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芷栩敲了敲麵包車的車窗,裡麵的女人放下車窗。兩人對視一眼,話還沒說車內女人神色一凝,啟動車就往前開去。車身擦過,張芷栩神色一驚,電瓶車還沒轉過來,就見著身後的警車。衝著車內的男人,揚了下頭。封崢壓過台階,提速追了上去。“啊——頭兒怎麼了!”柯仁的聲音不絕於耳。張芷栩手裡電話依舊沒掛:“車裡有孩子,還有一個人,我去找。”說完下了車,迅速地穿過加油站的內堂。而公路上的追車大戰還在繼續。南縣小地方,城外環路修的也隻是兩車道。麵包車和桑塔納在車流中上演了警方角逐嫌犯的戲碼。憑借多年追車的經驗,可以判斷對方並不是一個開車高手,封崢不費吹灰之力,在轉暈車後的柯仁終於逼停了麵包車。封崢身手利落下車,掏出槍對著車裡駕駛座的女人。女人神色慌張,緊張地舉起手:“彆開槍!彆開槍!”封崢麵色凝重,看了眼車後的女孩,打開車門:“下車!”女人畏手畏腳走下車,封崢翻出車裡的備用手銬,把人塞進桑塔納後座,依舊拷在頭頂的手環上。對著柯仁交代一句:“看好了!”柯仁剛給隊裡打完支援電話,就見封崢從路邊直接“借走”一輛摩托車。騎走摩托車的時候,身後的車主還在嚷:“警察就這麼搶車嗎?我都摔了一跤!”柯仁目瞪口呆,過去安撫:“警察辦案,諒解一下。”封崢自是沒有聽到,他按照原路返回加油站,張芷栩的電瓶車已經不在原地,周圍隻有幾個工作人員不斷探視過來的眼神。封崢話都沒說,亮出證件冷著臉掃過去。其中一個女工作人員哆嗦的伸手朝著南麵指去。他迅速扭動摩托車的手把,隻留下一尾嗆鼻的煙氣。沿著南邊的公路加速行駛,封崢視線左右掃視,緊皺的雙眉透漏他內心的焦慮,這女人真的不讓人省心!有事情不會提前報警嗎?媽的!路上偶然有車輛駛過,他騎著摩托車在逆行,直到看到對麵的稻田裡的有兩個扭打的人,他急轉橫跨騎過公路,耳邊響徹大卡車的喇叭聲——他扭頭看去,一輛紅色重卡正朝自己駛來!他沉著臉使勁加油,擦著卡車頭駛到稻田地裡,直衝衝地朝那兩人過去。眼睜睜看著張芷栩被連踢三腳毫無反抗能力,封崢甩了摩托車,跑了過去,對方卻一把搶過張芷栩手裡的匕首,直直刺了過來!而張芷栩竟然盯著對方愣住了!封崢沒來得及多想,下意識地伸出手臂擋下匕首。癱坐在地上的張芷栩滿臉震驚,沒待反應過來,對方又一匕首下來刺向封崢肩膀——“小心!”封崢吃痛,沉下肩膀。對方身手快狠準!趁此機會扶起倒在一邊的摩托車,直接快速駛離!封崢沒追也自知追不上,直接坐在稻田地上,怒罵:“艸!”張芷栩見狀忍不住想笑,卻勾動受傷的腹部,痛的她嘴角抽搐。兩人無奈相視。*昏黃的燈光下,窗口桌子上,散落著幾團浸滿殷紅血跡的紙巾。“咣當”一聲,是消毒酒精的瓶子,落在桌板上的聲響。張芷栩低頭拿著新拆開的紗布,毫不猶豫地按在眼前麥色小臂上的出血口。酒精與血液混合的滋味,刺激地頭皮發麻。不過坐在麵前的男人,神色不改,隻有一直微斂的眉頭,看出些許情緒。自從坐在這,他便像是個蠟像一般,任由她的擺布。兩人從稻田地裡騎著小電瓶回加油站時,警局的人已經把嫌疑人全都帶走。