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爭吵(1 / 1)

暖洋洋的光照進窗欞,錦書麵上的一小塊肌膚隱隱發熱,酥酥麻麻。她翻了個身,輕輕撓了下,繼續紮進自己的美夢。剛才夢到哪兒了?好像……變成了一條魚,被人釣了起來……過分!到底是誰?讓我看看長什麼樣……眼前的臉模糊不清,錦書下意識伸出胳膊,去揪住那人的衣領,雖然也不知自己是條魚的時候哪來的胳膊。咦,這人的身上好香,乃是上等白檀熏過之後才有的味道,她又貪嗅地在那人身上聞了聞。頭頂傳來一聲低笑,和那人溫柔得有點不正常的嗓音。“阿鯉,你的酒現在都沒醒嗎?”聽到“阿鯉”兩個字,錦書抖了一激靈,腦子裡的迷迷蒙蒙的畫麵瞬間清醒。她倏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雙手環在顧洺的脖子上,頭埋在他胸前,身子卻還扭曲著一半躺在床上,怎麼看都是一副充滿勾引挑逗、少兒不宜的畫麵!她撲騰一聲從他身上跳下來,確認了下自己穿的還是昨晚的衣服後,稍放下了心,“那個……我剛才,是做夢了,冒犯了大司馬,莫怪……”顧洺卻一臉絲毫沒有覺得被冒犯到的樣子,笑吟吟地看著她道:“本大人的衣袍好聞嗎?”錦書懊惱地歎了口氣,遮住自己夙夜未梳洗的臉。“大人為何會在我的房間?”“不對哦,是你在本大人的房間。”錦書又被驚得一個激靈,“什麼!”顧洺故作幽怨的歎了口氣,“昨晚出了六萃樓後,我們遇到胡女當壚賣酒,你端來試飲了一碗,後來,就對本大人酒後亂性了……”“我?對你?酒後亂性?怎麼可能!你是那麼容易從了的人嗎?”錦書驚駭。“我看上去有那麼貞烈嗎?”顧洺存心使壞。錦書理了理頭發,“我喝了胡女的酒有點印象,她的酒實在是太烈了。至於其他的,我才不信呢。”“你酒量這麼差就彆找借口了,那酒給我十碗都淡如清水,可你呢,都一晚上過去了還想對我行不軌之事。”錦書羞臊得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可是想來顧洺這廝實在可恨,於是抄起手邊的枕頭往他身上砸去。可習武之人的反應豈是她一介女流可比?顧洺抓住枕頭,錦書的力道沒刹住,整個人身子往前傾,她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臉越來越近……突然,整個世界都沒了聲音。她濕濡的唇貼在他涼涼的唇間,綿軟、輕柔、回味甘甜,如同花蜜流入,心旌搖曳。四目相對,他的呼吸和心跳清晰入耳,他的眼睛、鼻子、每一根睫毛,填滿了她整個視界。唇就像是被燙了一下,他從一個“不可能”,變成了措手不及。錦書的頭立馬往後挪了一寸,仿佛自己做了一件違背道德違背良知的事。她還處在腦子一片空白的狀態中,腰間突然墜落一顆四四方方的東西。顧洺身手敏捷,手一伸穩穩當當地接住了。甫一接住,他便知道了這枚印章的分量,心中還在疑惑,她一個不聞名的小宮人,身上怎麼會帶著如此價值不菲的印章。再看錦書的臉,潮紅瞬間褪卻轉為煞白。她心中有鬼。“承天命授,這是慕國文字。雖不為主印,但可作傳國用。你身上怎麼會有如此貴重的東西?”顧洺神情嚴肅。錦書一手奪過,心有餘悸地保存好,“我有難言之隱。”顧洺適時還炙熱的雙眼,霎時冷卻下來。“你是雋國人,怎麼心裡向著慕國?”“雋國和慕國沒有衝突,我並非是一心向著慕國。”錦書小心翼翼辯解。顧洺麵色冷峻,眼神銳利,仿佛能穿透人潛藏的內心。“兩國相交,不是你區區一個女子,能用感情去衡量的。你做這件事前,考慮過後果嗎?我花了十三年,才讓雋國從隻知獻禮求和的被動處境,到了擁有驅除外敵的主動權,你沒有見過屍體堆成的山,將士血液淌成的河,所以才會因為你和防風子衿的個人關係,做出這麼幼稚的事。”錦書被他說得仿佛是個賣國賊,心裡自然很不開心。“我沒有叛國,我做的事情無損雋國利益。我知道大司馬您是雋國的救世主,可我怎麼都想不明白,防風子衿登臨慕國君主之位,對雋國有什麼不好?”“私藏敵國傳國之印,你是可以被就地正法的你知道嗎?”