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計劃,天鳶是打算穿過千針樹林往北方走,去雲海石梯,再想辦法繞進花山迷霧的。比起南邊的黑河,自然是雲海石梯那條路更好走一些。期間,她們或許還能遇到妖獸,伺機收伏。許是真的運氣好。路途中,她們竟真的碰到了一隻妖獸。四尾火狐,火屬性妖獸。有著聰明的頭腦,非凡的速度和嫻熟無比的火焰掌控能力。天鳶對九獄還是非常有信心的。九獄也不負天鳶所望,即便無法使用元素之力,也逮住了那隻四尾火狐。卻不料四尾火狐狡詐心狠,竟在天鳶念收伏咒的時候,斷尾逃脫。天鳶自然不想放棄這個機會,便跟九獄、紅龍、小雛鳥一起追進了千針樹林東部。然而火狐的蹤跡沒找到,他們卻陷入了一片迷障中。入目所及,到處都是紫色的霧霾。看不見來路,也看不見儘頭。天鳶深怕大家走失,便將小雛鳥放在肩上,一手扯著九獄的衣袖,一手拉著紅龍。一人三獸走了許久許久。漸漸的,周圍的紫霧越來越濃稠,空氣中隱隱還有一股腥臭氣息。天鳶趕忙用袖子捂住了口鼻。就這樣不辨方向的走了大概一盞茶的工夫,寂靜的氛圍被打破,空中突然傳來了一陣嘶啞的叫聲。“鴉——鴉——”天鳶抬起頭,幾縷黑色的羽毛飄落而下。她隱約覺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是了!當初遇到紅龍時,便聽到了這個叫聲。天鳶循著聲音望去,隻見一隻通體烏黑的大鳥正停駐在一棵高高的大樹上,鴉鴉亂叫。“是黑鴉。”“黑鴉?”天鳶疑惑的看向九獄,便聽對方道:“真是晦氣!黑鴉是種暗屬性的妖獸,雖沒攻擊能力,卻能預知危險。它停留的地方,必有災禍發生。”九獄在說這話時,紅龍和小雛鳥都有些躁動不安。暗屬性的妖獸,曆來都不太受歡迎。有的時候並不是它們能預知災禍,而是它們就是災禍本身。九獄正準備拉著天鳶走,卻不料天鳶竟開口問道:“它能不能被收伏?”九獄不可置信的看向天鳶道:“你瘋了!”紅龍也吱吱亂叫起來,顯然不同意天鳶的看法。天鳶收了收領口道:“我沒瘋。隻是覺得機會難得,若隻是晦氣的話,也不算什麼大事。”與她發的血誓相比,晦氣真的不算什麼了。九獄從天鳶手中抽出衣袖道:“要抓你去抓,我可不碰它。”紅龍也搖了搖頭。小雛鳥倒是有心想幫,奈何它還不會飛。天鳶咬了咬牙,決定自己上。不就是爬樹嗎?她連神像和地下宮殿都爬過了。天鳶果斷的將下擺塞進腰帶裡,纖細的腳踝抬起,便開始熟練地朝樹上爬去。此時她無比慶幸大姐天鳳不在她身邊,否則她一定會被氣瘋了的。大姐可是立誌要把她教的溫柔嫻靜,奈何自己已經離這個目標越來越遠了......想到大姐,天鳶下意識的看了眼腳踝處。大姐送給她練習輕功的十八香鈴遺失了,也不知掉在了哪裡......天鳶心裡輕歎了一聲,手腳卻不含糊,不過一會兒就上到了樹頂。黑鴉作為暗屬性的妖獸,還是頭一次見其他生物敢靠近它。它歪著頭,鴉鴉的叫了兩聲。墨黑的眼珠卻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天鳶。原本以為隻是個普通人類,但隨著天鳶的靠近,黑鴉竟然在她身上看到了血光浮現。是血誓!黑鴉的羽毛一下子豎了起來。若說它的暗屬性很晦氣的話,那血誓便比暗屬性晦氣十倍。黑鴉展開黑色的羽翼正要飛離,卻不料天鳶猛地撲向了它。樹枝因承受不住一人一鳥的力道,應聲而斷。天鳶死死拽住黑鴉的翅膀,與它一起摔在了地上。原本受過傷的五臟六腑,因這一摔又舊傷複發。天鳶疼的在地上弓起了身子。而可憐的黑鴉則被天鳶墊在身下,無論如何也出不來。九獄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它們道:“我隻見過黑鴉讓彆人倒黴,倒不知道這世上有人也能讓黑鴉倒黴。這小丫頭......說不定比黑鴉更晦氣。”語畢,它眯了眯銀色的雙眼,往後退了一步。天鳶自然聽到了九獄對她的評價,但如今的她哪有力氣去辯駁,隻得忍痛才從懷中掏出靈獸譜,完成了對黑鴉的收伏。因有之前四尾火狐逃跑的先例,天鳶在收伏過程中,是將全身的力量都壓在了黑鴉身上。