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怕大門太過招搖,宋綾羅從後門出了門。一身紅衣,妝容精致。“想我當初,也是八抬大轎,敲鑼打鼓嫁入王府。如今要你這般出嫁,真真是心疼死我了。”恭王妃一路送宋綾羅出門,終究還是不舍。宋綾羅給姑姑磕頭,恭王妃細致地給她蓋了蓋頭。“姑姑,出嫁時再風光,那也要看往後的日子。綾羅謝姑姑費心選的人,日後我倆兒定把日子過得安逸。”宋綾羅主動扯了扯蕭玉和的衣袖。蕭玉和嘴角笑意難掩,方才宋綾羅出門,他就看得癡呆。宋綾羅身段苗條,一身大紅嫁衣她穿得婀娜多姿。描眉畫紅,看起來比平日裡粉黛未施,自是多了幾分顏色。這會竟是半晌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宋綾羅提醒他,才連忙拱手,“王妃放心,玉和,定不會辜負了綾羅小姐。”“都成親了,還在綾羅小姐,莫不是你要一直這般客氣?”恭王妃責怪蕭玉和,臉上自是有些不快。自家千嬌萬寵的姑娘,就這樣要去彆人家操勞。恭王妃這心裡,是千萬個不放心。蕭玉和連連賠不是,好不容易,才將宋綾羅接出了恭王府。宋綾羅並沒有和蕭玉和回家的打算,他們在郊外的一所客棧歇腳。她答應同蕭玉和成親,一是救恭王,二是她好趁此機會脫離王府。三來,蕭玉和這個人滿腹才情,但是又低調溫和。未嘗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我在宮中身不由己,蕭大人回鄉,若是家中不好交差,有良緣在側,大人可差人休書一封。綾羅,絕無怨言。”宋綾羅重新扮上了男裝,明日一早她就要以新的身份入宮。皇後和太子妃一日不除,她就一日沒有恢複身份的自由。但是她畢竟是一個女人,尚且有些女兒家的心思。話是這般說,卻是想要看蕭玉和的一個態度。蕭玉和筷子上的花生米,還沒來得及入口,聽了宋綾羅這番話,毫無胃口,花生米乾脆落了,掉在桌子上,又骨碌碌的滾下了地。“若不是宋大人如意算盤打的好?用了令牌,見了聖上,宋大人就過河拆橋,不認我這夫君了?”蕭玉和心頭酸楚,說出來的話難免刻薄,“到底是我蕭家落魄,容不下宋大人這尊大佛。”宋綾羅看著他,眉頭緊皺,“蕭大人誤會了,綾羅處境,比不得一般女兒家。綾羅所為,世間少有,此世間少有男兒能接受。”“你都未曾問過我,如何又知道我不是那少有的男兒?”蕭玉和緊緊盯著宋綾羅,不曾錯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就算我不是!但隻要你是那少有的女子,我就是那少有的男子!”宋綾羅噗嗤一笑,蕭玉和這話說的一本正經,但是莫名又有些繞口好笑。“蕭大人,當真不怕?”宋綾羅也看著他,她如今是被逼到這個份兒上了,騎虎難下,但是隻要他們成親的事實不存在,蕭玉和就與這些事無關。蕭玉和搖了搖頭,“你那麼聰明,怎麼就看不到我的心思呢?前日入宮,我既然帶了你,自是定了你我生死同命了!”宋綾羅臉色緋紅,更添嬌媚。蕭玉和看得有些癡癡了,這女子,美則美矣,偏偏還多了好幾分嬌媚,撩撥人心得很!一夜相擁而眠,宋綾羅和蕭玉和都起了一個大早。蕭玉和臨走前把控製皇上癮疾的穴位按摩,特意教會了宋綾羅。他深刻明白,皇上這個人心狠手辣。隻有他有求於你,才不會把你往火坑裡推。就像是他當初看重宋關雎,還讓八皇子拜他為師。但是皇後真的要拿宋關雎開刀,皇上依然可以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伴君如伴虎,綾羅,我放任你出去做你想做的事。但是如果你覺得累了,可以隨時回來。如果遇到你無法解決的事兒,也一定要尋求為夫的幫助。”蕭玉和緊緊抱著自己的娘子,他這個娘子娶得實在是委屈。因著一場交易,她就這般嫁了自己,蕭玉和覺得自己實在有些勝之不武。宋綾羅笑了笑,拍了拍蕭玉和的後背,她還不習慣和一個男子如此親密接觸,但是她願意嘗試。蕭玉和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讓人覺得心情安定。