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南淮麓上心腸斷(1 / 1)

周遊和司馬種道的談話並未持續太久。聽聞青衫道士要舉旗對抗自家師父,司馬種道渾渾噩噩漠然不解。“你究竟是什麼意思?”“沒什麼,當年西梁城的那座絕殺大陣,道長你可還記得?”“葛行間竟然連這件事都告訴你了......看來你也知曉你自己的真實身世了。”司馬種道微微悵然,但周遊卻好奇地盯緊他的眼睛:“司馬道長,既然你什麼都知曉,為何當初在金墉城內未和我坦言一切?難不成僅僅是為了中都府走狗的身份?”“誰能想到你會是那人的弟子?”司馬種道給了他一個白眼兒:“當年那件事我也隻是個配角,根本連推波助瀾都談不上。這些年我為中都府和道門鞠躬儘瘁,誰成想九位尊者接連慘死,又在西陵關中了你的奸計!”“小生慚愧,愧不敢當。”周遊語調輕快,但表情卻凝重無比。“還是說說正事,為何要對抗葛行間?”司馬種道回到了正題。周遊伸手指了指西梁城的方向:“道長你天生聰慧,你自己想想看。我師父現在已經恢複元氣,他心裡還有仇怨,你覺得他有氣有力,他還想做什麼?”一句話說得司馬種道麵色愕然:“難不成說他想再來一次?”雖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令司馬種道滿頭冷汗直流。他是親身經曆過當年那場浩劫並活下來的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場浩劫的恐怖與殘忍:“若是真如你說得這般,倒是的的確確需要重視起來。但我為何要幫你,這對我有何好處?西梁城被滅掉我覺得其實還蠻好。”的確,這是西梁的劫難,卻不是中都府的劫難。周遊:“司馬道長,我知道你口是心非。你覺得我師父毀掉西梁城後不會染指十九列國?再者說中都府剛剛得罪了西梁城,我現在要去挽救這場浩劫,我的手段雖不及我師父,但你應該已經領受到幾分。你覺得若是我全力合縱連橫,西梁城會被滅嗎?若是我阻攔浩劫成功,西梁城喘過氣來,你們和西梁城的梁子可就徹底結下來了,因此於情於理,這個忙你都得幫我。”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司馬種道的麵色青紅不接。良久,他輕輕歎了口氣:“我可以去幫你,也可以帶上公羊,但是絕不可以動用中都府其他的道門勢力。眼下道門已經受創,不可再添新傷。”周遊聞言笑笑,麵色淡然地點點頭,似乎早已對這個結果成竹在胸。他緩緩轉身朝著遠處的拐子老馬走去,司馬種道又叫住了他。“周道長。”“司馬道長還有何事?”“他是你師父,也是你父親,你為何要這般做?”周遊聞言哂笑。他來到老馬身邊一躍而上:“我不會傷害葛行間的性命,原因便是你說的這些。我從來覺得這世界變成什麼樣子與我無關,但若是我的至親之人親手要將它毀掉,那便是我要管上一管的事情了。”言罷,二人此間無話。話分兩頭,南淮麓。洪峰峽和西陵關的戰事皆已傳遍四方,眼下橈唐國已經收到了另兩處戰敗的消息,卻仍舊一意孤行地催動南淮麓繼續進軍作戰。至於原因,唐王心裡自有揣度,保存了大半實力的藍家也是這般想法。因此,此時以峨眉弟子為主的南淮麓大軍依舊在沒日沒夜的鏖戰。時已近春末,天上已經沒有雪花。此時的南淮麓也已經進展到了尾聲。南靖箭樓的軍隊果然是世間頂級的遠程機動部隊,按道理說濮東郡大軍從各個方麵都比不上橈唐國的精銳鐵甲,凰棠彆院也完全比不上峨眉的內門弟子組建的精銳陣仗。若是沒有南靖的箭陣支撐,南淮麓絕對是三處關隘裡最早被攻陷的一關。而眼下,鏖戰世間最久的是它,最為糾纏不清的也是它。此刻,南淮戰場上依舊陰雲密布。密密麻麻的濮東郡大軍如潮水般列陣,身後的大後方是南靖箭樓的箭陣方列。此刻的濮東郡大軍已經不足五萬,而他們要麵對的敵人依舊有鋪天蓋地的陣勢。橈唐國的精銳騎兵在峨眉弟子率領下從容列陣,兩方軍馬好似兩坨沉甸甸的烏雲般聚攏一處,隻要輕輕一撞,立刻便是電閃雷鳴。凰丹尹和八步趕蟬靜靜站在前頭,身後的凰棠彆院女弟子皆一派決絕赴死的神情。“周道長最終還是沒有趕回來。”八步趕蟬喃喃。“他應該在馳援西陵關的戰事,我能看出他心中的揣度。此人即便是有些私心,但對全局的把控向來都不會錯。”凰丹尹的聲音依舊那般冷淡。“這就是你當初說你欣賞他的原因?”八步趕蟬眼色微微黯然。