使得黑鴉進靈獸譜時,都是暈暈乎乎的沒搞清狀況。待靈獸譜的第一頁上,終於印上了黑鴉的名字和身軀時,天鳶這才大大鬆了一口氣,癱在了地上。終於收伏第一隻妖獸了!雖說沒什麼攻擊能力,又有些晦氣,但起碼是一個成功的開始吧。天鳶顧不得傷痛,興奮的坐起身,翻開了靈獸譜的第一頁。“它的名字也叫黑鴉嗎?”有紅龍的名字在前,所以天鳶有此一問。九獄看了看周圍,見天鳶的視線是往它這個方向的,隻得耐著性子回道:“並不是所有的妖獸都愛為自己取名的,有些是直接以族群命名自己。”天鳶點了點頭,又試著翻開後麵的書頁。果然被鎖住了,根本翻不動。看來想要放九獄自由,隻能按部就班的繼續下去了。天鳶邊想邊要合上靈獸譜,卻不料書頁中的黑鴉突然醒了過來,又鴉鴉的叫了起來。它雖出不來,但叫聲卻穿透了靈獸譜,直直的回蕩在霧霾中。天鳶、九獄、紅龍和小雛鳥立馬靠在了一起。直覺的,似乎有事就要發生。九獄不免有些責怪天鳶:“我讓你彆碰那玩意兒了。暗屬性的妖獸,向來古怪得很。”天鳶抿了抿唇,低下頭道:“我隻是想快些收集齊靈獸譜......”九獄的目的又何嘗不是這個,如此它也不好過多的苛責天鳶。便隻能默不作聲的站到了她們麵前,凝神戒備。“咳咳!”“咳咳咳!前麵有人嗎?”蒼老疲憊的聲音自不遠處的紫霧裡傳來,天鳶驚呼道:“是人的聲音!”“前麵有人嗎?”同樣的詢問再度傳來,天鳶拉了拉九獄的衣袖,踮起腳朝它輕語道:“聽著像是個老婦人的聲音,我們如今也出不去,不如去問問她吧。”九獄想著橫豎不過一個人類,便點頭同意了。天鳶趕忙高聲招呼道:“這裡有人,我們在這裡出不去了。”“你們等一下,我就過來。”語畢,紫霧中響起了木棍敲擊在地的聲音,隱隱的還有一個老婦人的咳嗽聲。天鳶她們耐著性子在原地等候,不過一會兒,濃霧中便走出了一個骨瘦如柴的駝背老婦。隻見她拄著拐杖,身穿滿是補丁的粗布衣裳;臉上溝壑縱橫,遠遠看去如同稠密的蛛網,讓人心生不適。老婦一步一步走向天鳶,拐杖打在地上,響起了有節奏的咚咚聲。天鳶壓下心中的不適,牽起嘴角道:“老人家,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我們在這霧中被困了許久,不知道該怎麼出去。煩請老人家幫我們指指路。”“我們?”老婦人眯了眯眼道:“明明隻有你一個人啊。”天鳶詫異的回頭看去,便見紅龍的脖子上不知何時,盤上了一條銀色的小蛇。而小雛鳥則眨巴著眼,朝她歡快的啾了一聲。天鳶僵硬的轉回臉道:“我是說我和我的小寵物們。”老婦人這才看到天鳶身後的一鼠一蛇一鳥。蛇和鳥也就罷了,當她看見紅龍時,渾濁的雙眼乍然亮了起來。她咽了咽口水,滿是皺紋的手就要摸上紅龍的身體。卻不料紅龍突然呲牙裂齒起來。紅龍再弱小也是妖獸。那尖利的爪牙生生嚇退了老婦。她又咽了咽口水,才不舍的看向了天鳶。這不看還好,一看她的眼睛更亮了。那種亮度,像是蜷縮在黑暗中的腐朽遇到陽光,明明相克,卻依舊貪婪的伸出枝條。老婦一把抓住天鳶的手道:“你幾歲了。”天鳶的視線不自覺的移向了那隻抓她的手。除了滿是皺紋以外,那手上的皮膚呈現出一種不同尋常的紫黑,簡直像是死人的皮膚。天鳶立馬要抽回手,但老婦卻用指甲摳緊了天鳶的手道:“我問你,幾歲了!”“十三。”老婦放開了天鳶的手,皺紋滿布的臉上扯出一絲笑容道:“好,好。我帶你們出去。帶你們出去......”天鳶實在不喜歡這老婦人,但帶她們出去這個條件太誘人的。天鳶轉過頭,征詢九獄它們的意見。紅龍搖了搖頭,小雛鳥自然發表不了什麼意見。九獄則點了點頭。天鳶環顧了下四周,周圍依舊霧霾深深,什麼也看不清。一直在這霧中穿行當然不是上策,但要跟著這老婦走,天鳶又有些猶豫。九獄適時爬上了她的脖子道:“怕什麼,有我在。”“我會護著你。”天鳶心口一跳,對上了九獄銀色的眼眸。那裡,慣常有著屬於它的自信。天鳶突然便覺得踏實了,她朝九獄綻開了一絲笑容。九獄順勢纏繞著天鳶的脖子道:“走,跟著她,看看她會帶我們去哪裡。”“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