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幻術是四段中的“捏形”，也是進階二級幻師最基本術法。好在林至暮因為怕丟幻林家的臉麵，一直勤學苦練勉強及格，拿到了二級幻師資格證。二級幻師在幻術行內已經是數一數二的級彆了，放眼望去，在2018年全球在位的二級的幻師不到25人。“用不著，卓木凡因為戾氣太重，克死了自己的父母，無妻無兒，在孤兒院長大，他性格孤僻沒有朋友，沒有社交圈，所以你不會露餡。”林至暮皮笑肉不笑，“我嫌他太醜總可以了吧。”在衛生間倒騰了一個多小時，林至暮鑽破了腦袋把卓木凡的身體重新“組裝”了一遍，豐胸翹臀、小蠻腰、大長腿、瓜子臉、大眼睛，能想到的她都試了，總算是彌補了心裡的一點點缺失。最後換上許落森的衣服，這個作品簡直不要太完美！出來時，許落森正坐在飄窗上，隔著玻璃俯瞰這座城市。林至暮站在門口，沒有急著開口打破此刻的寧靜。她凝望著許落森單薄而佝僂的背影，可以看出他已經非常疲憊卻還是絲毫不敢鬆懈。許落森完全不像一個16歲的少年。他身上的深沉、寧靜和淡漠都不應該是他這個年紀擁有的氣質。許落森驀然回頭，“你弄完了？”林至暮得意的轉了一圈，“好看吧？”許落森上下將她打量了一番，表情毫無波瀾甚至帶著一絲敷衍回答道：“和剛才差不多。”林至暮再次語咽，她嚴重懷疑許落森小飄飄看多了，已經失去了正常人的審美！“我想你也該累了，這張床給你吧，我再去開一間房。”說完，許落森拖著沉重的身體離開了。林至暮不跟他客氣，倒在床上蒙頭大睡起來。她奔波了一天一夜，的確累了。林至暮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悠悠轉醒。床頭的手機裡有一條許落森發來的短信：楊叔在警局交涉昨天的事故，我也回劇組趕進度了，今晚有兩場夜戲。睡醒後直接去酒店大廳，有人送你過來。沒想到許落森心思這麼細膩，一覺醒來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周周到到。她在鏡子前轉悠了十來分鐘，確定自己的造型完美無缺了才出門。大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男人，看到林至暮出電梯立刻迎上去，禮貌的問，“請問是林小姐嗎？我是《思美人兮》劇組的司機，許落森先生跟我說了，卓木凡請病假回家休息，這兩天你代他的班。”“你怎麼知道我就是林小姐？”林至暮在心裡偷笑，一定是許落森跟他說“林小姐就是人群中長得字好看的那一個”。果然她精雕細刻的作品，走到哪裡都如此與眾不同！司機笑得曖昧，“這件衣服我看到許落森穿過。”“哦，這樣啊。”林至暮虛情假意的微笑著，跟著他上了車。趕到劇組時，許落森依舊坐在和林至暮第一次遇見的那個屋簷下，曬著太陽玩著貓，比那天更加愜意。林至暮也搬了把椅子靠在許落森身邊做下來，“還是這隻貓，它有名字嗎？”“豁眠。”許落森輕聲回答。“你昨天晚上睡得好嗎？我睡死了，忘了保護你這事。”“睡得很好。”林至暮看著許落森精神抖擻的模樣，料想他昨天也睡得很好。兩人沉默了很久，許落森突然問：“昨天還有很多問題忘了問，你總說幻術道法，道法我明白一些，但什麼是幻術？在我的知識範疇裡，幻術隻是一種小眾的戲法。”“幻術這個詞太宏觀了，有時候幻術可以解釋一個世界，就像佛偈中的‘須彌芥子，大千一葦’，其中玄妙多了去了。你也可以說它就是戲法，不過，隻有真正意義上玄門術派的專業人士才知道，幻術從太古時期延傳至今，它與天地同壽，與人類同宗，雖不是什麼叱吒風雲的佼佼者，也不是混跡人群裡的平庸之輩。所有玄門派係中，幻術算得上一支特立獨行的族群。他們很少出現在曆史舞台上，被人熟知的唯有一位傾覆恭朝的魔族使女丹青，她是一名頗具天賦的幻術師，為人獨斷善謀，心思極為縝密，恭朝被滅後，她便失去了蹤跡，成為了野史裡遺臭萬年的妖女，至今仍被詬病。”“你還會道法？兩者不想衝突嗎？”“那當然，我的師父可是道上鼎鼎有名的不良道人。總之萬變不離其宗，不僅不衝突，而且憑借我智慧的大腦，我還巧妙的將兩者融合了一下，創了些新招。”林至暮滿臉驕傲。“我一直聽你說玄門。玄門是什麼？”