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生死(1 / 1)

錦書跟著顧洺一起視察全軍整頓後,發現若薇並不在場,她便問了一句。“她現在應該都無心於戰場了。慕國的防風述一直於暗中保護她,那日北朔偷襲,他替她擋下一劍,能不能活得下來,還未可知。”錦書心裡咯噔一下。那個神秘、冷峻卻彬彬有禮的少年,在捉拿崔望時還見過一麵,現在竟都快……“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跟我說!”她突然慍怒衝他大吼,他懵了一下,繼而也沒好氣,“昨天你自己都氣息奄奄,哪還顧得上跟你講這個?”“他在哪兒?”顧洺深吸一口氣,手叉在腰上,“是不是姓防風的你都這麼關心?”錦書眼中寒了下來,“你說的是什麼話?相知相識的人,為保護你的貼身守衛,現在命都快沒了,你還跟我計較他姓什麼!”“你跟我急有什麼用?隨行醫官都束手無策不敢妄下斷論,你能救得了他嗎?”錦書咬住下嘴唇,不理他,徑自向帳營走去。一提到防風兩個字就變得這麼敏感,男人犯起幼稚來,連招呼都不打。錦書腹誹。若薇一直守在防風述身邊,負罪感壓得她喘不過氣,她寧可此時不省人事的人是她,也不想是這樣的局麵。“阿述,你讓我練的功法,我還差最後兩章,你若不教我,我就永遠都學不會了。你起來,說我笨、說我悟性差也好……你從來不會不理我的,哪怕我一直練不好,你也總是耐心地再給我示範……”“你說你為什麼呢?”若薇笑中帶淚,難過到整張臉都在抽搐,“我是個性命由不得自己做主的人,你何必白白為我浪費一條性命?”錦書進去時,見到若薇一個堪比男兒的人,泣不成聲。若薇一直都像她的保護神,可現在的她,就像失去了整個世界。錦書上前,從身後摟住她,想以此給她一些支撐。“醫官怎麼說?”錦書問。若薇平複下情緒,雙眼哭紅,憔悴得人都脫了形,不複往日容光煥發的風采。“醫官說,受傷前過度使用功力,傷到了心脈。能不能活下來,隻能聽天由命了。”“為何會過度使用功力?”“北朔人混入軍中刺殺皇上,同時偷襲了營地。他幫我心切,在短時間內耗了過多功力,殺光了偷襲的北朔人。又為我擋了一劍……”“是不是隻要修複心脈,他就可以醒過來?”若薇依舊麵色灰敗,“我不知道。”錦書大聲傳召醫官,又將剛才的話重新問了一遍。醫官思慮了幾分鐘,才緩緩說:“這麼說也可以。”“醫官可有什麼護心脈的法子?”“若人還有意識,則可以傳功,將內力輸入後心脈方可修複,隻可惜現在他都沒有意識。”錦書眼中剛燃起的光,瞬間又黯了下去。她自認即便遇到再大的難題,她都能想到解決的辦法,可她無法起死回生。這種無力感似曾相識,以前雯妃也是這般,情況讓人束手無策。她總覺得有什麼被她忽略了,仿佛可以找到一線生機。鬼使神差般,她幽幽道:“那麼,刀蓮可以救他嗎?”醫官的思路被她這句話打開了一個口,他麵色遲疑地答道:“或許可以一試。隻不過刀蓮在宮中,就算現在送過來,也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期。”“粉末呢!?”“什……什麼?”醫官大為震驚。當時救活雯妃後,徐真儀便勸她留著剩下的半株刀蓮,以備將來之需。那時候,她還覺得愧對防風子衿,沒想到,這僅剩的半株還是用在了他弟弟身上。這也算是還了他的恩情了。“來這兒之前,我就將半株刀蓮磨成粉,方便攜帶。我相信,粉末的藥效不會有差,不如,將這刀蓮粉煎了,給他服下吧。”若薇驚訝得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她,“娘娘,這可是稀世藥材,您真的願意……拿刀蓮粉救一個慕國人嗎?”錦書麵上沒有一絲猶豫,字字清脆如琮音,“我隻知道救人才是當務之急。這刀蓮是他哥哥防風子衿,冒了極大風險,受了重傷,為我換來的。我現在拿來救他,是天經地義。”她說這話時,恰好顧洺走到了門外,一字不差地全落入耳中。