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幸福右邊 荒無人煙(1 / 1)

隔了很遠,薑南橘就看到傅知歡站在電影學院門口等她,走近了才發現,傅知歡比上次見麵的時候清瘦了一些,原本肉嘟嘟的臉蛋顯得有些乾癟,雙眼也失去了神采,沉鬱而黯然。傅知歡見了薑南橘,微微點了一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在前麵帶路,帶著她來到剪輯室。團隊的其他同學並不知道傅知歡和薑南橘之間發生過什麼,依舊十分熱情地打招呼,搬了凳子來給薑南橘坐,又泡了熱氣騰騰的速溶咖啡來,一個勁兒地說“薑老師真是人美心善,周末還特意過來一趟,簡直太讓人感動了。”一向最會活躍氣氛,話最多的傅知歡,今天卻是出奇地沉默,她狀態明顯很不對,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一隻手緊緊地抵著肚子,額頭上隱隱有冷汗滲出,整個人看上去格外虛弱。坐在她旁邊的女生有些擔心地問:“知歡,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傅知歡搖搖頭,有氣無力地說:“沒事,就是生理痛,每次都會這樣,不過這次好像痛得比較狠,忍一忍應該就過去了。”“你在生理期?”女生忍不住皺起眉,小聲責備,“那你昨天晚上還通宵剪了一夜的片子,今天早上也沒來得及吃早飯,這麼拚乾什麼,你不要命啦?”高個子男生一聽,趕緊站起來,“這樣不行,知歡你忍一忍,我去樓下便利店幫你買點吃的上來。”薑南橘有時候忙起來,也經常會錯過飯點,她身體不好,又容易低血糖,所以包裡經常備著幾塊奶糖應急。薑南橘從包裡找出兩顆大白兔奶糖,遞給傅知歡,她看了一眼,並沒有伸手去接,淡淡地移開視線,“謝謝薑老師的好意,我不喜歡吃糖。”“你不是一向最喜歡吃大白兔嗎?”女生有些奇怪地問,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便看見傅知歡緊緊閉著眼睛,身體晃了晃,整個人就那麼直直地從凳子上栽倒下來。薑南橘跟著上了救護車,經過醫生及時的搶救之後,傅知歡已經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但是仍有些神誌不清。一路上傅知歡一直抓著薑南橘的手,力氣很大,抓得她生疼,嘴裡不停地喊著,“哥,你不要走。哥,你回來。”一到醫院,傅知歡就被推進急診室,薑南橘去交了住院費,又回到急診室外麵等。她握著手機,心神不寧地來回踱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給傅棋深打電話。“小橘?”傅棋深的聲音裡帶著溫和的笑意。薑南橘也顧不得什麼,直截了當地說:“傅知歡突然暈倒了,現在人在恒愛醫院搶救,你抓緊過來看看吧。”傅棋深說了句“好,我馬上過去”,說完立刻掛斷了電話。幾分鐘之後,急診室的門被推開,從裡麵走出來的醫生是姚筱婧。她戴著口罩,隻露出兩隻眼睛,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薑南橘,“瞧把你給嚇得,臉都白了,至於麼。”薑南橘無心跟她開玩笑,拉著她急急地問,“她怎麼樣了,醒了嗎?”姚筱婧也收起她的調笑,拿出醫生的專業態度,一本正經地說:“早就醒了,雖然看著挺嚇人的,但是問題不大,就是生理期勞累過度,低血糖暈倒,推個止痛針,掛瓶葡萄糖,觀察一下沒有問題的話,就可以回家了。”姚筱婧邊說邊飛快地在病曆上寫下什麼,看到患者姓名這一欄的時候,不由地停了下來。“唔,有點意思。”姚筱婧這才後知後覺,“所以裡麵躺著的那個,難道就是傳說中傅棋深的妹妹,傅家千金傅知歡?”傅知歡脫離了危險之後,被送到普通病房輸液,薑南橘剛才下樓去買了一份甜粥和一杯熱牛奶,放在病床旁邊的床頭櫃上。傅知歡已經完全清醒,隻是嘴唇依然蒼白,整張臉像一張毫無生氣的白紙,眼神裡帶著幾分黯然神傷。看到薑南橘進來,她立刻就明白了,禮貌而生硬地說:“麻煩薑老師了,送我來醫院。”她的目光中帶著明顯的敵意,薑南橘刻意避開,“沒關係的,以後可以不用叫我老師……”話還沒說完,就被傅知歡冷笑著打斷,“那叫什麼,難道你還指望我喊你一聲嫂子?”“叫我名字就好。”薑南橘艱難地把話說完,想了想又說,“醫生說你暈倒的原因是低血糖,要不先吃點東西吧。”傅知歡其實肚子早已經餓的咕咕叫,但是因為那點莫須有的骨氣,她還是強忍著不肯吃薑南橘送的東西,偷偷吞了吞口水,“謝謝你的好意,不過現在我們是情敵,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薑南橘無言以對,她知道現在傅知歡應該並不想見到她,便也沒再多說什麼,默默地轉身走出病房,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來。倘若傅知歡像當初的姚筱婧那樣盛氣淩人,或者像宋暮歌一樣蠻不講理,那麼薑南橘心裡或許還好受一點,畢竟不管怎麼說,對於傅知歡而言,她是傅棋深名義上的未婚妻,薑南橘才是那個突然出現在他們之間的第三者。