“驚才絕豔之輩本就應當受到我的欣賞,我猜測眼下的形勢應該也有他安排的後手,我們隻需要儘我等全力守住這最後一關。”凰丹尹說話的語調微微輕柔,看起來亦是頗為虛脫。在連日的征伐中她也受了不輕的傷勢,包括八步趕蟬此時亦是多了幾道惡心的傷口。“我不管什麼道士,我隻管你的安危。”八步趕蟬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寡言。二人經曆了連日來的生生死死,眼下互相之間都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而此時他們所麵對的峨眉眾人,此刻也沒討到太多好果子吃。藍晏池此刻早已回到南淮麓軍中,他也是此次出征唯一入伍的藍家人。藍家和唐王的算計與心機他當然知曉,隻是要讓整個峨眉內門弟子上下齊心,他這個峨眉大師兄必須要作出一些像樣的犧牲與表率。李靖慈此刻依舊安靜地在他身旁,隻不過眼底那抹深深的陰霾愈發縈繞不散。“丹尹上師,我們再糾纏下去的話,你的兵馬遲早有耗儘的一天。北戎州也不是你的家鄉,真沒必要為此肝腦塗地。還是識相些讓開道路放我等入關,畢竟我們曾經也有過同門情誼,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絕。”“大言不慚,恬不知恥!”凰丹尹寒眉倒豎:“就憑你一個藍家外戚,有什麼資格對本座品頭論足?峨眉當年把我母親逐出門派時是何般嘴臉?現在刀兵相向想起來搖尾乞憐,我北戎州大軍雖不及你們人多勢眾,但若要踏過我們的屍體進入城關,我敢篤定今日峨眉派必定會血流成河!”凰丹尹從不說沒把握的話,但這些話卻正順應了藍晏池的心思。此番他代表藍家與王室前來前線,目的並非打出什麼漂漂亮亮的戰役,而是為了將這批擁護李覓海的內門弟子全部留在戰場上!隻有舊部全部死掉,新鮮血液才可以源源不斷地注入峨眉,峨眉才會是唐王想要掌控的峨眉,而不是那個被稽察使秘密截殺的李覓海的峨眉!所以,聽聞凰丹尹說出此話,他非但不害怕,隱隱間還有幾分興致盎然。“丹尹上師,看來你修道多年把腦子修得不太靈光,那就彆怪我下手狠辣無情了。”藍晏池緩緩舉旗,身邊的李靖慈忽然攔了一下。“藍師兄。”“何事?”藍晏池微微有些許的不耐煩。“藍師兄,眼下西陵關和洪峰峽的戰報已經傳來,東陳州和太京州敗了,中都府和西梁城也敗了,我們即便是攻下南淮麓也是損失慘重,還是儘快回稟唐王做進一步定奪為好。”她此時的語調唯唯諾諾,沒有絲毫往日的歡快活潑。可能也是因為在戰場上見多了鮮血與頭顱,她那顆玩鬨之心逐漸被這血腥的世道所澆灌汙濁。藍晏池聽她說完不屑一顧,沒有了往日的溫文爾雅,反而是稍顯有些不耐煩。“婦人之見!你根本不懂唐王的良苦用心!你可知我們橈唐國隱忍蟄伏了這麼多年為的是什麼?眼下各路強勢諸侯儘皆敗亡,連囂張跋扈的西梁城也岌岌可危,此時唯有我們還有夯實底氣,此時不去征戰天下又待何時?”李靖慈被說得眼角微紅:“藍師兄你彆生氣,我隻是感覺北戎州好似不太簡單,往日裡這般多和橈唐並駕齊驅的列國紛紛隕落,這裡麵肯定是有什麼蹊蹺存在的。我隻是擔心我們沒看清楚眼下的形勢,到時候用血和淚帶來的勝利又有什麼意義呢?”這話說得藍晏池心裡一涼,不過李靖慈很明顯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此時的藍晏池要的便是一場血淋淋的戰爭!李靖慈望著戰場對麵的凰丹尹:“凰姐姐......”凰丹尹望著李靖慈的臉,一時間嚴肅的麵容稍稍軟了幾分:“你長大了,妹妹呢?”此話一問出口,李靖慈的臉上瞬間血色全無!她當然不敢說出謀害李靖司的事情,藍晏池聞言也微微麵色遲緩,但眼神裡那抹狠辣依舊是濃烈如刀!李靜慈望著藍晏池,此時的藍師兄在她的心裡逐漸遠去,她微微感到有些心痛,因為她知道有些日子再也回不來了,有些人也再也回不來了。藍晏池不打算再拖下去,舉起令旗準備進軍。便在這個當口,天上忽然傳來一聲輕嘯!一名普通的裨將忽然高高躍起,閃電般靠近藍晏池,手裡一把寒光閃爍的兵刃直直對準他的咽喉!“峨眉刺?你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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