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鳶在白骨鷲展開動作的一刹那,便念出了分離咒。當感覺到身體的束縛在一點一點消失,實力在一點一點的恢複,白骨鷲不禁回過頭看了天鳶一眼。真的兌現諾言了,真的隻是為了讓它痛痛快快的再戰一次。微光滑過眼眶,白骨鷲趕忙轉回頭襲向了六翼金鵬。感激她的最好方式,就是痛痛快快的戰一場。它要讓她看到,它傾儘所有的這場戰鬥,即便最後不能獲勝,也無愧於鐵羽黑背鷲之名。九獄被放出來時,正看到白骨鷲與六翼金鵬戰到一起。那激烈的碰撞,強大的實力以及高昂的戰意無不讓它血液沸騰。如果可以它也想參與進去。可惜......九獄有些幽怨的看了天鳶一眼,然而對方此時卻緊張的握住雙手緊盯戰局。六翼金鵬除了一開始有些混亂之外,不過一會兒就調整好了狀態。他一邊用手掌迎擊骨翅,一邊開口道:“你隻剩一副骨架,不可能打贏我!”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白骨鷲的骨架不過一會兒就出現了破裂,有些甚至被六翼金鵬周身的火焰灼燒出了一個一個的凹陷。要知道當初與紅螭戰鬥時,紅螭也放出過火焰,卻絲毫灼燒不了白骨鷲的骨頭;但六翼金鵬做到了。“唳————————”灼燒又如何?骨頭碎了又如何?白骨鷲不斷的將骨頭聚攏又不斷的攻向六翼金鵬,仿佛一台永不會停歇的傀儡。六翼金鵬終究是養尊處優太久了,久到都忘了那些舍生忘死的戰鬥。一個不注意,他的手臂竟被骨刺刺穿,熊熊烈焰包裹住了那枚骨刺企圖將它燃儘,但白骨鷲卻毫不理會又繼續用骨喙和骨爪襲向他的胸口。“唳!!!!”一聲巨響,六翼金鵬被撞飛後還來不及做調整,就又被白骨鷲的瘋狂攻擊打中了好幾處。可恨!可恨!你當真以為我打不過你!六翼金鵬全身的火焰燃燒的更盛了,隱隱的從城中仿佛有什麼力量彙聚在他的周圍。天鳶目光一凝道:“信仰之力!”白骨鷲正要繼續攻擊,卻不料六翼金鵬全身散發出濃厚的金光,那種金光仿若曜日,升於空中,讓下麵的人根本睜不開眼睛。“金輪曜日,破!”那竟是用信仰之力凝聚而成的攻擊手段。天鳶驚呼之下,一道金光打在白骨鷲身上,骨身應聲而裂。“哈哈!哈哈哈!我早說過你不是我的對手。鐵羽黑背鷲一族,終究是一個都不剩了!”曜日之光中,六翼金鵬凶狠的看向天鳶道:“下一個就是你!”九獄冷冷看著空中的六翼金鵬,正要恢複蛇身,卻不料天鳶拉住了它。“六翼金鵬,此時言勝,為之過早!”話音剛落,地上的骨頭碎片開始動了。它們被一道道陰風彙聚成型,竟重新組成了白骨鷲的身軀。當幽藍色的雙眼再度睜開時,白骨鷲尖嘯著朝六翼金鵬攻了過去!“怎麼可能!這是什麼力量?”六翼金鵬展開金光又與白骨鷲纏鬥起來。然後骨頭被擊碎,身軀被打散,白骨鷲依舊一次次站了起來,一次次的去戰鬥。它至始至終沒有絲毫膽怯,也沒有絲毫猶豫。哪怕骨翼隻剩下一半,哪怕胸口空曠一片!它隻要戰鬥,它也隻剩下戰鬥了!天鳶緊緊捏住九獄的右手,眼裡忍不住有些濕潤。如果它還在全盛時期,該是何等強大,又豈會被那個六翼金鵬一次次的擊穿身軀。何況六翼金鵬用的都是信仰之力,根本不是他本身的力量!不是......他本身的力量?“九獄!”“嗯?”“妖獸戰鬥時,是比較習慣人身還是獸型?”