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賽是我的準男友,在樂隊當吉他手,是我半年前在音樂工廠兼職時認識的。那時喬億的債主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我左躲右避地逃難,一不小心就把他撞翻了,順帶著把他手上的腕表也撞壞了。我存了大半年的錢,就是為了能在他生日這天賠他一塊腕表,可惜,那塊表現在進了金先生的口袋。正糾結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我看了看來電顯示,無可奈何地接起來:“又怎麼了?”那頭聲音嘈雜,斷斷續續地傳來喬億慌張的聲音:“乖女兒,你什麼時候回家?老爸……”他這麼急切地催我回家,大概是房東來催房租了。這真是雪上加霜,我煩躁地打斷他:“我知道你要乾嗎,我已經在想辦法了,你先等等吧。”說完我就掛斷電話,然後給阿賽打了個電話。“嘿!喬,我剛在想你,要來給我過生日嗎?”阿賽的聲音誇張而張揚,像極了他的電子吉他。我諂笑著:“阿賽,生日快樂!那個,你能不能借我點錢?我的錢不夠回皇後區了。”阿賽“嘖嘖”兩聲:“回什麼皇後區啊,來找我玩嘛,我現在去接你。”他來得很快,開著他們樂隊主唱那輛破破爛爛的二手車,大老遠就衝著我按喇叭。我剛鑽上了車,阿賽突如其來的吻就落在我腮邊:“我的生日禮物呢?”“喂!”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親熱嚇了一跳,皺著眉頭往後瑟縮了一下。“嘖嘖,你怎麼一點都不像在美國長大的女孩子?”他賊心不死,又靠近了一點,“我認識的美籍華人可不像你這麼保守。”我擦了擦被他吻過的地方:“本來是準備了一隻表的,可惜現在沒有了。”阿賽挑了挑眉:“還想著那隻表啊,你把你自己賠給我當生日禮物不就行了?”“你這算是在求婚嗎?”我肆無忌憚地看向他,當個全職太太被養在深閨是我的心願,世人皆知,包括阿賽。我嚴肅地看著他:“你知道的,我住在美國,可是思想傳統迂腐得不得了,除非結婚……”似乎男人都不太能接受這個話題,阿賽被嚇退,咳了兩聲後轉移了話題:“我們今天接了個私人派對的活,剛才聽說還缺侍應生,你要不要去?”“去!有錢賺,為什麼不去?”我來了精神。阿賽笑著瞟了我一眼,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渴望:“你看,你又欠我一次,你總得好好報答我吧?”我扯起一抹笑,滿不在乎地轉過了頭,假裝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車子停下的時候,我苦笑著看著酒店樓層上的那個招牌,突然覺得今天非一般的倒黴。數個小時前,我就在這家酒店門前摸走了周至深的首飾盒,兜兜轉轉之後竟然又回來了。我非常不想在這個地方工作,然而缺錢的時候不得不低頭。我想了想口袋裡那幾枚硬幣,咬咬牙下了車。“你走運了,今天的宴會薪酬非常高。”阿賽帶我見過宴會領班,又拉著我到處逛,“趁現在外麵沒什麼人,去見識見識有錢人住的酒店。”“怎麼樣?豪華吧?這裡住的都是富豪。”他得意的樣子倒像是這酒店是他開的一樣。我百無聊賴地左顧右盼,竟在一間房門半掩的客房前一眼看見了盧娜。透過門的縫隙剛好可以看到盧娜坐在落地窗旁,周至深就站在她身後,俯身緩緩地擁住了她:“要不要休息一下?”盧娜一臉甜蜜地回過頭:“和你在一起,不用休息。”“不累嗎?”周至深揚起嘴角,左邊臉頰上露出一個若隱若現的酒窩。大約是落地窗旁的陽光太盛了,我竟然覺得那個行為渾蛋的男人好看得不可方物,呼吸都莫名急促起來。下一刻,我的耳畔忽然有了濕漉漉的不適感:“羨慕啊?我們也可以呀。”我猛地回過頭去,就見阿賽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來。我一心想躲開他,沒想卻撞上了房門,發出“咚”的一聲巨響。房間裡立即傳來周至深的厲喝:“誰?!”阿賽大驚失色,拉著我就跑。他比我熟悉酒店通道,成功地避過了周至深,最後將我帶進了員工通道的雜物房裡。我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被阿賽一把摟了過去:“好了,這裡沒人了。”“乾嗎?放手!”他的力氣很大,我一時竟然掙脫不開。我正想著要不要踹他一腳,就聽到有人在外麵敲門:“誰啊?怎麼把門鎖了?”“我該回去上班了。”我趁機一把推開阿賽,“你要是有誠意跟我在一起,可以先考慮和我結婚。”我走得很快,阿賽沒有再追上來。我在換衣間換上了工作服,為了避免被周至深撞見,又跟一個黑人女侍應借了一盒深色粉底,企圖易容改貌,結果我將自己搞得又黑又醜,領班萬分嫌棄,隻好將我安排在角落裡幫忙倒酒。晚宴開始的時候,陸續有著裝得體的人到來。阿賽的樂隊唱了幾首歌便退場,我心不在焉,想著要如何解決喬億那筆債務。正恍惚著,我的身旁忽然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Wine,please.”我剛擠出笑容,抓起身前的醒酒器,就對上一雙沉寂如水的眼睛。“是你?”周至深臉上的驚異一閃而過,他的手指扣在鋪了酒紅絨布的長桌上,“我的戒指在你手上?”“你認錯人了。”我嘴裡這麼說著,卻條件反射地擱下手上的東西,掉頭就往員工通道儘頭的休息室跑。我闖進休息室裡,想將鎖在儲藏櫃裡的紫絨盒子拿出來毀滅,這樣周至深就沒辦法人贓並獲,然而我還未找到自己的櫃子,就聽到一陣男女低語的聲音。休息室裡還有一個小隔間,此時裡頭亮著昏黃的光,越走近,裡頭傳來的呻吟聲越是清晰可聞。這種興之所至的男男女女在美國滿街都是,我懶得圍觀,剛想轉身,裡頭的聲音卻讓我忽然間動彈不得。“阿賽,你愛不愛我嘛?”“愛!你再不到我身邊來,我可能就要瘋了。”“誰叫你身邊總跟著不同的女孩子,特彆是那個叫喬遇的,你對她夠好的,來工作還不忘把她帶過來。”“誰讓你對我忽冷忽熱,不利用她試一試你,我怎麼知道你在不在意我。她那種女人,我怎麼會感興趣。”阿賽的聲音我化成灰都認得,於是我咬牙切齒地轉過身,一腳踹開了那扇木門。燈光昏暗,可還是把休息室裡衣衫不整的兩個人暴露無遺,和阿賽在沙發上糾纏的是他們樂隊新任的女主唱Lisa,她尖叫一聲,推著阿賽回頭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