有關人士推斷相關文物是事實存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搶救這批文物。”“舉報人的身份……”陸無虞話沒問完,就知道自己犯了大忌,政府肯定會保護舉報人的安全,不管對方是什麼居心,在事情水落石出前,他們是不太可能知道舉報人的身份的。但能在這個時間點舉報那四個對外界來說都已經作古的人,其用意怕不會太光明。對於陸無虞這戛然而止的提問,江有汜也猜到了原因,她緊接著說了一番自己的見解。“這個時候給政府送舉報材料,最直接的用意自然是想讓政府調查他們四人的行為。但我們都知道,江伊厲陸四人,除了失蹤的陸超然,其他三人都已作古。所以即使調查出什麼,對於四人也是無損的,如果說要有什麼影響,那就是跟前不久我們和厲秋節一起被網暴一樣,導致我們三個沒辦法正常工作和生活。但我覺得這應該不是對方的真實目的,畢竟那發起網暴的黑手已經替他試過效果,他們並不能從中獲得太大的利益。所以我猜測,這人直接把舉報材料送到公安機關,是想讓政府出麵調查文物的下落,而他可以從中漁利!”江濟川聽到妹妹的分析,不由得有些訝然,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妹妹侃侃而談的樣子,能如此自然地對一件事發表自己的意見和看法。在他記憶裡,妹妹總是文靜而內斂的,看來這樣的變化,是陸無虞帶給她的。“一旦政府出麵調查,他們想要渾水摸魚,從中獲利的可能性是極小的。”“政府的機動性向來是薄弱環節,隻要他們能先一步從內部獲得線索,想要捷足先登也是有可能的。”但不管怎麼來說,陸無虞都覺得能想出這個主意的人,定然不是什麼高明之輩。之後,果如江濟川所說,沒過幾天就有公安機關的人專程前來與他們溝通。兩人把能夠上交的線索全盤上交,當然陸超然可能還活著,孟皖新可能是幕後黑手,如今藏身簌溟山莊的消息他們給隱瞞了下來。因為前者關係到陸超然的個人選擇,後者不過是他們的主觀推斷。既然官方出麵調查,那就一切走“證據和證物”該有的流程。一開始,江有汜準備把“雲文經”的幾個殘片給交上去,但來人聽說她正在進行這方麵的研究,並且已經有了眉目,便沒有把東西帶走,而是讓她接著研究,等有了結果及時告知調查組。殘片關係著江有汜的論文寫作,能不交上去,自然是最好的選擇。這個事情一旦官方出麵了,江有汜和陸無虞都不由得精神為之一鬆,跟當時的易先生把這副“重擔”轉交到他們身上時的感覺一樣。但因為這大半年來,他們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調查這個事上,如今真要他們撒手不管,卻是做不到。所以,兩人決定依舊照著已有的線索調查下去,就當是給過去自己付出的時間一個交代。自從眼睛複明以來,一直有件事壓在陸無虞心裡,那就是幸運的下落。他從鏡像裡看到了幸運所處的環境,又通過再三研究確認了她的位置,然而得出的結論,他卻一直不敢告訴江有汜,因為那是他從不曾想過的一個地方。幸運為何會在簌溟山莊,陸無虞猜測,要麼唐雲是要把她當做籌碼,要麼就跟幸運的身世有關。雖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但後者卻一直在陸無虞腦海裡上躥下跳。關於幸運身世的調查,始終缺少出身這一節,沒有這一節,幸運也就一直是個謎。陸無虞有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再去一次簌溟山莊,去那棟樓調查一下情況。官方雖然可以名正言順地申請進入調查,但如此一來肯定會鬨出不小動靜,能不能查出個結果先不說,但定然會打草驚蛇,讓簌溟山莊對他們起了防備。思謀再三,陸無虞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他先混入簌溟山莊查個虛實,一來可以看看幸運,二來可以探探孟皖新是否真在那棟樓裡。雖然陸無虞為此製定了比較周密的計劃,但卻遲遲沒有展開行動,他擔心要是被江有汜發現,她肯定不會同意。而江有汜向來心細如發,他若是要去簌溟山莊,肯定就瞞不住她。思來想去,陸無虞決定以出差的名義外出一趟,同時請了晏小池來跟江有汜敘姐妹情誼。江有汜接到晏小池的電話,約她去逛街,想起上次兩人逛街還是幾個月前,當時還碰到聞雁來帶著小青梅去看電影,那場麵想來也隻有晏小池撐得住。晏小池看江有汜猶猶豫豫半天不吭聲,便故意說道:“江江,沒想到你也有見色忘友的時候!有了愛情,姐妹就不要了嗎?傷心,嚶嚶嚶……”聽到晏小池在電話那頭裝模作樣的哭,江有汜便笑了,說道:“去就去吧,說好了,這次不看電影。”“為什麼呀?最近剛好有部大片上映,評價很不錯呢?”她都已經計劃好了,逛街、做臉、看電影一條龍,把江有汜的注意力占得滿滿的,讓她全程無暇分心。“陸無虞說等他出差回來了一起看。”觸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糧,晏小池哼了一聲,道:“就當我沒問。”但人她還是要帶出去的,不然有負重托,故而她委委屈屈地道,“既然典型不看,那就陪我去做個頭發吧。”做頭發比看電影耗時更長,晏小池不禁佩服死自己了。被晏小池帶到了一個從裡到外一點兒都看不出來是做頭發的地方,各種新式的體驗,讓江有汜目不暇接,讓她不由得感歎自己真是孤陋寡聞。兩人先是去泡了個單從名字聽去就十分“隆重”的澡,泡在澡池子裡,江有汜昏昏欲睡。隨後就是去做臉,晏小池率先叮囑服務人員不要跟她們說話,如此就又睡了一個小時。在這種被“服務”的狀態中,江有汜睡了一場又一場,最後在晏小池的指揮下,她稀裡糊塗地就把一頭黑長的直發給弄成了當下流行的羊毛卷。等清醒過來時,江有汜看著鏡子裡全然陌生的自己,有些反應不過來。她最先考慮到的不是好不好看,而是這樣的發型她不確定是否適合在博物館上班。晏小池看江有汜對著鏡子不發一言,不由笑道:“換個造型,是不是被自己美呆了?”江有汜不理晏小池的打趣,認真地問道:“你說我這樣子回去上班,領導會不會說我太張揚?”其實她自己多看幾眼,也覺得換個發型感覺也不錯,好像心情也跟著換了一樣。“頭發是你的,你想做什麼發型誰管得著?何況若說你這種張揚,你看著畫冊裡的,豈不都應該被打倒在地?”江有汜不放心地頂著這個發型回去了,等到了住處看著空空蕩蕩的房間,忽然覺得有些冷清。才發現自從住進來的那天起,她就沒有一日跟陸無虞分開過。陸無虞這不過才一天不在家,她就覺得哪哪不對勁。等翌日醒來,發現自己正被陸無虞摟在懷裡,江有汜如墮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