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浮雲間(1 / 1)

浮雲間 沉音 2021 字 3天前

楔子:浮雲浪起一隻利刃抵在了江有汜的後腰處,隻要她稍微鬆弛一下脊背,就會皮破血流。這是在回濱海的“雲頂夢號”郵輪上,甲板上此刻烏壓壓站了一片人。幾分鐘前,就在郵輪距離母港不過半小時裡程的時候,突遭檢查。江有汜和晏小池各自拉著行李箱站在甲板上,她們聽說在黃昏的時候可以看到海豚結隊戲水,便想提前出來碰碰運氣。誰知剛一踏上甲板,迎麵就看到一行穿著公安製服的警察牽著警犬上了郵輪。不一會兒,海乘人員就把所有遊客都叫到了甲板上,江有汜和晏小池瞬間就被突然湧出的人潮包圍了。緊接著幾名公安帶著警犬進到了船艙裡頭,隻留下兩人在甲板上巡查。很快周圍就響起了議論聲,似乎是有人舉報在郵輪上發現了藝術品非法交易。夜色即將垂臨的海域,氣壓有些低,江有汜整個人都有些憋悶。她指了指船舷的位置,示意晏小池去那裡,晏小池當即行動。誰知江有汜還未來得及挪步,就被一把刀給逼停了。被利刃抵住的一瞬間,江有汜的神經還處在眼前的大巡查中,一時竟沒反應過來。她如大多數女孩子一樣,長這麼大從未遇到過這種危機。等她意識到自己是被劫持了時,耳邊忽然響起了一聲短促的威嚇,“把鑰匙給我。”身後的人用僅限於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生活裡,江有汜一直都是個不慌不忙的性格。用晏小池的話說,就是即使在她腳邊扔一個炮仗,她也不會像正常人一樣驚叫,而此刻身後人的要求更是讓她莫名其妙,為了一把鑰匙劫持自己,這也太荒唐了。然而在這種時候由不得她質問,她冷靜下來,十分順從地道:“在我箱子裡。”晏小池擠到了船舷邊後,一瞬間覺得周圍的氧氣都充沛了。然而一回身,卻見江有汜依舊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古怪,而且還跟一個男人貼得格外近。憑自己對她的了解,在正常情況下江有汜決不會允許這樣。聯想到眼下的狀況,晏小池有些著急,恰這時,一名警察巡查到了她這邊。晏小池在手機上飛速打出了幾個字,然後不動聲色地送到了他麵前。見警察的眼神快速且準確地鎖定在了江有汜身上,晏小池連忙點頭予以確認。江有汜慢慢將行李箱往後推,她知道晏小池很快就會發現她的異常,她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就在行李箱要被她滑到身後時,一隻手扣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僵直了身體。那人見她不動了,不由得更加扣緊了五指,用力將她的身體扳向自己的一側,聲如冷鐵般警告道:“彆耍花樣,拉上箱子走到船舷邊去。”江有汜知道他這是想要以眼下的親密舉動掩人耳目,隻得聽從吩咐。晏小池密切關注著局麵,卻忽然看到有人比那個受她托付的警察更迅捷地接近了江有汜。這人想乾嘛?不會是劫匪的幫凶吧?晏小池心亂如麻。江有汜邊走邊想著如何脫險,手中的拉箱興許可以派上用場。她知道此刻劫匪的緊張一定不比她少,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他的神經放大。終於,她走到了船舷邊,然而她剛一停下,就又收到了身後的指令:“把箱子扔下去。”扔箱子?這人到底想乾嘛?他不是想要鑰匙嗎?難不成又不想要了?不過一瞬間的遲疑,江有汜就感覺身後的利刃切實地壓在了自己的皮膚上,隻要稍微一用力就能讓她血肉模糊。