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蘇未滿起了個大早，就為了找出被她媽媽雪藏一年有餘的冰鞋，那雙冰鞋可是路小雨的爸爸路飛，特地托國家隊的朋友為她單獨訂製的。忘了說，其實路小雨的父母曾是國家隊花樣滑冰雙人滑的三大主力之一，不過在蘇未滿出生時，路承夫婦就已經退役了，所以蘇未滿也就隻能在看花樣滑冰比賽時，在解說員的口中，回想兩人當年的風采了。在翻箱倒櫃了半個小時後，蘇未滿如願以償地地拎出了那雙隻屬於她的冰鞋，興高采烈地往冰場進發，途中還不忘給路小雨致電，叫她彆遲到，在得到了路小雨已經出發的消息後，蘇未滿的心情更加燦爛了，騎行在柏油馬路上，雖然被汽車尾氣包圍，她仍然生出一種身處大自然的感覺。等到蘇未滿哼著歌，樂顛顛地蹦到冰場等候區時，洋溢著笑容的臉立刻垮掉了，路小雨乾笑著蹭過來，“嗬嗬，未滿，好巧哦～”蘇未滿氣的麵色發白，指著麵前那個她最不想看到的人，譏諷：“真是陰魂不散！”柯舒離瞥向蘇未滿另一隻手上拿著的冰鞋，若有所思，已而手指點著她的冰鞋，揚起笑容：“沒有時間做作業卻跑來滑冰？蘇未滿，你還真是我在學生會見過的最奇葩的成員。”如沐春風的笑容變成了嘲諷，蘇未滿氣結顫抖著說：“柯舒離，我已經不是學生會的成員了，你——”彆多管閒事！蘇未滿後麵的話還沒說完，柯舒離便打斷了她，“彆忘了，你還有退會申請沒有交。”蘇未滿吃癟咽下後麵的話，無法形容此刻是什麼樣的心情，她隻知道再跟柯舒離待在一起，說不定什麼時候她會忍不住脾氣，把他暴打一頓，當然前提是她也能打得過柯舒離……蘇未滿坐在休息區生悶氣，柯舒離的心情十分地好，換好冰鞋後，他踏上了冰麵，和著貝多芬的《月光》開始了滑行。路小雨適時地蹭了過來，看著放在蘇未滿腳下的冰鞋，“咦？這不是那雙冰鞋麼？你找到了？”蘇未滿歎了口氣：“是唄，找了半天呢，這麼好心情全被那個混蛋給毀了！哇，小雨，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路小雨趕緊掰開蘇未滿纏繞在她身上的爪子，柯舒離一個燕子式從她們麵前滑過，冰刀帶起的冰碴飛在當空，亮閃閃的，恍若星辰。他卻充耳未聞，繼續跳躍滑行。路小雨沉思了一會兒，說：“我總覺得他的冰鞋很特殊，金色的冰刃，但我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今天看見了你這雙冰鞋，才想起來，怪不得他滑的這麼好呢。”蘇未滿問：“什麼情況？”路小雨拄著下巴，尋思了一會兒，自說自話：“也不對啊，如果他是國家隊的，怎麼又成了L大的學生會會長呢？昨天我看體育新聞，這個時候花滑國家隊的隊員，都應該在首都體育館封閉集訓呀？”蘇未滿可算聽明白了，“你是說，他這雙冰鞋——也出自國家隊？”路小雨未置可否，蘇未滿冷哼一聲，拿起腳下的冰鞋，“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厲害，小雨咱們今兒是來滑冰的，在這坐著算怎麼回事兒？來，跟我上冰！”