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奏折堆積在桌岸上,皇後也並不著急翻閱。“齊盛,將奏折給諸位大人發下去”皇後一臉平靜地說,“列位大人,東西諸位先看,將情狀緊急,需立馬處理的,遞上來,溜須拍馬的扔一邊。”皇後的法子,讓幾位尚書大人麵麵相覷,這乾脆利落的行徑,將會大大的提升效率,往日裡,無論是他們還是皇上,都不曾這樣做過。眾人剛剛坐下,禦書房外,匆匆就來了人。一身大汗淋漓的韓公公,“皇後娘娘,這皇宮,都尋遍了,皇上,杳無蹤影……”禦書房裡,都是一陣沉默,皇後不由得開口,“諸位尚書大人,可有建議?”幾人你看我,我看你,終究是無一人說出話來。皇後再次吸了一口氣,終究是她聽政第一天,那些人,還是當在看熱鬨一樣。“皇上最後去了哪裡?”“奴才問了昨兒當值的宮人,都說瞧著陛下出了禦書房,急匆匆往外頭走,可也沒人知道,究竟陛下去了哪裡啊!”韓公公麵上著急,隻心裡頭是一派平靜。在朝陽殿,宋關雎明麵上就已經說了,皇上可能去了香茗閣,但是這香茗閣已經翻遍了,也沒個人影。皇後略微歎了口氣,“韓公公,你畢竟是主管公公,還需得多費些心,這宮裡的人,你都自行調用,總歸是要尋到人的。”“是,奴才遵皇後娘娘旨意,定當竭儘全力。”“皇上失蹤一事,需得謹慎些,切莫隨意走露了風聲。”皇後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雖然在大殿上已經給諸位大人發了警告,如今多事之秋,還是要多加叮囑才行。“韓公公,你遣了做事麻利貼心的宮人,給各位大人送些東西去府上,順帶再強調一下此事,如今恭王作亂,皇上又失蹤,免得引起百姓心中恐慌。”皇後娘娘將這邊叮囑完,又才與諸人繼續議事,韓公公領旨匆匆出了門。碰巧宋關雎也從朝陽殿出來了,遇著韓公公,連忙喚了聲“乾爹”“宋大人,我瞧了那香茗閣,密道不易發現啊。”韓公公是知曉這些個大概事情的,他自打下定決心要助宋關雎開始,便再未改變過這些心思。宋關雎本就是特意來尋韓公公的,一臉凝重的拜了又拜,“乾爹,你,可當真願意參與這等漩渦?”韓公公扶起宋關雎,“孩子,你是個心思公正的。我已經老了,沒得多少活頭了,能幫你一些,是一些。”宋關雎眼角有些濕潤,她所為之事,一旦敗露,怕是難有好結果。韓公公能幫她,著實是出人意料。“乾爹,我送您回去吧。”“不忙?”韓公公這般問,宋關雎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笑了笑,“就像平時一樣,陪您喝一壺茶的時間,還是有的。”是了,韓公公好飲茶,宋關雎一有好茶,就往韓公公的府邸送。頭一回派人送去,韓公公給退了回來,是宋關雎之後親自拿著送過去,二人一同煮茶同飲,不談政事,不論皇上。韓公公隻說了句,“我是個沒有子嗣的,日後老了,怕是再無人供如此好茶了。”宋關雎對於韓公公,本就有幾分討好的心思,聽了他這話,便有意無意間說了句,“我不好飲茶,乾爹喜歡,自然是孝敬乾爹的。宋關雎在一日,便供一日可好?”有些話,曲意逢迎,亦或是嚴肅認真的說出來,反道讓人反感。但像宋關雎這樣,本就不是阿諛奉承的人,再狀似不經心的說出這樣的話,便讓人有些莫名的信任。韓公公端著茶杯的手,略有些抖,他做了一輩子太監,沒想過有人會一日又一日的供他。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學富五車的狀元郎。“宋大人,說笑了。”“無甚說笑的,不瞞乾爹,我幼時便沒了父母雙親。乾爹初時在宮中對我那般照拂,關雎感激在心,自然是做了親父來對待的。”宋關雎早就想過了,做到韓公公這份上,金銀財寶,權勢地位,更甚者,是這些茶葉子,他想要,又有什麼要不到的?皇上的東西,都是他在打點,不說任其享用,總歸都能沾染一二。韓公公孤寡多年,這般年紀,想得也都是身後事,宋關雎自然是要投其所好的……“乾爹,我在佛陀寺那裡,買了一處牌位,臨窗,可觀佛像威嚴。乾爹可要去看一看?”宋關雎第二次見韓公公的時候,便備好了這樣一份大禮。佛陀寺的牌位,既要富,也要貴。韓公公一介閹人,就是抱了比他人多一倍的現銀子去,也無人願賣他。