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沒想到打開門會看到莫羽凡昏倒在地上，殷仲軒心急的馬上抱起他放在沙發上，好讓少愷檢查。“怎麼樣？小凡怎麼了？”“你先抱小凡上樓，我等一下要幫他打個點滴，他睡眠不足、營養不良才會昏倒。”殷仲軒忍不住咒罵一聲，怎麼會相信小愛人說下午才吃過就放過他，他一定整天都沒吃飯，晚上又吃沒幾口。少愷跟著進入房間，他掛起點滴後，幫已經醒來的莫羽凡做進一步的檢查，兩人交談了一會兒後，神色凝重的要其他人到外麵來。“小凡到底怎麼了？”不安漸漸擴大，籠罩了殷仲軒整個心。“小凡他有輕微的憂鬱症，目前精神狀況還算穩定，你們一定要特彆注意照顧，最近彆再給他任何壓力，如果病情加重的話就要住院觀察治療了。”殷仲軒被這突來的消息駭住，他一直以為莫羽凡隻是不安，怎麼會演變成這麼嚴重的情形。雙拳緊握再放開數次，待沉重的情緒略微緩和後，收起濃濃的擔憂，他輕聲進入房內，在床邊坐下。揚起他喜歡的笑容，殷仲軒輕撫著他蒼白的頰，“有沒有哪兒不舒服？”“軒，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歉疚的眸子裡已盈滿了淚水。“彆哭，沒事了，沒事了。”吻去滑出的淚，他柔聲安慰，“什麼都不要想，先好好睡一覺，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你的，好嗎？”大手覆上濕潤的長睫將之輕蓋上，他在額上印下一吻，“休息一會兒，有事晚點再說。”他緊握他冰冷的小手，“我會在這兒，你安心睡。”不一會兒，疲憊至極的人兒漸漸進入夢鄉。深不見底的黑眸布著水氣，望著心愛的人兒良久，殷仲軒堅決的神情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似的，“凡，隻要你趕快好起來，我什麼都不會再問你，也不要什麼答案，隻要你留在我身邊我就滿足了。”他輕柔地執起小手貼在自己心口上低聲宣誓：“我殷仲軒，這一生絕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我會用生命守護著你，絕不離開你，我會為你付出所有，讓你成為最幸福的人，你永遠是我這輩子最珍愛的人。”話落，殷仲軒低頭在修長白皙的手指上輕輕一吻，代替原本該套上的戒指。再俯身輕啄緊閉的唇，眼角滑出的淚水落在小臉上，殷仲軒忍不住枕在莫羽凡肩窩，“凡，你一定要趕快好起來，我真的好愛好愛你，相信我。”沉睡中的人兒沒有被擾醒，閉合的雙眼帶著淡淡的笑容，嘴角微微地上揚，像是做了什麼好夢。而門外，睦祈也擁著早已泣不成聲的嚴子風輕聲安慰。周末一大早，嚴子風拉著睦祈就來按門鈴，露出開朗的笑容，看著緊牽著手一同來應門的兩人。“小凡、仲軒，早安。”嚴子風支開他們兩人，拉著莫羽凡到客廳坐下，“小凡，有睡好嗎？”“嗯，這幾天睡得很飽，仲軒都一直陪著我。”莫羽凡淡淡的揚起唇，在殷仲軒寸步不離全心的照顧下整整休息了三天，精神也恢複了許多。“想出去走走嗎？今天天氣很好哦。”嚴子風俏皮的朝他眨眨眼。莫羽凡不禁笑出聲，“嗬嗬，那仲軒他們……”“彆理他們，我們自己偷偷出門，帶你去一個地方，好不好？”見他不反對，嚴子風拉著他輕手輕腳的開門溜了出去。書房內，殷仲軒沉痛的拿出無法送出的對戒，和心愛的人共結連理是他的心願，但是既然結婚會帶給他這麼大的壓力，演生出這麼多不安，那就維持原樣就好，隻要兩個人能在一起就夠了，那天他也已經對小愛人許下了一生。再深深凝望一眼對戒，他毅然地合上蓋子收進抽屜最深處，上鎖。“仲軒，真的決定了嗎？”“嗯，這樣就夠了。”殷仲軒拍著好友的肩，“我們未完成的婚禮就交給你們了。”“我也沒把握小風他會答應我，不過我會儘力的。”睦祈苦笑著，他也等他很久了。殷仲軒失笑的搖搖頭，看來他還真的沒聽懂嚴子風上次的意思。這時忽然眼角瞄到窗外閃過一部銀色跑車，“嚴子風！”該死，他竟然甩開他們把人帶跑了。抓起鑰匙，兩人也跟了上去。嚴子風載著莫羽凡來到郊區一間寧靜清雅的療養院停好車，“到了。”