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那晚我和他都沒說話,不停地喝悶酒,喝到後麵大偉受夠了這種氣氛,發起了酒瘋:“你瞧你這德行!不就失個戀嗎?失戀有什麼了不起!喜歡她就搶回來啊!”“嘁,你怎麼不說你自己!”“我現在就搶回來!你給哥瞧好了!”他掏出諾基亞手機,嫻熟地打通了何蔚家的座機,“喂,阿姨啊,我是何蔚的同學,我來問下數學作業。哦好,謝謝阿姨……喂,何蔚,是我,大偉,嗬嗬,那個作業做了沒?哦,做了呀?嗬嗬,你要去洗澡了啊,嗬嗬,我沒啥事,你去吧,掛了啊……”我剛想鄙視他,他卻說:“電話裡講算什麼英雄好漢!哥明天要當麵表白!”“你要不表白你是我孫子!”我來勁了,看好戲的成分多一點。“孫子就嬸紙。”他一緊張咬到了舌頭。第二天,大偉穿上了新買的耐克球鞋和牛仔褲,頭發也用他爸的摩絲抓了下,看得出要動真格了。儘管如此,這形象跟他強大的情敵一比,中間他還是差了一百個王寶強。我簡直比他還激動,不停地慫恿,不停地激將,他還是把告白一事拖到了放學後。我倆騎著自行車,偷偷跟在何蔚身後。還真是天賜良機,沒多久三個流裡流氣的不良少年就把何蔚攔下了,也不知道是想勒索還是想調戲。大偉把自行車一推,握緊了拳頭。我以為有好戲看了,可他光顧著咬牙切齒,人卻原地不動。“愣什麼啊!一打三你也怕?實在不行哥舍命陪君子!”我急了。“再等等,靜觀其變……”“你丫也太?了吧!”我看不下去,要過去,他拉住我,語氣軟下來:“彆去,我爸說了,打架不好,咱們還是走吧……”我當時太失望了,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就在我被大偉拉走的同時,何蔚的緋聞男友出現了,彆看他弱不禁風的樣子,發起狠來不得了,從自行車上跳下來後直接把為首的人撲倒在地,逮著那人往死裡揍,旁邊兩個同夥嚇壞了,慌慌張張地跑了。雖然我跟小白臉是敵對立場,但不得不說,那一幕真是太過癮了!正所謂怒發衝冠為紅顏,人不風流枉少年。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浪漫橋段啊,多少人一輩子都隻能靠看來YY的狗血情節啊,大偉那窩囊家夥就這麼拱手相讓了。那天之後,大偉的暗戀正式結束了。04我們都勸大偉彆作死,不就新買了輛幾萬塊的賽摩嗎?嘚瑟個什麼勁,下雨天山路多危險啊,大偉卻意外地堅持。大家不再勸,隻說:“你有什麼未了的心願趕緊說一下,回頭要連人帶車甩出山道了我們就當現場遺體告彆了。”之後兩小時,大偉興致高昂地開著摩托車在危險的山道上疾行,我、兔子、古月還有幾個朋友開車跟在後麵。下午天空意外放晴,大家吃完午飯趕緊漂流,玩得很儘興。四點左右下山,一夥人去取車時正好目睹了一個打扮性感的美女被三個男人調戲,說是調戲,分寸又把握得比較好,所以旁人看了也不好插手,隻能在心裡默默罵一句:禽獸!我正想過去瞧瞧,大偉卻說:“看什麼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大偉息事寧人的勸阻下,我們也沒再看熱鬨,上了車。車開出半分鐘,才發現大偉的摩托車沒跟上,我探出車窗回頭一看,原來大偉沒走,單槍匹馬地衝上去跟那三個男人乾了起來。“快!停車!幫忙!”我大喊。半小時後,我們被漂流區的保安抓到辦公室一人寫一份檢討才放行,我受傷最輕,就左臉微腫,大偉最慘,頂著兩隻熊貓眼,一隻鼻孔塞著沾滿血的衛生紙。那姑娘倒是挺感動,說要留個聯係方式回頭感謝。大偉不理,隻是擺出當年上籃之後那個雷人的勝利手勢,留下一個自我感覺良好其實略顯傻氣的背影,騎上了自己的摩托車。我忙跟上去,坐上了大偉的摩托車後座。“不怕摔死?”“少廢話,開車。”傍晚,霧靄繚繞的山間被夕陽籠罩,清新的夏風吹得人心曠神怡。我發自肺腑地對大偉刮目相看:“今天你看起來特血性特爺們。”大偉一反常態地嚴肅,竟然沒笑,隻是慢慢加快了車速。後來我倆把朋友們的車甩太遠了,半路停下來等人,靠著山路護欄邊抽煙。大偉眯著發紫的眼睛,聲音有些沙啞:“今天她結婚,我沒去。”我一怔。他接著說:“兄弟,你是不是覺得當年我特孬?”“沒有呀。”“說實話。”“是。”他嗬嗬一笑,又變回了以往的那個二逼青年:“說實話,我也覺得自己挺孬的。”他沒再解釋,默默掏出錢夾,拿出一張一寸證件照,上麵的人是何蔚,我記得,這是當年他去學生會的值日欄裡偷的,我給他放的風,沒想到他留到了現在。他說不上是留戀還是難過地看了照片最後一眼,鬆手了,轉眼,照片就被風刮跑,孤零零地飄進了山穀中。“那一架,我打不打都沒差。”他留下這句話,扔掉煙,跨上車。我跟著上車,忽然想起了十四歲那年的生日聚會,大偉在同學們的包圍下目光堅定地說:“我希望今年能騎著摩托車載我心愛的女孩去山上看日出。”搞半天,今天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祭奠那場死去的青春愛戀。甚至這場見義勇為,也不過是為了填補當年的遺憾。可能,我是說可能,我一直誤會大偉了。他雖然是個窩囊家夥,是個吹牛逼專業戶,但在愛情上,他是個真正的勇士。十四歲那年的那個黃昏,他應該比誰都清楚,就算自己衝過去救下心愛的姑娘,換來的也不過是一聲疏遠的謝謝,既然如此,為何不把英雄救美的機會讓給她喜歡的男生呢,換她青春年少中一次真正美麗動人的微笑。我還記得那天放學回家,我推著自行車憤憤不平地罵著大偉是個窩囊家夥、懦夫,活該泡不到妞。他一反常態地沒有嘴硬,隻是緘默。後來我們在路口分彆,那一刻他眼中充盈著柔軟的成全與慈悲,可我一直以為自己看錯了,我以為那不過是夕陽神奇的魔力。他朝我傻氣又落寞地笑了笑:“今晚的事可彆說出去啊,嗬嗬。”我坐在大偉的摩托車上,思緒萬千。大偉叼著煙,一臉牛逼地直視前方,越開越快,簡直不要命了。沒多久,他突然迎風舉起一隻手,像是剛剛戰勝了敵人守護了世界和平的英雄那樣豪情萬丈,他對著腳下蜿蜒的山路,對著頭頂即將沉睡的黃昏,高喊了一聲:“喲謔!”我知道,後麵車上的朋友們一定又在罵他傻逼了。可該死的是,我竟然不受控製地高舉雙手,跟著大喊一聲:“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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