“我知道!”錦書的聲音因緊張而陡然尖銳,眼中有了慍意,“所以現在,你要將我正法嗎?”顧洺胸中升起一簇火焰。正是因為他親眼見過修羅場,所以才容不得雋國的安危經受一丁點的風險。任何非我族類,都必存異心。“慕國質子究竟有什麼值得你為他冒性命之險?”敵人偷襲軍營的時候他都不曾這樣怒過,有一把無形的火,一直從他的胸口燒到頭頂。末了,他都覺得可笑,這不是怒,是妒。“是好人是壞人我能分得清楚,你見的人是比我多,但這並不代表我遇到的人都是不懷好意。我是沒什麼可讓人貪圖的,但我也有交朋友的權利!我會為我的朋友竭儘所能。”錦書不明白他為什麼對防風子衿有這麼大的敵意,簡直是莫名其妙。“交朋友沒有什麼不對,但你要清楚你的立場。他是什麼人?撇開現任的慕國國君,他就是慕國太子。你現在幫他,他以後登臨寶座的那一刻,不會記得你是誰,還會反過頭來對付雋國。到那時,你就成了慕國的奸細你知道嗎!”錦書怔怔地看了他良久,失去了對話的興趣。她聲音冰冷道:“我一介賤民,不勞大司馬為我費心。”說完,奪門而出。顧洺聽到門關上的聲音後,頓覺吼中烈火灼燒。他沉靜地端起杯子,還未到嘴邊就將它摔了出去。瓷片碎了一地,像是片片融化的殘雪。錦書跑得又氣又急,已經不顧方向了,迎麵撞上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哎呀,這不是阿鯉姑娘嗎?你急急忙忙地去哪呀?”若薇驚訝地問。錦書不似平日溫軟,“出府。”“出府?不跟大人一起嗎?”錦書沒有說話,看向彆處。若薇最擅察言觀色,一瞧錦書麵色不對,心中料到必是兩人吵架了,遂忙把懷裡的兔子抱給她。“大人還吩咐我把小兔子給姑娘抱來呢,正好,這就讓姑娘帶走吧,你看,大人都把它喂胖了一圈呢。”錦書抱著軟軟毛毛的一團,沒想到顧洺把小可愛一直照顧得這麼好。紈絝者鬥犬,位尊者好馬。可聽聞大司馬雖出身官宦世家,卻不沾染紈絝習性,久經沙場對馬匹亦隻當坐騎而已。可他竟然親自照料一隻野兔,還養肥了一圈!錦書實在難以把一個默默收拾兔子屎的人,和剛才凶神惡煞的人結合為同一人。“多謝若薇姑娘,這幾日來想必你也傷了不少神。”若薇笑著搖頭,“哪裡哪裡。”雖有小可愛解悶,可它換了個主人仿佛就蔫蔫的,早就不認得她了一樣。錦書的宮外散心,被一場爭執攪得興致全無,意欲連夜回宮,不想再在京城裡轉悠。是夜,楊傲在大司馬府當差的弟弟楊健,提著一個其貌不揚的人,送到亭前。“跪下!”他一聲嗬斥。“饒命啊——我真的是被冤枉的!”那人瑟瑟發抖地哭求。楊健怒目圓睜,“我盯了你好幾天,你主子李原讓你跟著嶽錦書,我也就納悶了,你倒是下手啊,好讓我出手了結了你!”那人被他作勢要殺人的動作嚇得趴在地上,隻會說“饒命”二字。“哼,大人,這廝一直跟到阿鯉姑娘今日回宮,看來也是個呆子,找不到下手的機會。”楊傲對著顧洺道。一直求饒的人這時卻仰起頭,帶著哭腔道:“現在誰敢動她呀?她已經是皇上準備晉封的公主了!”一直背對著他們而站的顧洺,像被雷擊中般,瞬間轉過身,一雙寒星冷眸像要把人吃了似的盯著他。“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連她自己都還不知道,她回宮後就會接受皇上的封賞,以公主身份,擇日與慕國質子完婚。”心裡還生著悶氣的錦書,板著一張臉走回睦春宮。這時宮門已關,已經到了戌時,料想人都已經睡下了,錦書便輕手輕腳地關上門,打算悄悄挪回自己房間。一轉頭,卻見闔宮所有人都站得端端正正,見到她後紛紛下跪。而雯妃和珈華也是一臉喜色,端立正首等著她回來。錦書差點沒暈倒在門邊,她一介無名之輩,竟能引得這麼大的陣仗?“你們這是乾什麼?我是不是進來得不是時候啊?”錦書一邊躲一邊叫他們起來。所有人:“我們等你已經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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