但傅知歡卻一直保持著體麵的姿態和良好的教養,既沒有對薑南橘大吼大叫,也沒有對她惡語相向,隻是始終相信自己能在和薑南橘的競爭中,重新贏回傅棋深的心。約摸過了一刻鐘,傅棋深才急急忙忙趕過來,他跑得氣喘籲籲,不由分說地拉起薑南橘的胳膊問:“知歡人呢,在哪裡?”薑南橘立刻站起來,指了指病房,“她在裡麵,醫……”她話還沒說完,傅棋深就已經飛快地推門進去了。傅棋深進去得急,門都沒有來得及關,就那麼大敞著。薑南橘站在門口,看到一直都表現得很鎮定的傅知歡,在看到傅棋深的瞬間就繃不住了。她雙手緊緊地環住傅棋深的腰,臉貼在他的胸口,眼淚汪汪,委屈得像個受了欺負的孩子,“哥,你怎麼才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看我,我以為你再也不會管我了,嗚嗚嗚。”傅棋深站在床邊,任由傅知歡把鼻涕眼淚通通抹到他的西裝上,輕輕拍著她的背,低聲哄著,“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沒事了。”“請問,你就是薑南橘,薑小姐吧?”背後突然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薑南橘回過頭去看,看到一張和傅知歡長得極為相似的臉,身型微胖,臉上掛著和善又得體的笑容。薑南橘一愣之後,點了點頭,“對,我是。”杜薇棠未語先笑,“我是傅知歡的媽媽,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坐下來聊一聊嗎?”地點選在醫院附近的一家茶樓,包廂裡的環境優雅安靜,紅木桌子上雕刻著繁複精致的花紋,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茶香。杜薇棠看上去麵容可親,如果相由心生這個說法成立的話,那麼她應該是個心地善良,與世無爭的人。她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知歡臉皮薄,很多話不想說,也說不出口,隻能憋在心裡,可是我這個做媽媽的,實在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女兒受這樣的委屈。”薑南橘沉默地端著茶杯,低頭不語,隻是安安靜靜地聽杜薇棠說。“棋深也是個好孩子,這些年已經很好地融入到我們的家庭中,不管他現在作出什麼決定,我相信都隻是暫時的,他不會真的為了一個外人跟我們鬨翻。”很明顯,薑南橘就是她口中所說的“外人”。薑南橘思忖片刻,“阿姨,無論如何,謝謝你們給了他一個家,讓他感受到家人的溫暖。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是相依為命,您可能沒有辦法想象,我們之間的感情有多深。”杜薇棠微笑著搖搖頭,“薑小姐,即使你和棋深之間真的有過什麼,那也隻能代表過去,今非昔比,你們之間的故事,應該永遠留在那個孤兒院裡。對於現在的傅棋深,傅總來說,他和知歡才是最般配的一對。”倘若薑南橘隻是個無關緊要的旁觀者,她幾乎就要對杜薇棠說的話點頭稱是,畢竟單單從外人的角度來看,無論家世背景,還是長相性格,傅知歡哪點都不比她差,甚至很多方麵要優越許多。況且,薑南橘還離過婚。她唯一的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比傅知歡早了十幾年認識傅棋深,但是這跟傅知歡對傅棋深的救命之恩比起來,顯得微不足道。好在愛情不講道理,並不會單純依靠這些量化的指標取勝。杜薇棠拿出一張金色的名片,推到薑南橘麵前,上麵印的名字是“傅長林”,也就是傅知歡的爸爸,赫赫有名的企業家,傅氏集團的董事長。“你想要什麼,錢,房子,職位,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我們都可以儘量滿足。”杜薇棠笑意微收,眼神變得有些涼薄,“我實在無意為難你,傅家更不會,隻希望你拿到想要的,就主動退出,放過棋深和知歡,讓他們回到原本順遂的生活中去。”也許是對杜薇棠的第一印象太好,也許是杜薇棠始終溫和有禮,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任何咄咄逼人的態度,薑南橘並未有過多的反感,隻是感受到一位媽媽為了女兒的幸福,所付出的良苦用心。薑南橘莫名很羨慕傅知歡,羨慕那個小姑娘,幾乎擁有她對一個女孩子所能擁有的,所有美好幸福的想象。薑南橘把名片推回到杜薇棠麵前,輕聲說了句“抱歉”,然後起身離開。從茶館走出來,薑南橘被夏日正午的陽光晃得睜不開眼睛,外麵的天氣像蒸籠一樣悶熱,而她的心底卻是一片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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