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微涼,宋關雎毫無睡意,獨立於小院,靜候佳音。“主子,夫人看來很是擔憂。”行文將藥端給蕭玉和,這些日子,蕭玉和看起來,又精神了不少,但是臉色依舊蒼白。“咱們這個夫人,也不知道是如何長大的?不知道關心自己的夫君,偏偏關注朝廷裡那些事兒。”行文打小照顧蕭玉和,他這幾日將宋關雎左看右看的,實在是不知道這宋關雎是哪裡好了?五官模樣雖說不上醜,但膚色實在是蠟黃無光。整個人整顆心,似乎也更不在蕭玉和的身上,說來也算不得多麼賢惠,忍不住一陣嘀咕,就是隨便哪個女子,嫁給自家主子怕是都比如今這個夫人來得好。蕭玉和一碗藥儘,透過窗,看著外頭的人,這心尖柔軟,隱隱作疼。窗外月光溫柔,襯托得那個人看起來也更加柔美。嘴角上翹,目光溫柔。“也許正是因為她太過與眾不同吧,這心啊,就為了她要死要活的。”行文頭一回見到這樣的主子,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寒顫,端了碗就往外走。“主子,聽屬下一句勸,美酒醉人,但嗜酒傷身,適可而止才是。”行文實在是對那個宋大人喜歡不起來,沒有任何一點女子的模樣就算了,對自家主子還不上心,關鍵是,自家主子真的是沒有一點骨氣,偏偏還甘之如飴。“而且,主子,您是要乾大事的人!萬不可再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行文這話說得輕聲,蕭玉和微微變了臉色,卻隻是一瞬間,便繼續瞧著窗外的女子笑得一臉溫柔。一陣風過,宋關雎恍惚覺得有一道人影閃過,還沒得反應過來,蕭玉和的喊聲就傳來。“進屋來!”宋關雎拒絕,“我再等等!”蕭玉和緊緊盯著宋關雎,“進來,聽話,外頭冷。”宋關雎嘴角抽搐,不死心地望了望門口,終究還是往屋裡去。剛進屋子,蕭玉和就關了窗戶,接過宋關雎身上的外衣。“他是?”宋關雎這才發現屋子裡多了一個黑衣人,“他就是行影,輕功了得,隱匿手段也不錯。”蕭玉和細細地將宋關雎的衣裳放好,手裡還有衣裳上似有若無的味道。宋關雎滿臉驚喜,“方才那陣風過,就是你進來了?”行影並不回答宋關雎的話,隻冷著一張臉站在那裡。蕭玉和麵色微微一沉,“行影,夫人在問你話。”行影的視線終於是落在宋關雎身上,滿臉的不敢相信,宋關雎倒是不介意,隻一臉期盼地望著他。“可發現了什麼?”行影點了點頭,“方才那陣風卻是是屬下,屬下發現那個花圃是一個地道的入口!”行影的話不多,但是該回答的都回答了。“果真?!”宋關雎大喜,“可有看著人進出?約莫多少人?可有帶什麼東西出來?”行影看了看蕭玉和,接下來就是詳細的消息了,他要說就得自己的主子開口,蕭玉和點了點頭,行影這才開始回答。“落幕他們就開始進人,進去約莫二十人,出來約莫四十人,都帶了刀劍等物。”行影話音剛落,宋關雎就皺起了眉頭,不是金銀財寶?進去二十人?卻出來了四十人?他們這是做的什麼打算?難不成,黑奴已經厲害到可以以人變人了?不會,絕對不會。蕭玉和看宋關雎陷入了沉思,“可還有什麼消息?”“回主子,太子妃也在那裡,知府大人去雲樓的時候,他們停止了動作。”行影這話一出,不由得也讓蕭玉和一陣腦瓜疼。太子妃,也來了?看來那些來的人,都不簡單呐。宋關雎歎了口氣,“這樣看來,那裡並不是銀錢的藏匿處,隻是,那些人又到底是為什麼往那裡進進出出?”“進去的人都佩戴了盔甲,刀劍,出來的人都是孑然一身。”行影冷冷又這樣說了句,宋關雎同蕭玉和互看了眼。“你想到了什麼?”宋關雎開口詢問。蕭玉和眉頭緊鎖,“有機會混入他們那裡頭,最好可以探查出他們的出口。”蕭玉和這話是與行影交代的,宋關雎神色凝重,“那個姚知府,是誰的人?”之前都說姚知府是黑奴的人,但是如今看來,也不儘然。“夫人覺得他可能是誰的人?”蕭玉和揮退了行影,將一暖壺遞到宋關雎手上,宋關雎下意識接過,這都快開春了,天終究還是冷得厲害。“如今看模樣不大可能是黑奴的人了,不然他們也不至於要往江州城裡輸人進來。”宋關雎眉頭緊鎖,任由蕭玉和為她寬衣解帶。“是不錯的,這樣看來,還有第三方人士存在,隻是不知這個人,夫人可有懷疑的對象?”蕭玉和順著宋關雎的話問,幫著宋關雎整理思緒。