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本來也不過是景上的隨口一說。畢竟對方是大明星，一線還有熱度的那種，天天不是穿梭在節目之中就是穿梭在劇組之中，景上對蕭楚還有一個小小的認知，就是像這樣賺錢賺到手軟的大明星就應該天天躺在錢堆裡睡覺，年紀輕輕賺的錢幾輩子大概都花不完的那種，資產後麵跟的零足以讓她這種小老百姓酸好久的那種，像這樣的金母雞，到哪個醫院不是院長之類的親自迎接。他們醫院雖然骨科出名，那也隻是在老百姓口中交口稱讚的水平，真想康複什麼的去私立醫院還是國外的醫院幾個療程做一做，效果就立竿見影了。可沒想到，蕭楚是個節約的主，沒有半點身為有錢人的自覺，反而來和老百姓搶珍貴的醫療資源，一連個好幾天，景上都看見對方穩妥的坐在康複室裡，一臉純真爛漫的衝著她笑。景上進門時顯些被這刺眼的笑容給刺的摔了一跤。“景醫生。”蕭楚乖巧的坐在一旁，看著景上。康複室裡沒有空調，凍得景上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的感冒最近是越發的有些嚴重，帶了點久治不愈的味道，藥是吃了一堆，就是遲遲不見效果。不過景上也不少年沒有這麼徹徹底底的生病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她嘟囔著嗓子回了蕭楚：“早，蕭大明星。”不知道是因為她對自己的稱呼還是因為她帶著囔意的聲音，蕭楚不可置否的皺了一下眉。蕭楚比想象中的更聽從醫囑，早在景上來之前就佩戴好了肩吊帶，雖說室內因為來人而開了空調，但那股冷颼颼的風還是沒有完全散去，蕭楚今天隻穿了一件灰色的羊毛衫，安靜的看景上做記錄。以前景上隻聽說女孩子會長開，可如今一看長開的男孩子好像更好看，更獨樹一幟些。她以前總覺得男孩子長得好看沒有什麼用，可如今看來，最起碼如果是這張臉在自己麵前的話，就算是在吵架，也會氣笑吧，——氣對方無理取鬨的同時笑自己何德何能娶到這麼好看的老公。跟洋娃娃似的。怪不得他會有那麼多女友粉。景上一邊拿筆寫著康複的記錄一邊忍不住偷偷端詳著蕭楚的臉，時而被他抓住了視線後又下意識的縮了回去——其實也沒什麼，她是醫生，看看病人怎麼了？蕭楚那張臉實在有讓人挪不開眼睛的魔力，大概是因為好看的人，總讓人有多看兩眼的衝動。後者沒有絲毫感到被冒犯的感覺，察覺到景上的視線後，就這麼溫柔的回看著她，不惱也不急，似乎時間和金錢都像是大水淌來的一樣。倒是景上，輕咳一聲，強迫一對眼珠子亂轉，最後扯開了話題。“最近是不是不忙？”蕭楚單隻手臂佩戴的肩吊帶還是有些彆扭，景上將他重新穿好，讓對方做鐘擺運動，蕭楚的動作幅度起先有些大，景上就替他收一下：“動作輕緩一點，不要對手臂造成負擔。”她的動作故意放柔放緩，雖說儘量去避免了肌膚的接觸，但偶然的觸摸也是在所難免，大概是天氣的原因，蕭楚整個人的身上都帶了些涼意。景上臉上的溫度也忍不住有些升高，借著去調高空調溫度的借口到一邊平複情緒了。她很少與異性這麼相處，更何況對方還是蕭楚。等到她回來後，蕭楚點點頭，答道：“最近不忙，過一陣時間可能要進組，裡麵有很多場打戲，所以想趁最近把手臂上的傷給治好，免得到時候拖大家的進度。”蕭楚這話一說，景上反而有些驚訝。她的確是不愛看電視上的那些個娛樂節目，因為她對如今的什麼小鮮肉、流量啊的演技實在反感，一瞪眼而乾嚎就差三摳圖，看來看去也沒看出深層次的感情，大家演的實在是太套路，蕭楚的電視她沒看過，但本來以為他那麼火，長得又一副偶像明星的派頭那與她認為的小鮮肉差不多哪裡去，結果他卻還會擔心自己影響劇組的進度。“少年很敬業嘛。”景上忍不住誇道，蕭楚完成了第一組康複，接著又平躺在了床上，按著景上的要求開始做彎曲訓練。對方不過是下意識的一句話，卻讓他的心裡忍不住綻開了花。“其實也還好。”蕭楚偷偷看了景上的方向一眼，她似乎又去拿器材去了，蕭楚小聲說道：“有些事情，我還是想堅持一下的。”有些事，他還是想堅持一下的。一如這個對於年少的自己來說好似遙不可及的夢想。又一如我喜歡你，堅持了這麼多年。隻可惜景上隔得太遠，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司掌天氣的神明也深知一個巴掌後再來一個棗的道理，所以大雪之後老天總會賞人們幾個大晴天，隻不過前幾天的雪勢頭太猛，再加上冬日裡的太陽都帶了一股子要死不活的不溫不火，也就是勉勉強強的將前兩天還美成一道景致的白雪變成臟兮兮的被人鏟在了路邊的水平，景上和蕭楚小心的繞過那些上麵儘是一道一道的黑汙泥的雪。不過她有一個不大好的習慣，特彆是穿了雪地靴之後，最愛走乾淨的雪上，然後結結實實的給它一個泥爪印子，就像是某種野生的小動物特地在某個區域留下自己的氣味一樣。等到蕭楚康複結束了，景上也差不多下班了，蕭楚主動提出要送自己一程，雪後地滑，景上沒有開車，機會難得，大明星的保姆車可是越坐越舒服。