路小雨趕緊擺手，她明白這兩位都屬於帶著火氣上冰場的，不鬥個你死我活，誰都不待罷手的，倒時候她再上去，隻能淪為炮灰被排擠在外，倒時候撞了誰都不好，她當即表示還沒吃早飯不宜上冰，憨笑著將蘇未滿推上冰麵，大聲說：“你們儘興就好～”《月光》的尾音漸漸消散在冰場的上空，緊接著的是一首輕快的爵士樂，蘇未滿並不喜歡這種的樂調，但這緊湊歡快的曲子，倒是很應景，既然要鬥，那就要選這種熱烈的曲目才是！柯舒離顯然沒有想到，蘇未滿會在這個時候上冰，一個一字步輕巧地避過了蘇未滿，滑到了另一個方向，蘇未滿勾了勾唇角，“不錯嘛，居然躲了過去。”柯舒離怔了一下，減速滑行到蘇未滿身邊，“我可以理解為，你在挑釁我？”蘇未滿故作驚訝，環著肩說：“呦呦，我可不敢，隻是我技藝不精湛，要是你怕我再像上次那樣，可以回休息區，等我玩完了，你在上來啊？”柯舒離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泛起寒意，卻意外地露出笑容，“我隻怕你玩不起。”蘇未滿掐著腰，“那就來啊，我這個人最願意玩了！”柯舒離玩味地打量著蘇未滿，最終落在她所穿的冰鞋上，白皙修長的手指撫了撫唇角，說：“那好，你隻要跟上我的速度和動作，就算你贏。”路小雨在冰場外咬著煎餅果子，叫道：“這不公平，未滿她如何能跳四周跳？！”柯舒離悠然地笑笑：“本來我沒想跳四周，世界花滑女子單人冠軍才能做到的事情，我怎能寄希望於一個黃毛丫頭？！”“你——”不過柯舒離說的是事實，蘇未滿雖然生氣但也無法辯駁，她轉了轉眼珠，說：“既然是鬥冰，贏了輸了就該有獎懲，如果你輸了，就得同意我退出學生會，不許阻撓。”柯舒離無奈一笑，這小丫頭是多想離開學生會啊，“那如果我贏了，你就得一直在學生會做下去，直到大三退會！”蘇未滿想了想，這的確是個好機會，贏了可以退會不說，還能殺一殺柯舒離的威風，即使輸了，也不比眼前的情況差，依照柯舒離的性子，他怎麼可能允許她這麼痛快的退會。“好，我答應你！”在兩人電光火石的眼光下，一場華麗麗的鬥冰比賽正式開始了。“那麼，蘇未滿，我要開始了，你看好了。”柯舒離張開雙臂左腳微抬，單腳滑至冰場中心，蘇未滿揚起一副不服輸的表情，站在冰場邊，路小雨趕緊咽下最後一口豆漿，掏出手機為兩人錄像。聽著冰場隨機播放的音樂，柯舒離舒展身體，潔白的衣角隨著身體的舞動飄揚著，伴隨著緊湊迭起的音樂，柯舒離伸展著長臂優雅如鶴，幾個連續步後，他忽地轉身蓄勢，一個跳躍起身，蘇未滿瞪大了雙眼，那是阿克塞爾三周跳！落地，還沒有完，柯舒離一個翻身，緊接後外點冰一周跳，借著慣性再一躍而起，居然又接上了一個後內三周跳，居然是三連跳？！三個跳躍一氣嗬成，完美落冰。路小雨點了點蘇未滿的胳膊，“雖然柯舒離沒有跳四周，可是這三個連跳的難度，一點都不比四周跳小，未滿，你——你還是彆比了，老實回學生會得了。”蘇未滿氣鼓鼓地瞪著路小雨，“有你這麼給好友打氣的麼？”柯舒離瞧著在一旁小聲嘀咕的兩人，笑意更加濃鬱，故意側身劃向蘇未滿，一個燕子式後，俯下身轉了幾個蹲距旋轉，音樂節奏越來越快，柯舒離短暫起身後，不知是否是蘇未滿的錯覺，總覺得柯舒離的麵色要比之前白了許多。“勾手三周跳，後外點冰三周跳，天啊，又是一個連跳啊～”瞧著一旁路小雨那一臉崇拜的表情，蘇未滿登時腦補了一出，勇利在冰場花癡維克托的情景，她想如果給柯舒離帶著假發和美瞳，扮成維克托的模樣，這兩人絕對能上演現實版的《冰上的尤裡》。