宋綾羅並不覺得蕭玉和有多大的能力,但是有他這句話,她就很滿意了。恭王府有富且貴,尚且過得小心謹慎,他一個落魄的禦醫後輩,又能如何?“回去代我給你母親道歉,若是綾羅它日恢複身份,定親自向她老人家請罪。”宋綾羅到底還有些身為兒媳的自知。朝楚民風,女子主內,男子主外。蕭玉和此番回京都,本就為著迎娶劉思蘭,相府千金。如今是相府嫡女沒有娶到,娶了個身不由己的媳婦回去。也不知道家中老太太,會是如何反應?蕭玉和點點頭,心裡隱隱有些愉悅,“倒是有了兩分為人媳婦的自覺,我母親大義,也並非不通達的人。我回去詳細說與她,她必是會了解的。”宋綾羅嗔了蕭玉和一眼,“何苦調笑我。”兩人好一番耳鬢廝磨,許久才依依惜彆。“保重!”“保重!”京都很大,大到宋關雎七拐八繞的才找到了韓公公的府邸。韓公公就是皇上身邊伺候的那個大太監,宋關雎此次來他的府邸,就是為了以另一個身份入宮。她特意描粗了眉,點了顆痣在左臉。這府邸離皇宮有些距離,宋綾羅也很理解。這種太監,一貫是被世人所不齒的。哪怕你再是陛下身邊的紅人,但是要在皇城裡立足,你就是有銀子,彆人也不見得會賣給你。“想來韓公公每日去宮裡,起得都極早。”宋綾羅與韓公公坐在一處飲茶。“也不儘然,陛下體恤,宮裡有一處小房。非是我不當值,才會回來住個一日。”韓公公對宋綾羅很是客氣,畢竟現在是皇上看中的,他還是要多上心些……宋綾羅點點頭,韓公公將手裡的牌子遞給宋綾羅。“日後,就要委屈宋大人跟在奴家身後了,還要屈了宋大人喚奴才一聲乾爹。”韓公公說的客氣,宋綾羅接過那個腰牌。“如此,還要多謝乾爹了。”韓公公臉上一熱,聽著這聲乾爹,竟有些暖意。他打小入宮,在底下摸爬滾打,好不容易才到了如今的歲數地位。小時候家裡窮,好好的男孩也送進了宮,他這輩子最當爹無妄了,沒曾想,就占了這位狀元爺的便宜。有了韓公公的帶領,宋綾羅很順利的進了皇宮,直接跟在韓公公身邊。皇上對於宋綾羅的出現,隻是淡淡瞟了一眼,似乎是覺得宋綾羅的扮相有些不入眼,“醜得很!”皇上扔了本奏折,看著宋綾羅一臉嫌惡。韓公公忙打圓場,“陛下恕罪,小宋子可憐,因著這醜模樣打小就被家裡人嫌棄。奴才見著可憐,才收了乾兒。頭一回帶殿上來,汙了陛下眼,還是陛下恕罪。”“滾。”皇上似乎真的隻把他當成了一個小太監,再不複以往的器重。一聲怒嗬,就是殿門外的人都聽了個真切。一碗茶盞被他直直地砸向宋綾羅,正中左臉上的那顆痣。“陛下,陛下恕罪。”韓公公連忙下跪,宋綾羅也跟著韓公公跪下,也顧不得臉上的疼痛,這番下來,這臉,怕是注定要毀了。小宋子退回了太監所,不乏有看熱鬨的人。這些日子,小宋子一來就因著韓公公的關係,直接去了殿前伺候,自然是招惹了不少人的眼紅。他被陛下嫌棄容貌醜陋一事,飛快的傳開。“嗬,癩蛤蟆!還以為你攀上了韓公公,日後得多能耐了。我看啊,也不過如此!”說話的人,是這太監所的總管,打從小宋子第一天入宮,就看他不順眼。若不是一直有韓公公護著,小宋子早已被他收拾了。小宋子看了看那人,並不對他多加理會。這些閹人,總有一些心理扭曲的。她隻需要避而遠之就好,與他們過多糾纏,未免太浪費精力。流血的傷口不大,結了痂,那個黑痣自然而然就沒有了。小宋子再也沒了去殿前的機會,卻仍舊被韓公公徇私,安排在了禦書房外頭做灑掃。日子一天天過去,這一日,皇上的隱疾再次發作了。韓公公腳步匆匆,支走了身邊的人,“快些隨我進來。”小宋子扔了手裡的水桶,還未進書房,就聽見咳嗽聲,一股異香傳來。“宋大人,你快些幫幫陛下?”“陛下突然咳起來的?”這些時日,小宋子總能找到機會,私下給陛下按摩。算來,一月有餘,陛下都沒有發作的這麼嚴重了。“可不是,您瞧瞧陛下這模樣,怕是氣都喘不上來了!”韓公公急得厲害。小宋子看了看四周,屋子中間的香爐,炊煙嫋嫋……“韓公公,我們將陛下快些送去東宮。”“什麼?你……”韓公公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就被陛下一口打斷。“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