在這緊要關頭,江有汜也顧不得心疼那些花了大價錢買來的東西,隻是在她緩緩拎起箱子的一瞬間,她忽然調轉了方向將它撞向了身後的人。劫匪一看江有汜如此惜物不惜死,更加確定了鑰匙就在箱子之中。眼看箱子撞向自己的麵門,他當即伸手抓住了它的橫把手,與此同時,揮刀直刺江有汜的胸口。江有汜被自己甩箱子的大力帶著旋轉了小半圈,眼看著明晃晃的刀尖直逼而來,她整個瞳孔瞬間收縮。就在她以為難逃死傷之際,斜刺裡伸出一隻手直直地握住了那隻匕首,接著一個抖動,匕首郎當墜地。眼看逃過一劫,江有汜還沒來得及舒出一口氣,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股大力突然撞向了她。在她天旋地轉的視線裡,她看到一道人影魚躍入海。因為突發意外,整個甲板一瞬間炸開了鍋。晏小池見江有汜險些掉到海裡,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此時見她脫險,忙衝過去一把抱住了她。晏小池一個勁兒地誇江有汜臨危不亂,江有汜卻是知道自己真嚇得不輕,不然在這涼爽海風中也不會出這一身白毛汗。待情緒稍稍穩定,江有汜便問晏小池知不知道救她的警察現在在哪裡,誰知晏小池說救她的人並不是警察,隻是一個普通遊客。江有汜回憶起剛才的整個過程,她其實隻看到了對方的一隻手。她以為那樣的狀況,隻有警察才會不顧安危地救人。她不甘心地一次次在人群中搜索,卻始終一無所獲,要不是地板上留有幾滴殷紅,她都要懷疑剛才徒手奪刀的一幕是她的幻覺。望著沉默的大海,江有汜湧起一絲憂慮,既為不知去向的人,也為了此番的遭遇,究竟是什麼樣的鑰匙才會使人成為亡命之徒?一直到許久之後,江有汜才真正找到答案。————————————————第1章浮雲間江有汜講完《中國古籍修複與裝裱藝術》課程就直接離開了海關大樓。這是她第一次來海關做培訓,跟主任彙報完情況後,主任告訴她今天可以不用回博物館了。看了看表,現在回浮雲間正好可以錯過下班高峰期。濱海的夏日,用晏小池的話說就是如狼似虎,能生生把人熱化了。而夏日的黃昏在海風和穿林風的加持下,又顯得分外旖旎多情。濱海的男女喜歡在黃昏時分外出遊冶,在步雲裡這條古老又文藝的街區,他們如遊魚般穿梭在街道的角角落落。剛從地鐵走出的江有汜,一身素色衣褲,好似江上清風翩翩然落在了位於步雲裡第三條街道最南麵的浮雲間。浮雲間是一家開了一百多年的古董鋪子,幾年前才開始對外接私人古董修複的活兒。江有汜回濱海後不久,就到了浮雲間,專門負責書畫修複。她白天在博物館上班,休息日或晚間大多呆在浮雲間。江有汜到的時候,浮雲間已亮起了燈,站在門外可以聞到裡頭飄出的飯香,有人在等她一起吃飯。江有汜不知的是,她前腳離開海關,後腳她的個人資料就被送到了陸無虞手中。陸無虞一處理完海關的事情,就追著江有汜直奔浮雲間而來。他暗笑,沒想到在他這個年紀還能有一見鐘情的時候,不,應該說是二見鐘情。此時此刻坐在駕駛室裡,陸無虞依舊記得幾個小時前自己誤闖培訓室時,她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淡淡的,像林間的風;溫溫的,像夏日林蔭的溪水。他此生沒有這麼窘過,更沒有這般呆滯過,就愣愣地站在門邊,進退不知,手足無措。隻聽一個聲音響起,“請找個位置坐下”,那聲音像極了他清晨出海時隨著海風翻起的細細波浪聲,層層疊疊,綿密細膩。他就那樣聽從了她的指示,坐到了位子上,像小學生一般端端正正目視前方,眼睛雖看著投影,注意力卻是被她悉數卷走。這應該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麵,顯然她並沒有認出他來。