宋關雎忽的抓住蕭玉和的手,“你們是為何想著要出知府府的?”蕭玉和一臉奇怪地看著她,“不是你讓黃棋來把我們都接出來的?”蕭玉和雖然早有發覺,這江州城有眾多的陌生人進來,但若不是宋關雎派人來請,他是決計不會這樣早就出知府府衙的。宋關雎緊盯著蕭玉和,“聽你的意思,你並不知道太子還活著?”蕭玉和立馬變了神色,“太子還活著?”宋關雎心裡一陣恐慌,如果蕭玉和都不知道太子還活著,那是不是說明,其實皇上也並不知道?或者說,太子出現在江州城,也並不是皇上的計劃之中。“綾羅,此事可開不得玩笑,你說的可是真的?太子還活著?”蕭玉和看著宋關雎,滿臉的沉重。宋關雎胸口劇烈起伏,“當年,我感恩殿下的知遇之恩,在恭王將他關起來的時候,故意縱火掉包,放走了殿下。”蕭玉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這樣說來,姚知府極有可能,就是太子的人?”宋關雎緊張地舔了舔嘴唇,“若是太子活著一事,陛下並不知道,那為何陛下遲遲不立儲君?”“夫人有所不知,當年朱含禮有預言,陛下的皇位,在其百年之後,終會回到正軌。”宋關雎這話是沒有聽明白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先皇當年起了廢長立幼的心思,隻是被朱含禮策劃,當時還是太子的陛下先發製人,朱含禮順勢改天換命。但是朱含禮能換一人之命,卻不能換其他眾人的命。”蕭玉和微微停頓,眼睛深邃,似是有一深潭,漆黑發亮。“被陛下搶走的皇位,終究還是會回到當年二皇子的子嗣手上。”宋關雎聽得一頭霧水,“玉和,此事有蹊蹺的,陛下已經將當年的二皇子給五馬分屍了,就是二皇子的妻妾子嗣,也沒有放過。如今,哪裡還會有二皇子的子嗣在世?”蕭玉和停頓了許久,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五馬分屍?是啊,五馬分屍了……”蕭玉和這話說得有些莫名的狠,他緊緊地握著宋關雎的手。宋關雎瞧著蕭玉和,“玉和,太子殿下是陛下的親子,這是你當年飛鴿傳書給我的,不會有假吧?”如果太子不是當年二皇子的子嗣,那麼那個預言根本就是說不通的。蕭玉和點點頭,“是,不會有假,太子是陛下嫡親的血脈。”“玉和,你同我想想,究竟該如何行事?”宋關雎心裡落了事,毫無睡意,蕭玉和卻麵無表情,吹滅了燭火,“已經極晚了,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議吧。”蕭玉和將宋關雎摟在懷裡,宋關雎睜大著雙眼,蕭玉和略顯疲憊。“玉和,你說,朱含禮的預言並不見得個個都會準吧?”宋關雎不敢相信,真的有人可以料事如神,機關算儘。蕭玉和並沒有回到宋關雎的話,轉而用力抱著宋關雎,宋關雎箍得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玉和,你彆抱我太緊,我有些出不了氣。”宋關雎聲音沙啞,蕭玉和猛地鬆了手,摸索著在她脖子上親了一口,“對不起,弄痛你了吧?”宋關雎覺得蕭玉和有些不對勁,“玉和,為什麼從我告訴你太子沒有死之後,你就有些魂不守舍?可是有什麼讓你擔心的事嗎?”“無事!”蕭玉和難得這般冷淡,宋關雎不免有些擔憂。夜黑,宋關雎摸索著拉著蕭玉和的手。“玉和,你我既是夫妻,我如今待你是一片赤誠,你若是當真有事,大可與我商議,可好?”宋關雎向來不說軟話,但是這也使蕭玉和有些莫名的陌生。“夫人,你真的是,我的好夫人!”若是平日裡蕭玉和說這話,宋關雎還不覺得有什麼,可是這個時候,他這樣說來,宋關雎卻莫名一股煩躁,總覺得他這話,說的並不是那麼一回事。“若是我當時救了太子,當真誤了你和陛下的大事,你大可說出來,何必這般拐彎抹角?”宋關雎甩開了蕭玉和的手,脫離了蕭玉和的懷抱。蕭玉和卻也順勢轉過了身,再不抱宋關雎。宋關雎卻是越想越氣,一點睡意也沒有。方才還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能一下子就變了顏色?兩個人背靠著背,都沒有睡意,但是都再沒有相互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