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你最好把話說明白些,要這些無用的勞什子乾什麼?”穆青候對此不以為意,但司馬種道等其餘三人全都聽懂了,當即微微驚愕地看向周遊,又看傻子似的瞪了一眼穆青候。穆青候並不懂得道家陣法,雖說能夠猜測出來和陣法有關,但確實是屬於門外漢。周遊也不怪他:“皇子殿下隻需要幫我準備便好,我要的量越大越好,我需要這些東西來給西梁城布防施法,用以對抗我師父葛行間!”“周道長,你要布的陣法我大概能猜出來,隻是根據當年我的經曆,應該還不足以對抗葛行間的絕殺大陣。”司馬種道在這種話題上最有發言權,當即以過來人的身份表示隱憂。“司馬道長,我們現在避無可避,再者說單一陣法的確無法抵禦,這麼些年來雖說我不喜歡陣法,但卻研究過道藏三千和相關典籍著述,我覺得眼下既然我們無法直接破除我師父的陣法,那便用我們現有的最強陣法來做搭配補充,我們要做的不是破除,而是克製!”“以陣法克製陣法,的確是個好想法,不過難度確實是有些大。”公羊千循眼角放光,他本就癡迷於陣法道術,此刻顯得頗為亢奮。“所以還需要公羊真君的道術來幫襯。”周遊笑著看他,隨即又拍了拍身後漸離的腰肢:“上次你和我家道童的配合就渾然天成,此番也需要你們通力施為。我會在城中布置出三塊對抗大陣,但想要將它們全都連綴起來一起發揮功用,那就必須要仰仗你們的道術才行!”“周道長,你需要多少時間?”穆青候忽然發問。“大概一周。”周遊眼神清朗。“這不行的,葛行間不會容許我們準備這麼長時間,這又不是比賽,我們在他麵前根本沒有公平可言。”穆青候搖搖頭,司馬種道亦是讚同說法。周遊見狀哈哈大笑:“諸君不用擔憂,我的陣法布置未成之前,我敢保證我師父絕對不會就此進軍。”此話一出口,眾人又是疑惑不解。公羊千循:“周道長,何出此言呢?難不成就因為他是你師父,所以要讓著你這個徒弟?”“不然呢?我師父向來都是很寵我的。”周遊笑笑,隨即正色道:“我師父的確是想要覆滅西梁城,也想完成當年的林家複仇事業。但他既然知曉我來了,便明白了我的態度,所以他肯定向往著和我來一場公正的對抗,他想要看看這些年我究竟進步了多少,是否能夠傳承他的衣缽。”周遊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在場眾人也沒想再繼續發問下去,當即便回到了布陣施法的話題上。“道長說說吧,具體要多少東西,多大的量。”穆青候拱拱手。周遊聞言,叫店小二取來筆墨紙硯,隨即在紙上筆走龍蛇開始謀劃起來。“師兄,你不是一直不喜歡紙張喜歡竹簡?”漸離在後方小聲嘀咕了一嘴。這話說得周遊微微悵然。“以前小時候用紙寫詩,被一位小郡主搗亂把紙張吹飛了,所以就開始喜歡用竹簡了。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感覺已經沒有此般執著的意義,所以紙張和竹簡對我來說其實都是一樣。”這種徑自喃喃其他人聽不懂也不在乎,周遊也懶得解釋,直接繼續往下說:“首先,我需要一些通魅,就是沾了童子眉毛的前朝銅錢,錢經萬人之手,陽氣凝重,童子乃純陽之體,一身精氣在於眉眼,古錢沾眉,陽上升陽,謂之血氣方剛,克製諸般邪煞!”“前朝銅錢國庫不多,民間應該還剩下一些。”穆青候聞言麵色不喜,所謂前朝指的便是林家統率的王朝,穆家推翻林家自立為皇,這事情全天下人都知曉。因此今日這道士不知有心還是無意地提起這個,穆青候隻能硬著頭皮去接這話。“那就全部用上,再幫我采集整個西梁所有童男童女的眉毛樣本。”周遊一出口便是大文章。穆青候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周遊:“真陽涎,凡人口中帶血的口水,本是鎮壓陰氣之用,我師父喜歡用水銀代替。我需要大量的水銀和真陽涎,殿下要想辦法幫我弄到。”穆青候表情輕鬆:“往日裡不敢說,眼下西梁兵死的死傷的傷,口中帶血沒啥問題,天牢裡還有很多死囚犯,毒打一頓也能讓他們吐出來不少。”周遊笑笑:“西梁穆家果然是治國有方。”這句明顯的嘲諷令穆青候麵色鐵青,但眼下有求於人也隻能忍氣吞聲:“道長,請莫說風涼話,繼續吧!”