“自然是獸型,若是生死存亡之際,那更不可能保持人身了,除非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那就奇怪了。”天鳶指向六翼金鵬道:“你覺得如今的六翼金鵬應付起白骨鷲是遊刃有餘還是有些勉強?”“那樣不要命的打法,自然不可能遊刃有餘。”九獄似乎明了了天鳶要說什麼。“你是在奇怪他為何不現出真身?”九獄一邊凝目看向六翼金鵬,一邊發出驚疑聲道:“真奇怪,我在他身上感覺不到任何妖獸的氣息。妖獸幻化人形竟能隱藏的這般好嗎?”“不光這點奇怪。你有沒有發現他戰到如今,根本沒有召喚過靈體。”“這個六翼金鵬......”九獄銀色的眸子轉動了一下,突然朗聲笑道:“我曾聽聞金鵬一族最擅長的是爪擊和鋼翅,而它們最自豪的則是自己那一身金色的羽毛。怎麼這隻金鵬遲遲不肯現出真身,莫非竟是個雜毛的?”語畢,九獄身後的九頭蛇虛影浮現,竟直直的壓向了六翼金鵬。這並不是什麼攻擊手段,而是妖獸之間的一種挑釁。若不是孬種,必也會顯出獸型虛影反擊。然而六翼金鵬雖然屈辱,卻直到九頭蛇虛影壓到了麵前,也沒有任何反擊。這樣的行為讓一邊的白骨鷲都有些不齒。“唳!”聽到白骨鷲的嘲諷,六翼金鵬羞憤難當。他低下頭,冷冷出聲道:“逼我至此!逼我至此!!!啊——————”尖嘯聲劃破天際,整個千鳥郡都震動了起來。所有百姓都驚恐的逃出屋子來到了空地上,而正秘密潛入的秦雷之行則是扶著階梯,神色難看。“是那個男人!是他!”“將軍。”雲墨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秦雷。秦雷搖了搖頭道:“我沒事,隻是擔心天鳶那個丫頭,雲墨,我們......”“將軍,若連天鳶姑娘她們都應付不了,我們去了也無濟於事。何況天鳶姑娘也不是傻的,若情況不對,自然會想辦法逃離;即時如果我們還沒找到葛雲夫人,那這輩子估計都沒機會再進入千鳥郡了。”“你說得對!我們要加快速度尋找葛雲。”秦雷咽了咽喉間的腥甜,就摸向了離他們最近的那座牢房。然而當他們看到裡邊的人時,卻愣住了。“娘!”那牢房裡關押著的正是秦雷的親娘,也就是秦家的老太君毛氏。“娘,你怎麼會在這?”衣著臟亂的毛氏聽到秦雷的聲音,顫顫巍巍的伸出手道:“老二,是老二嗎?”一邊的秦丹見了趕忙要拔出劍去砍牢門上的鎖,然而紅龍卻快他一步將鎖劈開了。眾人趕忙進去扶住了毛氏,卻不料對方擺擺手道:“不要管我,快去救離兒,快去救她!千鳥郡的族長要逼婚與她,大媳婦為保護離兒被那族長一掌斃了!造孽!造孽啊!!”毛氏話音剛落,千鳥郡又一陣震動。周圍的百姓們驚恐的聚攏在一起,朝金烏神殿叩拜。恰在此時金烏神的神像湧現神輝,百姓們更是瘋狂的扣頭祈禱。然而他們等來的不是災難的平息,反而是災難的開始。那個神像睜開血紅色的神目,竟在瘋狂汲取他們的生命力。“不!我的身體!我的身體!!”“救命啊!誰來救救我!”百姓們停下了叩拜,慌張尖叫此起彼伏,還有婦女的哭泣聲綿綿不絕。“為什麼?為什麼我們的神要殺我們?”天鳶想要捂住耳朵,但那些求救聲依舊源源不斷的彙聚在她的耳旁。淒厲而又絕望,像極了花山迷霧中被花神殘害致死的孤魂野鬼。這個六翼金鵬,這個金烏神,到頭來也不過是另一個花神。天鳶緩緩抬起了眸子,而同一時刻靈體少女亦跟著抬起了頭。“吾乃萬獸之神,獸神。