“簡單來說，與普通人類定義的自然規律相悖的任何事物都被稱之為玄，玄門就是一個統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玄盟。玄盟成立於兩千多年前，一直是各大玄門左派的聚集之地，不管是佛、道、修士還是奇門遁甲和各類術士，因為玄盟的存在，他們不約而同的達成了默契的協作關係——維護六界平衡。不同以往的是如今的玄盟更像一處監管所，在各大派係簽訂“和平條約”後，玄盟便強製性的監管所有身懷絕技的玄門中人。現在的玄門等級森嚴、嚴規禁律，他們不允許在普通人麵前暴露身份，更不能利用自己的異能和人類做任何交易。幻師的地位也大不如前，越是那些藏有大本事的，如今一個比一個活得憋屈。”“這就是你不告訴我真實身份的原因嗎？”林至暮後悔的給了自己一嘴巴，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話癆了？許落森看在眼裡，見她尷尬又換了一個問題，“幻術可以改變你的樣貌？”“我這隻是‘捏形’而已，世間萬物皆有形，有些形看似穩固，實則一直在變化，隻是肉眼看不見。哪怕它是穩健磅礴的大山，風平浪靜的死海，隻要能掌控它們變化的定律，山可崩塌，海也可枯竭。一成不變的形，都是被肉眼誆騙的結果。”“我看到的都是假的嗎？”“No！幻術的奧秘在於，親眼所見未必真，玄妙幻術未必假。”許落森陷入了思考，過了一會兒他搖了搖頭，“聽起來確實很玄妙。”“你想學我可以教你啊，到時候我回到自己的世界，你也不至於沒有防身的本事。”許落森點點頭，此時場工又來催他，他將貓放在地上，抖落了戲服上的毛發，和林至暮打了招呼離開了。那隻名叫豁眠的白貓繞著林至暮的腳左三圈右三圈的轉著，林至暮有些疑惑，這場景難道是官老爺在審犯人？“喵~”妖？林至暮蹲下來仔細端詳豁眠，它有一身通透雪白的毛發，一雙幽深而碧綠的瞳孔，就品種而言，一定稀有，怎麼也能賣個波斯貓的價錢。這麼漂亮的貓難道沒有主人嗎？而且這隻貓每次看林至暮的眼神都過於“高深”，每次都令她有一種被蔑視的錯覺。此時一名場工急衝衝的跑出來，往林至暮的方向看了一眼，對著棚內的人說：“許落森也不在外麵！打電話也不接嗎？”許落森不見了？林至暮和豁眠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衝進片場。攝影棚裡每個人都手忙腳亂，從他們焦灼的對話裡聽出，許落森上一秒還在假山那塊地方走位定點，導演安排工作人員調試了幾個鏡頭，就一會兒功夫人不在眼皮子底下，再看監視器他就不見了。林至暮順手拖住一個場記的小姑娘，問，“許落森人呢？”小姑娘打量了林至暮一番，眼神中有些輕蔑，“不好意思，我們正在拍攝，粉絲禁止入內，不管你通過什麼途徑混進來的，請立刻出去，否則我要叫保安了。”她頤指氣使的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一邊還不忘尖銳地諷刺，“真是什麼人都來倒貼，打扮得花枝招展勾引誰呀，也不看看許落森成年了嗎！有胸無腦。”林至暮臉上漸漸浮現出笑容，因為太過美貌而被眾人當成假想敵的感覺真是太美妙了！光線昏暗的道具間裡，許落森的右手緊緊住門把手，似乎在掙紮什麼，道具間內隻有他一個人，他卻對著空氣說：“把身體給你，我也會死！”“我隻占用一天，我一定把前世孽債結算清楚的，隻有這樣才不會再拖累你。”這個聲音來自另一個世界，隻有許落森能聽到。許落森鬆開門把手，手指遲疑的遊走到燈光開關上，“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做傷害你的事。”熄燈後，許落森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仿佛要窒息了一般，一口氣需要用儘所有的力氣才能吸進肺裡，伴隨著一陣陣煎熬地呻吟聲，就這樣莫約過去了一分鐘，他顫巍著從地上爬起來，嘴裡喃喃自語，“謝謝你，我會好好用你的身體的。”日光燈再次亮起，竟是林至暮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