周遊不以為意:“最後一道陣法,乃是“敲鐘震虎”,取兩千八百枚銅錢,立二十八星宿,綁在陣眼凡人身上,足底被嵌入紅鐵朱砂。這銅錢可用穆家當朝的,凡人方麵還是用死囚犯和西梁兵便好,畢竟就像殿下您說的那般,你們的死囚夠用。”穆青候聞言又是冷哼一聲,這道士處處說話擠兌他,著實是令他無言以對。交待完畢,周遊忽然又囑咐一句:“皇子殿下,不管是死囚犯還是童子,切記不要傷其性命。即便是死囚犯也有做人的權利,我們不可以隨意提前剝奪。”穆青候聞言點頭,不太明白他為何會這麼說。周遊自然是想起了當初在陵陽城探案時的那位死囚犯,他心裡一直都過意不去有個坎兒,當初他說的話沒人聽,眼下他說的話西梁大皇子必須聽,這中間的感受簡直是令人唏噓妙不可言。“將軍啊,遊方天下,真的大有裨益。”青衫道士忽然又徑自感慨了一嘴。在場諸君都知曉這家夥神神叨叨的,因此也都沒多說什麼。周遊:“就是我剛才所說那般,眼下我們要在整座西梁城選擇三個大方位,分彆布置三個大陣,鎮魂銘章,十七枚通魅造小七關,此乃第一陣。第二陣名為釋艮,乃取山嶽潛形之效,我們建在山上。山是很特彆的東西,既為純陽,又納至陰。傳統的道術中說,擺山門陣要有陣眼,陣眼貫通地脈,謂之拔陰鬥。居中陣法,乃是“敲鐘震虎”,道家講究紅鐵不走陰陽,經此三道陣紋還不夠,我們還需要用道術串聯起來。”周遊喘口氣,又喝了口茶。“一旦我師父發動大陣,牽扯拔陰鬥引動水脈,通魅組成的小七關破損,公羊真君和漸離在小七關處設下限製道術。山上和居中的虎穴也需要最強大的道術來進行連綴壓製,不過我不懂道術,隻會破道術,這施法就勞煩二位了。”言罷,周遊摸了摸趴在脖頸的肥胖白貓。不管他去向何方何處,眼下歸去來兮和拐子老馬皆陪伴他左右不離,這也是道士能夠微微心安的主要原因之一。當然,絕對的心安還是做不到的,畢竟心裡還有一個擔憂其冷暖的李婧司。周遊:“我師父的西梁大陣,具體還是司馬道長講解更好,畢竟你才是真正經曆過並活下來的人。”司馬種道聞言麵色冷冽:“周道長,方才你的布置全盤聽完,若我猜測不假應該都是葛行間傳授的陣法吧?”“不錯,當年在陵陽山宮的枯井裡便出現過這三道陣法,怎麼?”周遊麵目平淡。司馬種道沉吟了半晌:“整體的規劃都還可以,據我所知絕殺大陣的陣眼就在皇宮最深處的淩天閣上,整座西梁城被布置成四方神位,共同拱衛居中的陣眼。葛行間隻要人在陣眼,便能掌控整座西梁城所有的磁場引力,並可隨意處決任何一個人的生死!”“那你覺得,我的布置還差什麼,我師父還差什麼?”周遊笑笑。“實不相瞞,你的布置最多能夠做到降低絕殺大陣五成的威力,想要完全抵抗還是稍顯稚嫩。不過當年的葛行間發動大陣用的是天外隕石,那一役之後天外隕石分崩離析一分為二,其中一塊至今好似已經下落不明,但至少應該有一塊最大的還握在葛者手中!”這話裡牽扯到了諸般秘辛,在場眾人俱都屏氣凝神。周遊聞言麵目冷峻,他看看歸去來兮,心裡麵微微有些發沉。眼下他手裡有一塊,葛行間並未告知他還藏匿了一塊!“師父啊師父,你故意這麼安排,難道說你早就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周遊搖頭苦笑,現在才仿若明白為何葛行間要背著那麼大一個葫蘆,又為什麼能夠隨時隨地的施展高深莫測的磁力陣法!公羊千循:“那就如此說定,我和漸離這就去布置道術,勞煩周道長和司馬道長去布置陣法,勞煩青候皇子去尋找相關材料。”當下溝通妥當,周遊麵前的羅盤忽然又怔動一下。身後的漸離見狀張大嘴巴,似乎有些欣喜:“周師兄,這是......”話還未等說完,周遊便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直接將小道童的後半句話給憋了回去。但在場全部都是修行千年的老狐狸,哪裡會看不到他們的擠眉弄眼,隻不過周遊很明顯沒有要說破的意思,他們也就不再去過多追問。“那我們開始吧?”司馬種道佯裝一切如常。“好的,你們先行動起來,司馬道長你和青候皇子去搜集材料,眼下我們若是想贏得這一仗,我還得去見一個不太重要的家夥!”言罷,周遊詭秘微笑,又看了看悸動的羅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