蕭楚又是包的一副嚴嚴實實的模樣，帶著帽子和口罩，把自己裹得結結實實，活像一個不法分子。大概是因為他倆特地抄了小道，所以路邊也沒什麼人，蕭楚才顯得不那麼緊張。景上一腳踩上了路邊堆積的白雪，打趣蕭楚：“怎麼，是怕有粉絲跟蹤你還是怕狗仔偷拍你啊。”蕭楚似乎也有些察覺到自己這樣實在有些敏感了，隔在層層“麵具”下的臉有些局促，輕輕的低了低頭：“這麼多年習慣了。”“沒什麼，如果是粉絲的話你說我是你新招的助理就可以了，如果是狗仔的話……”景上笑了笑，她的聲音被風灌得越發有些沙啞：“你可以說我是你剛請的私家醫生，按分鐘計費的那種……這樣一想，最好是狗仔拍到，這樣我就能一炮而紅，或許還能成個出名什麼的。”“你缺錢嗎？”蕭楚腳下一滯，認真的看著景上，倒讓景上有些一愣。她缺錢嗎？倒也不缺，像她這樣當醫生，領的固然是死工資，但每個月收入也是可觀的。但誰又和錢過不去呢？更何況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有一個小小的夢想。“缺倒是不缺……”景上答道，腦袋裡想著該怎麼回答，卻聽到蕭楚正兒八經的說道：“如果缺的話，和我說，多少錢我都有。”……這什麼意思？炫富嗎？一陣涼風吹過，景上莫名覺得自己被人鄙視了。正好此刻一輛白色的埃爾法穩穩的停在了兩人的麵前，蕭楚拉開了車門，讓景上先爬坐上去。開車的小助理也是深知雇主的喜好，景上剛上了車就感到一陣熱風撲麵而來，她解了圍在脖子上的毛巾，將衣領開了一個紐扣，還是覺得有些熱，又將車子的窗戶打開了一些，整個人才清爽了些。她這感冒實在是有些與眾不同。下午要不要請個假，在家睡一覺？景上有些虛虛的眯了眼，好像不知道是從哪飛來的瞌睡蟲在她腦中轉來轉去。旁邊的蕭楚也拿了口罩和帽子，現在正是午飯的時候，他原本的意思是想帶著景上出去吃些東西，下午再把她送回醫院，等到下午的時候再以做康複為理由去找她。如今的自己想要接近她的話，好像隻有這個理由。離他進組的時間不多了，進組的日期是早就定好的了，隻有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加深她對自己的印象。最好能……在一起……蕭楚暗戳戳的想著，結果剛要轉頭和身邊的人搭話，就感到肩上一熱，景上的頭歪歪扭扭的倒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趙千秋覺得自己要瘋了。他剛從蕭楚那要到女演員的微信——那個女演員也是個奇葩，彆的女演員都擠破頭想和趙大經紀扯上點關係，撕些資源下來，隻有這個女演員佛得要死，永遠都對他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愛答不理也就算了，還看臉，回蕭楚的信息倒是快的很。趙千秋將手裡的煙頭往煙灰缸裡一滅，沒好氣的接起了電話。用這個專屬鈴聲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大明星蕭楚。“喂，千秋，人發燒了該怎麼辦？”那邊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急，伴隨著一堆手忙腳亂的窸窣聲音，趙千秋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誰發燒了？你發燒了？你在哪？我去找你。”趙千秋下意識的要去找外套披上——他這些年經紀人當得像個優秀的全能保姆有一半是拜蕭大少爺所賜。蕭楚出道早，成名也早，那時生活中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趙千秋給安排的。“不是，是景上。”電話另一端像是有些怕吵醒了身邊的人，提及“景上”兩字時還特意放輕了聲音，蕭楚猶豫了一會兒：“算了，我知道該怎麼辦了，掛了。”電話裡傳來滴滴滴……的聲音。趙千秋：“？？？”為什麼突然有一種老母親看著兒子大了和彆的女人跑了的感覺？景上是真的病的不輕，整個身子軟綿綿的沒有力氣，最後連睜眼，似乎都費了十二分的力氣。“老同學，對不起啊，還要你……”景上勉強伸了脖子看了看外麵的景色，她是老海港人，車離她父母家還算近：“你幫我送到……咳咳。”“去醫院吧。”蕭楚沒有搭理她，將她之前拿下來的圍巾又重新給她圍了上，冰涼的手指觸及到景上的脖子，景上立即舒服了不少。好在她隻是病了，還沒徹底失去理智，她拽著蕭楚的衣角，強打最後一絲精神：“能不去醫院嗎？我怕針。”……醫生怕打針這件事，雖然算不上什麼驚天大新聞，但也夠人滿頭問號一陣了。就好比化妝師怕化妝，會計師怕算賬，律師怕法條一樣。眼前的這個病懨懨的小醫生，她怕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