張芷栩本意是送他去醫院包紮,結果這男人說太丟人。丟什麼人?人沒抓住,還受傷去醫院。他的原話,聽起來也是腦回路清奇。紗布被血液浸透,張芷栩隨手扔掉,拿起桌上的一瓶藥水用棉簽細致地塗抹在傷口上。暗黃的燈光,她微弓著身姿,讓她低頭的側臉忽明忽暗,封崢眼神回調在她身上,看她額角的青紫色,在白嫩的小臉上越發明顯。看她拆了一卷新紗布,一圈又一圈地繞在自己傷口的小臂上,最後用傷了他的匕首割斷。就像此刻,她明明也是個揮刀而出的劊子手,卻細致小心地為他包紮傷口。用醫用膠帶粘好,她開口:“確定不需要去醫院?”封崢卻充耳未聞:“你一直隨身帶著這把匕首嗎?”張芷栩掃了一眼桌上的匕首,點頭:“緊急情況才會拿出來。”“像今天這樣?”封崢收回手臂,左右動了兩下,牽動後背的傷口。張芷栩聳聳肩:“救命用。”封崢聞言勾嘴笑起來:“差點要了我的命?”張芷栩勾起他的外套,直接扔在他身上:“謝謝你,真心的。”“你這叫真心的?”封崢低頭瞅了瞅蓋在手臂上的衣服,隨意的很。她又拾起來,抖了兩下,往前給他披在肩膀上,手還沒收回,腰上卻被用力束住。她踉蹌了一步,兩手抵在他的肩頭,下意識地低頭,對上了他戲謔的眼神。封崢手掌握在她軟腰上:“一句謝謝就抵得?”她眼裡的慌亂稍縱即的慌亂,換上坦蕩揶揄的笑容:“封警官英勇救人,實在應該獲得嘉獎表揚。明日我定給警局送去錦旗,再登電視新聞……”封崢:“這些都是虛的,你倒是和我說說,怎麼就這麼巧合遇上賣家的?”“巧合。”張芷栩歪頭,“命裡注定。”封崢笑著低頭,伸出長腿,換了個舒適的姿勢。這女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不容小覷。“你不拿出點誠意來,我怎麼放心和你合作?”聞言,張芷栩滿意一笑:“封警官有這個想法非常好。”封崢嗤笑,掏出口袋裡的追蹤器扔她桌上:“知道你這行為夠吃牢飯了嗎?”她麵不改色,早就料到一般:“那封警官是要合作,還是把我抓起來?”封崢聞言,又收回了腿站起身,完好的手臂摟緊,將她半個身體貼上自己的。張芷栩微仰頭,目光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巴落在紅唇上,再沿著筆挺的鼻梁骨,探入他深邃的眼睛裡。堅定地噙著調情的笑意。“不巧,我對你興趣十足,要是抓起來就沒了意思吧?”昏黃的光映在她的臉上,聽了這話,她的眼裡閃著魅惑的笑。封崢心底漏了一拍:“什麼時候放的?”張芷栩狡黠一笑:“遇上老刀那天,隨手放的。”所以她才能隨時在他身後出現,封崢更鬱結了。“還記得那天帶你去看的服裝店嗎?開麵包車的是那裡老板娘。今天在賓館樓下遇上她,我就留了一個心眼,真的是巧合。”她斂了神色,認真解釋。在賓館看到服裝店女老板時,她隻是有預感等看到樓下喬裝的人後,她才確定這有可能是上線。她也萬萬沒想到車後竟然坐著一個孩子,不過幸好封崢來得及時,一切竟是預料外的順利。封崢凝眉:“所以跑掉的那個是上線?”“有可能。”他定神收回神思,穿好外套:“先這樣,你……”他低頭和她說話,目光落在她額角的青紫色上麵。