在那“雲頂夢號”的郵輪上,他全程目睹她在危局之中沉著冷靜地與劫匪周旋,他以為她是那種強勢且強悍的女孩,然而她給人的感覺卻又是如此的纖細而溫柔。一路上,陸無虞的思緒都在追逐著腦海裡那道清麗身影,直到導航告訴他已經到了浮雲間所在的步雲裡。找位子將車停下,他步行到了步雲裡的牌樓下。從這巍峨古舊的牌樓放眼望去,熙來攘往、華燈璀璨。陸無虞雖是濱海人,卻對濱海並不了解,更不知步雲裡的曆史與淵源。他隨便撈了個人就問到了浮雲間的位置,看來浮雲間在這裡名氣不小。進到步雲裡後,因遊人實在太多,兩條腿也沒辦法邁開,索性就放慢步子。看著街道兩旁燈火通明的店鋪,街市裡歡聲笑語的遊人,他不由得心生疑惑,她竟愛住在這樣的鬨市裡。約莫一刻鐘,陸無虞終於站在了浮雲間的門口。視線上方一塊木質的匾額上用竹青色書著“浮雲間”三個大字,與一路走來看到的各式氣派、富麗的古建裝潢相比,麵前的浮雲間實在顯得平平無奇。兩扇木質大門隻用桐油簡單刷過,此刻正緊閉著;大門兩側的燈籠也隻亮了一盞,門上的兩道銅環在燈光的照耀下泛著一明一暗的金屬光澤。陸無虞輕輕扣了扣銅環,不一會兒裡麵就傳來女孩子有些嬌蠻的聲音,“麻煩敲門前看清楚浮雲間的規矩!”陸無虞聽罷,神情難得的有些窘迫。視線一轉,果然在右邊的牆麵上看到一塊銅製的銘牌,上書:一燈,可取牌;二燈,可取物。未預約,禁入。其實陸無虞知道應該先打電話試探一番,不能這般冒冒然過來,但他不想。抱歉的言語已準備就緒,門內忽而響起一個輕柔的聲音,“今天周五,現在時間還早,讓人進來吧。”話音一落,門從裡頭被拉開。隨著光線的湧入,陸無虞一眼就看到了正微垂著頭坐在一張八仙桌前忙活的江有汜,螓首蛾眉,淑靜美好。開門的女孩子見來人一進門就將目光毫無掩飾地落在姐姐身上,這目光她在男人身上見得多了。雖然這眼神各有各的意思,但在她看來都是不懷好意的。一想到半夜放進來的是一個流氓,幸運便覺得很氣惱,想立刻將人趕出去。雖然這流氓長得人模人樣,身上也看不出流氓慣有的流裡流氣的臭毛病,但幸運就是不喜歡,不喜歡這人看姐姐的眼神,那裡好像正點燃著一團火。一進門,陸無虞就感受到了麵前女孩子的怒氣,他知道是自己的某些行為引起了對方的不快。當即他左手拇指用力在食指上一按,輕微的痛感讓他從專注裡回過神來。他知道自己著相了,初次登門拜訪就這樣,未免有些失禮。陸無虞將目光緩緩從埋首繪圖的人身上挪開,移到麵前女孩子身上,態度端正,唇角帶笑地說道:“你好,我叫陸無虞,我來找江有汜,勞煩代為通傳。”這下,幸運卻是愣住了,她沒想到站在麵前的還是個斯文流氓。但她卻不吃這一套,冷哼一聲道:“我姐不在!”且不管這廝是不是故意擺出這一道,反正她看他很不爽。“……”陸無虞差點扶額,半晌才道:“我來找江有汜,並非令姐。”從拿到的江有汜的那份個人資料裡,陸無虞知道她並沒有姊妹。幸運的嗓子眼好似被突然塞進一隻大饅頭,半天說不出話來,隻能狠狠地瞪著麵前的人。江有汜在對今天送來的東西一件件繪圖造冊,因為正處於收筆時,不方便停下來,便由著幸運招呼了。但兩人在廳內的對話,她是聽到了的。等手中的一件彩繪漆透雕座屏的圖描好之後,她擱下了筆,這才抬頭看向來人,讓她沒想到的是麵前站著的竟然是下午出現在她培訓課上,後來又中途離開的那個人。江有汜解開係在腰間的圍裙,從桌子的一邊走了出來,站在幸運的邊上,有些疑惑地問道:“請問您找我有事嗎?”江有汜並不是個愛社交的人,所以在不清楚對方來意的情況下,她並沒有主動提及幾個小時前的培訓課。“我有個戀愛想跟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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