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看著葉逢君捧出來的盒子,一隻毛色明黃的小鳥伏在裡頭的軟墊上,與小雞雛一般大小,半眯著眼睛,呼吸平和緩慢。“然州幻明山,有飛鳥如雀大,羽明黃,聲婉轉,能吐金屑,故稱漱金,世人皆以此鳥為吉。”桃夭嘖嘖搖頭,“可惜了啊。”葉逢君眉頭一皺:“你不要跟我說你也沒法子。”“我能有什麼法子!”桃夭撓了撓漱金鳥的腦袋,“它並沒有病,隻是太老了。原本它得了機緣修成了妖,活個幾千年是沒有問題的,誰讓它突發奇想,附身死屍,能撐過七年已是走了大運。你還是給它把香蠟紙錢準備好吧。”她抬頭,拍拍葉逢君的肩膀,“行了,你也不吃虧。人家把生命中最後的金子都給你了。”說罷,她對捂著肚子窩在一旁的磨牙道:“走啦!”磨牙苦著一張臉,嘴唇都白了,懷裡的滾滾也張著嘴哈氣,舌頭都掉出來一半。也是可憐,一盞茶工夫,兩個家夥大概去了五六次茅廁。“解……藥……”磨牙朝葉逢君伸出發抖的手,滾滾也學著他的樣子,伸出一隻爪子。小和尚跟狐狸的倒黴樣子完全沒有觸動葉逢君,他完全無視他們,隻擋住桃夭的去路:“身為桃都鬼醫,你不會沒有辦法的。”“每個活著的東西都會老,會死。”桃夭抓住自己的辮梢晃來晃去,不屑道,“醫術並沒有強大到可以阻止任何死亡。”“好吧。”葉逢君歎了口氣,“那你應該可以阻止小和尚跟狐狸的死亡。”磨牙一聽就急了,慘白著一張臉挪到他麵前:“葉施主!我也是一條命啊……”“你頭天認識他呀。”桃夭嘻嘻一笑,“一個做死人生意,還拿煉毒當業餘愛好的人,完全不能跟他愉快地玩耍啊。隻能怪你們自己嘴饞命薄啦。”“他是你朋友啊……”磨牙的眼淚又要成河了。“我們可不是朋友。”桃夭跟葉逢君異口同聲。“你們……”磨牙又氣又急,“桃夭,要是我被毒死了,有人一定會找你麻煩的吧!”桃夭眼珠一轉,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陣疾風如刀刮來,眾人眼前有青影閃過,不過眨眼工夫,中間那張紮實穩當的白玉雕花八仙桌毫無預兆地碎成了一地渣子。磨牙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滾滾蹬著腿往他衣裳裡鑽,最後扒著他的襟口伸出半個腦袋來東瞅西瞅,兩個不同物種的生物完全一個表情。半空中有男子聲音落下:“小和尚還沒到該死的時候,要是在我不允許的時候死了,你們知道會有何種後果。”聞言,葉逢君皺眉:“原來他也在啊……還真是陰魂不散哪。”桃夭翻了個白眼,衝著空氣道:“你這麼有本事你去開藥方啊!”“那是你的事。”扔下這句話後,聲音消失了。“你以為就你會發脾氣,切。”桃夭哼了一聲,撅著嘴道,“行行,我給你藥方。”葉逢君眼睛一亮。桃夭戳著他的心口一字一句道:“不過我不保證這方子一定管用,萬一它還是老死了,你彆怨我。”“不會。”葉逢君保證。“你知道我規矩的。”桃夭朝漱金鳥努努嘴,“得它自己同意,我才能出手。”葉逢君把漱金鳥從盒子裡捧出來,小東西在他手心裡懶懶地扇了扇翅膀,眼睛稍微睜大了一些。“我不知道你現在還聽不聽得懂人話。”桃夭湊近它,“如果你還想活下去,就把你的手,不是,翅膀放到我的左手裡,這樣就表示你心甘情願做我的藥,以後隻要我需要,你就得獻出你身上任何我需要的部分。願意麼?”她把左手伸到它麵前:“你可得想好了。這份約定是不可違逆的。”漱金鳥眨了眨眼睛,轉動著腦袋,看看葉逢君,又看看桃夭,伸出了自己的翅膀,輕輕跟桃夭的左手碰了碰。桃夭撇撇嘴:“還是聽得懂人話嘛。”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得救了……”磨牙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順便幫滾滾抹了抹額頭,雖然狐狸並不出汗。死了就啥都沒有了,必須得活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