掌管天地間的奇妖異獸。吾之規則:褻瀆生命者,殺!罔顧人倫者,殺!背信棄義者,殺!作惡多端者,殺!”“白骨鷲!”那一刹那,白骨鷲隻覺得有一種浩浩神威降臨在它的頭頂,讓它反抗不得,動彈不動。“賜汝肉身,斬殺此惡,爾敢否?”“唳!!!!”白骨鷲幽藍色的眸子殺意盎然,而與此同時,靈體少女睜開神目將信仰之力源源不斷的輸送進白骨鷲的體內。骨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修複,接著是血肉經脈,在這股力量的洗滌下瘋狂的生長起來,然後是皮膚和羽毛。當一隻遮天蔽日的鐵羽黑背鷲重新出現在六翼金鵬麵前時,他亦準備好了最後的殺招。“我要讓你們......全部死!屍骨不存!!!”巨大的曜日徹底爆裂開來,鐵羽黑背鷲展開黑翼,襲向那股力量道:“金鵬,在你派人偷襲的那一刻,在你後退的那一刻,你早已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強者。強者,可敗,卻不可退!!!”“鐵羽黑背鷲!”“金鵬,秉持吾神之意誌,必斬你——————”轟——————空中,一股爆裂聲響起,震得周圍的房屋樹木儘數消散。上方時而黑夜降臨,時而白晝乍現,恍惚間,天鳶似乎回到了初見白骨鷲的那一刻。那時,她也看到了黑夜與白晝的交戰。隻是不同的是,這次再也沒有了偷襲者,這是一次堂堂正正的戰鬥!紫都護著那幾個小姑娘不斷的往後退去,九獄則要拉著天鳶也走。但天鳶搖了搖頭,看向空中道:“我要等待它戰鬥回來,因為......”嘴角微微牽起,天鳶展開一個溫暖的笑容道:“它已經沒有等待它回來的同族了。”砰——————又一聲巨響過後,空氣炸裂,硝煙滾滾,靈體少女護住了天鳶和九獄。當硝煙散去,一個隻剩下半副身軀黑色大鳥正拖著一具半死不活的軀體,慢慢的行進著。它的臉已經被炸得徹底開裂,鮮血一滴又一滴的滴在它來時的路上,然而它幽藍色的雙目卻如此明亮,如此灼人。待走到了天鳶他們麵前,它微微昂起了下巴,開口道:“我贏了!”天鳶雙目盈動,柔聲道:“歡迎回來,鐵羽黑背鷲。”歡迎......回來...真好啊,有人在等待我的歸來。真好啊,就像以前征戰過後,族人和家人在村子口叫著它的名字,將它迎進村子。它們說它是整個鐵羽黑背鷲一族的英雄,它是......英雄!“對不起......對不起......沒能保護好你們,沒能......”鐵羽黑背鷲啪得一聲倒在了地上,兩千年了,兩千年裡它無時無刻不在悔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更強,強到保護自己的族人,強到能打敗所有對手。“你做的很好,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天鳶輕輕撫上鐵羽黑背鷲的羽毛,然而當她的手指碰觸到那些羽毛時,它們已經先一步消散了。先是羽毛,再是血肉經脈,最後依舊隻剩下了骨架。它終究已經不是活物了,信仰之力隻能短時間賜予它肉身。天鳶沒有停下,而是輕柔的撫摸著它的頭骨。“休息吧,接下來的就交給我們。夢裡,也許就能見到你最想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