他苦笑,他早前聽聞過世間僅存的那半株刀蓮,已經被防風子衿拿走。原不知最後是落到了錦書手裡。她現在要用這僅存的最後一點粉末,來救防風述,卻連商量都不和他商量,自己做了決定。她究竟是被他慣壞了,還是在她的世界裡,做決定向來隻是她一個人的事情?醫官嗅了瓶中的氣味,點頭道:“不錯,這是刀蓮。隻是,皇後娘娘,這些用量隻能提高一半的可能,若是失敗,這僅存的一點粉末可也就沒了。”錦書陷入糾結的取舍,麵色遲疑。萬一以後顧洺需要用到,他會怪她嗎?刀蓮粉可續命,顧洺是比她生命更重要的人……“照皇後說的做。”顧洺麵色如常地走進來,醫官和若薇立時跪下,隻剩錦書孤零零地杵著,看他時眼神躲避了一下,粉紅的雙唇微微顫抖。“皇後做決定,都有她的考量,照她說的做。”顧洺聲音不重,卻字字敲打在錦書心上。他總是有讓她一秒就投降的能力,以退為進。醫官顫顫巍巍地拿起小瓶子,“皇上,娘娘,那微臣就去煎藥了。”“嗯。”若薇見二人之間氣氛微妙,遂也跟著醫官告退。腦子裡過了一遍的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錦書雙手冰涼,現在說這些都是多餘。“阿鯉,我懂你,所以你不必多說。”“可真做了這決定,我又很愧疚。顧洺,不是我不想留著以備不時之需,不是你在我心中就不重要了……”“我都懂……”顧洺打斷她的話,將她抱進懷裡。“你就是這麼善良,這點沒辦法改變。彆人給你一分好,你就願意為彆人去冒險。看不過眼的事,心裡說服自己彆管,但最後還是會出手反抗。你不想見死不救,做這個決定很正常,我支持你。”“謝謝你,顧洺。”“若能成全他和若薇,我也算當了一回月老了。”防風述喝下藥後,若薇就一直頂著沉重的眼皮等他醒來。同時,這也是痛苦的煎熬,如果刀蓮都沒用的話,他就真的沒醒過來的希望了。“剛才用了你說的方法,我真將一碗牛肉煮熟了,你怎麼總能想到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顧洺回營後,便在鑽研錦書帶來的生石灰。“我在北苑時,發現好多廢棄的書籍,好奇便拿來看了幾本。這些書都是從遙遠的東方古國傳來的,寫的都是我們未曾看到也未曾想到的世界。難怪誰都不喜歡,是壓根就不相信,上麵寫的東西。”“那你呢?你全都信?”錦書乾笑道:“我當然也不信。上麵說的好多東西,都和天方夜譚似的。隻不過是我太過無聊,多的是時間研究。反正北苑也沒什麼人,我就算信錯了、出糗了,也沒人敢笑我啊!”“那這些書現在還找得到嗎?”“我回宮後特叫人去北苑找出來了,現在全在飛鴻宮待著呢。”“哦?那我倒是很有興趣。”正說著,帳外有人通報。“稟報皇上,北朔大軍已到河對岸!”顧洺掀開帳簾走出去,“我們的水源都備好了嗎?”“都已備好。”“把東西丟下去吧。”“是!”錦書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們,“把什麼丟下去?我怎麼聽不懂?”顧洺把她打扮成小兵的模樣,牽著她上馬,“到了你就知道了。”顧洺帶著她,一路策馬來到兩軍對壘前。錦書心生畏懼。北朔長期以來,給雋國百姓製造的心理恐懼還是很顯著的。錦書在客棧第一次與北朔人打過照麵後,看到大絡腮胡、發辮,就膽顫得不自覺後退。“彆怕。”顧洺在後麵撫著她的背,“他們可遠不及你聰明。”他讓錦書站在列陣中,策馬到河邊,對著不遠處的北朔王爺大聲用北朔語喊了一句“幸會”。錦書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見河水沸騰,顯現異象,心中費解:從沒見過河水像燒開了一樣,自己沸了……這就好像……獨食鍋啊!難道顧洺把她帶來的石灰包全扔進河水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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