“注意休息,上點藥。”說著指了指她的額頭。張芷栩下意識去摸,莞爾:“謝謝封警官。”說著她拿出一顆糖遞給他,“請你吃糖。”又是這顆糖,他挑眉接過:“要幫你上藥嗎?”“我們合作什麼時候開始?”“等我聯係你。”說完他直接出門。房門關上,張芷栩神色微緩,她總覺得今天錯過一個重要的信息。心頭蒙著一層霧,看不清。又掏出一顆糖,塞進嘴裡。封崢在樓下抽了一支煙。樓上的女人讓人捉摸不定,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來南縣?又為什麼找上他?神秘又勾人,但他當然知道從她口裡想問出什麼,難上加難。尤其是逃跑的今天逃跑的這個女人,她為什麼第一時間察覺出問題?口袋裡的手機傳來震動聲音。他掏出來看了一眼,接通:“喂,媽。”“還在隊裡忙嗎?”電話那頭的母親一如既往的溫柔。“嗯,最近有個案子。”“那你要注意身體,該吃飯吃飯不能……”“媽。”封崢截住母親的話,“我爸今年忌日我回不去了。”電話裡靜默,半晌才應:“好。”“您和劉叔注意身體,掛了。”說完掛斷電話,他眨眨眼迎風吹散眼裡的不適。掏出口袋裡那顆糖,慢悠悠地剝開,把糖放進嘴裡,酸甜的水果味充斥口腔,他又細致把糖紙疊好放進口袋裡。隨即仰頭看看那扇窗,隻是沒看到窗後的女人剛剛閃躲的動作。*封崢進了隊裡,就聽到柯仁添油加醋地描述自己的舉動。“瘋頭一個翻身就跳進院子裡了!我當時很懵逼,心想我這也翻不進去啊!不過幸好,瘋頭讓我在外麵等著。”柯仁慶幸一笑,“然後我就聽見一聲踹門響,裡麵兩聲尖叫,我一聽心裡急得呀!忙喊怎麼了,可誰想,瘋頭一會就把大門從裡打開了,拽著那個買手,一身正氣地出來了!”“說什麼呢你?”封崢站他身後開口。話剛落,周圍聽著的人全都朝著封崢鼓起掌來。封崢無奈,擺擺手剛要說話,就聽著裡屋傳來——“行了!都乾什麼呢?沒事情做嗎?”劉召霆板著臉出現。眾人訕笑,安靜如雞。“你乾嘛去了?半天不歸隊?!”劉召霆眼睛瞪著封崢,一副山雨欲來的樣子。“瘋頭受傷了!去包紮著!”柯仁搶答,說著一把握上封崢的小臂。封崢吃痛皺著眉頭瞪了一眼柯仁。柯仁縮縮肩膀,慢慢鬆開手,還輕輕撫摸兩下。劉召霆見狀,掃了一眼他的手臂,咳聲:“這次就算你將功補過,下次!你再給我亂跑一個試試!”話罷甩手走人。封崢見他人走,開口:“審出什麼了?”卷毛聞言上前:“這個麥吉良,就是買手,確實是和賣家進行過交涉,這次賣家被抓他接到了風聲連夜跑回了老家,並運用了反偵察手段興師動眾出門,實則藏在家中。目前已經承認買幼嬰動機,隻為家裡有個孩子。並且指認了賣手張旭為對接人,張旭供認不諱。”封崢頜首:“反偵察手段誰教他的?”“據說是一個匿名告訴他風聲的電話。”卷毛繼續,“加油站逮捕的女人,確實為服裝店老板,據其口供是第一次做拐賣嬰兒的事情,與張旭也隻有過一麵之緣。”“她的同夥呢?”“她說……是順路搭車的……”卷毛略顯尷尬。“就是還沒審出來唄!”看著卷毛點頭,他冷言:“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