畢竟彆人說了,那佛陀寺裡,香火鼎盛,死後就是不能成仙成佛,至少是無東西敢隨意招惹的。人到了一定的年齡,當真就是信這些,許多人,為了佛陀寺一塊牌位,掙破了頭。韓公公是心有戚戚,“無功不受祿,哪裡敢接宋大人如此大禮?”“乾爹,實不相瞞,我與那佛門中人說了,這牌位,是買給我父親的。故此,那僧人給我選了個有利子嗣後代的位置,不知乾爹,可願照拂於我?”宋關雎寥寥數語,卻是說到了韓公公的心坎裡。當下老淚縱橫,“宋大人,多謝了,多謝了!”宋關雎笑,獻寶一樣,又遞了紙好茶。二人在韓公公的院中,煮茶同飲,好不愜意。也就是自此,宋關雎略得片刻閒暇,便會去韓公公府中坐坐。韓公公也是打泥坑裡頭,摸爬滾打上來的。宋關雎的那麼點心思,怎麼能想不到?隻是他伺候了皇上一輩子,眼看著宋關雎遭遇牢獄之災,眼瞧著她在皇上麵上小心翼翼。他是當真把她當孩子一樣看待的,哪個父母見著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而不想討回公道?韓公公,由此,才下定了決心,死了的照拂,誰能說的定?她那般有心,在他活著的時候,就該受到照顧。宋關雎與韓公公一夜未眠,二人不免疲憊。就如同父子一樣,宋關雎將他送上了馬車。“乾爹,若是東窗事發,諸事推到我身上。”宋關雎終究不忍,韓公公畢竟是個局外人,他願意不揭露自己的心思,也已經算是仁義。“隻是,我還需要約摸七日,乾爹,可能頂得住?”宋關雎不由得詢問,江州那邊已經來了信,他們已經處於上門,不日便會將寧遠控製住。韓公公在馬車裡,幽幽歎了口氣,閉上了眼“孩子,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萬事啊,有乾爹給你撐著呢。”韓公公這話說出來,宋關雎倒是眼眶一片濕潤,“這便是有父親的感覺嗎?”宋關雎話音一落,韓公公便睜開了眼,瞧著那個如今掌控天下局勢的大人,在馬車口,淚流滿麵。一時間竟有些心疼,“孩子,莫哭莫哭,都這麼大個人了,若是被外人瞧見,得笑咱們了。”宋關雎被這話逗笑,吸了吸鼻子。“乾爹,萬事,將自己推脫乾淨。我打小便被人嘲笑,是個沒爹的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不想你出意外。”宋關雎這話倒是有幾分真心的,韓玉對她,是真正的好,萍水相逢,自己帶著功利心接近他,他欣然接受。這件事,他本可以不用參和,但是為了配合自己,生生將皇上給困到了密道裡頭。他已經是宮裡的大總管了,就是劉相見著,也得給個幾分麵子。宋關雎以攻心之計,如今換了彆人真心相待,不免還是有些動容。韓公公點點頭,將手裡的帕子遞給她,揮了揮手,“快些走吧,聽說宮裡還是亂糟糟一片,皇後怕是隨時會尋你。走吧,做你的事兒去……”韓公公放下了車簾,宋關雎目送他離開。“宋大人倒是會演戲,這一幕,真真是讓人感動呢。”熟悉的聲音傳來,宋關雎微微眯起眼。“唐大人?來得倒是巧……”“不巧,我就是想看看,是哪些人這般大的膽子,犯上作亂!”唐光滿臉橫肉,又故意做出一派凶狠的模樣,當真是有些可笑。宋關雎倒是沒想到,被貶了的唐光,竟會在此出現。“唐大人,說話有些意思,如今咱們,可是在儘力維持政務,好等尋到皇上的時候,一切如常。”“哼,說的倒是好聽!宋關雎,我早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劉相猜的沒錯,你肯定是與那恭王是一夥的,想要犯上作亂,與恭王裡應外合!”唐光的話,讓宋關雎突然想起了什麼?劉相?是了,劉相!唐光會特意在這裡,絕不是因為他可以預料,哪個亂臣賊子會打宮門裡出來。而是他還另有任務,這個任務多半都與劉相有關。宋關雎笑了笑,一張黝黑的臉,看起來頗有些滲人。“你,你笑什麼?”“唐大人,是不是在等劉相?”“你,你胡說個什麼?劉相已經被皇後賜的餐食給毒得不省人事了,我等他做什麼?”唐光明顯有些緊張,當然,這也完全暴露了他的目的。他明明一早就被拖出宮了,又是打哪裡知道,劉相中午就會被遇害呢?還這般巧的等在這裡。宋關雎見他沒有反應過來,卻也並不理會他,“唐大人,劉大人已經醒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