音樂漸止，柯舒離大口喘著氣，扶著胸口眼神凝重，蘇未滿抬眉看向他，滑行至他身邊剛想詢問，柯舒離便抬起頭，放下手：“來吧，蘇未滿。我做的這幾個跳躍，你單選兩個就好，不要勉強。”蘇未滿哼了一聲，硬生生把關心的話咽了回去，“不就是連跳麼，誰不會啊！”路小雨也適時插嘴：“未滿，雖然柯舒離的話不招人待見，但是三個連跳——你真的……”蘇未滿不等路小雨說完，就已站到了冰場中心，“小雨，把剛才的曲子再放一遍。”路小雨隻得依言而行，麵色凝重地來到柯舒離身邊，說：“如果未滿受了傷，你要負主要責任！”柯舒離黑亮的眸子中，映著蘇未滿滑行旋轉的身姿，揚起唇角，卻是一言不發。蘇未滿滑行到場地中央，踩著樂點開始舞動，幾個連續步後，她的思維有些放空，剛剛柯舒離做的動作，竟意外都記不清了，好像接下來就是連跳了吧？冰涼刺骨的回憶如潮湧至，蘇未滿本能地顫抖著身子，雖然自從那次意外過後，她就沒再嘗試過跳躍，但如今已是騎虎難下，為了脫離柯舒離的魔爪，她也隻能一個個來了。剛剛柯舒離那幾個跳躍，阿克塞爾三周跳、勾手三周跳，還有後外點冰三周跳，她隻要把這幾個連在一起就可以了吧？蘇未滿一個燕子式後，腦子裡隻剩下了那幾個跳躍的名字，路小雨扒著圍欄凝視，“她要乾什麼？！”柯舒離見蘇未滿的步伐已亂，心知以這個速度起跳，根本不足以完成阿克塞爾三周跳，而她距離冰欄又太近，這樣摔下去，甚至還有可能受傷。還不及多想，在蘇未滿起跳之後，他快速滑行至蘇未滿身邊，抬手托住了她的腰身，一個反轉，將她帶離至身後。由於今天是周六，來冰場遊玩的人本就以情侶居多，如今又見到了英雄救美的情景，圍在冰場四周的情侶們登時掌聲雷動，自然也要來冰場玩上一番。蘇未滿和柯舒離逐漸在掌聲中回過神來，身邊的人陸續增多，一個個地從他們身邊摔過，柯舒離目光始終盯在蘇未滿身上，蘇未滿並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拽著裙邊垂下頭盯著冰麵。他在生氣？可是他為什麼生氣？蘇未滿倒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末了，自她頭頂傳來一聲歎息，蘇未滿抬起頭，見柯舒離的嘴角掛著一抹慘淡的笑意，“為了離開學生會，寧願讓自己受傷？蘇未滿你竟然這麼不懂得愛惜自己！”感動的泡泡剛在心底萌發，就被柯舒離這番話扼殺在搖籃裡，蘇未滿瞪著他，發怒：“這還不是被你逼得，柯舒離你——”話音未落，柯舒離便拉過蘇未滿的手，帶她往出口滑行，蘇未滿怔了一下剛要甩開，柯舒離陰測測的聲音便從前麵傳來，“我不認為憑你那已經發抖了的腿，可以自己滑回去！”蘇未滿這才發現，她的兩條腿不知從何時開始，就開始不聽使喚了，柯舒離的聲音又從前麵傳來，他沒有回頭，一直牽著她繞著場邊滑行，“你在害怕？害怕跳躍？我剛剛在一旁觀看，一字步銜接的蹲距旋轉非常流暢，可唯獨到了跳躍，你的步法就全亂了，為什麼？”他的手很暖，傳來的溫度讓她莫名的安心，原來冰山的掌心也是有熱度的。滑行至出口時，柯舒離站定在那，由於慣性蘇未滿碰到了他的背部，薰衣草香撲鼻而至，她撐著冰欄踮起腳尖，貼著他的耳際，聲音細如蚊蠅：“謝謝你，柯舒離。”柯舒離輕笑，問：“還有麼？”蘇未滿沉默了一會兒，“還有，願賭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