看著莫羽凡迷惑的眼神，嚴子風但笑不語的領著他來到樹下一處幽靜的長椅上坐下。看著眼前的病患在家人的陪伴下出來活動、曬太陽，溫暖和諧的畫麵不禁令兩人神色柔和的凝視著。“我曾經在這裡待了一年。”嚴子風忽然柔聲開口，雙眸平靜的望向遠方。“我在大學時被幾個學長強暴，不過讓我走到絕境的不是因為這個，而是主使者竟然是我當時深愛的人，他和我交往隻是為了替他的男人報複我，因為我拒絕了他男人的追求。我當時無法接受這種可笑的理由，且遭到深愛的人的背叛，心裡的痛遠超過身體的痛，後來在家裡尋短一次，家人受不了就把我送進這裡了。那段時間我完全把自己封閉起來，沒有人可以接近我，期間我也尋短過兩次，後來那一次正好被小祈撞見，他拉不回已經失控的我，最後他在自己胸前深深刺了一刀，說要跟我一起走，我被他濺到我臉上的溫熱血液驚醒，直到我失去意識前我知道他也一直強撐住緊抓著我。之後我們經過好長一段時間修養，我也沒想過再尋短，大家誰也沒再提過這件事。當我漸漸恢複後，小祈帶我離開這裡和他一起生活，全心照顧我直到現在。“看到身旁的莫羽凡紅了眼眶，雙肩微顫，嚴子風揚起柔美的笑容搭過他的肩，兩人的頭靠在一起。“我已經沒事了，不能哭哦，被仲軒看到他會怪我的。”撫著抖動的肩膀，嚴子風繼續說著故事。“我問過小祈為什麼要阻止我，他說他愛我好久了，其實我知道小祈一直在自責著，如果他那天沒讓我自己先回家我就不會出事了。我們從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我從沒想過會和他在一起，我也從不知道他是同性戀，所以我不相信他愛我，隻覺得他是在彌補他的自責。到現在六年了，他仍一直陪著我，我慢慢恢複到原先開朗的個性，也開始接受大家對我的關心。先前我和小祈僅止於朋友，沒辦法再跨進一步。直到一年多前我才漸漸愛上小祈，並敞開心扉開始和他交往，也願意相信他是真的愛我，雖然我們看起來很幸福，但仍有個結在我心中。我一直在想，如果出事不是在那天，他是不是就不需要怪罪自己，更不需要為了扛這個責任而照顧我一輩子？我掉進這個漩渦中無法自拔，不敢答應他的求婚，至少若有一天他認清自己的感情後隨時想離開我都可以離開。這些話我沒有跟他說過，他也一直以為我是還沒脫離那件事的陰影，其實那件事隻能怪自己當時愛錯人，這麼多年來早就影響不了我了。一年多的心結是在你發生這件事後才解開的，看到仲軒為你擔憂和自責的神情，我才真正明白，其實我的事不管發生在哪一天，小祈一定會有找不完的理由可以怪罪自己，就像仲軒，明明不全是他的錯，但他一直自責是他沒能保護好你，沒照顧好你。你難過，他也同樣不好過，這個道理雖然早就知道，但我也是最近才能真正體會到。傷痛中的我們，並沒有多餘的心可以去關心周遭人的心情，哪怕是最愛的人。看到那兩個傻瓜默默承受的樣子，就覺得自己以前很殘忍。六年了，我現在真的看開了，你呢？圍繞著你的那些不愉快的過去，你是不是也該讓它散去了？以前的那些事情並不會影響你和仲軒，他們是他們，仲軒是仲軒。你該知道仲軒對你的感情有多濃厚，不是嗎？仲軒為你退讓了許多，他第一次付出的感情是這麼棘手，他也撐得很辛苦，可是他絕對不會放棄你。看到你們這樣我很心疼，不希望你們重蹈我和小祈過去的覆轍，你還年輕，不該把自己困在深淵中，你現在還走得出來，但你若不試，過不了多久你就會和療養院裡的人一樣，到那個時候你想走出來就要花更多的時間了。你看，陪著他們的人雖然掛著笑容，但你知道他們心中的痛楚嗎？苦澀的淚水隻能往肚裡吞，你能想像有一天仲軒和大家陪在你身邊的那個畫麵嗎？““不要……我不要有那一天……”莫羽凡已泣不成聲，雙肩抖個不停。在兩人身後的殷仲軒立即想上前擁緊心愛的人，卻被睦祈拉住。“再等一會兒，不是現在。”“現在故事聽完了，你有什麼想說的嗎？”嚴子風知道他不會主動跟殷仲軒提起，殷仲軒也不敢問，他十分願意幫這個忙。“我好怕。我什麼都不能給仲軒，我沒辦法給他一個完整的家，我們不會有小孩，我什麼都沒有，我若不回去彈琴我就什麼都不是，隻是一個平凡人，跟這樣的我在一起他不會幸福的。他爸媽對我很好，好到讓我害怕，如果有一天他不要我了，我該怎麼辦？他們回去前問我什麼時候我們才要結婚，我不知道，我們真的可以結婚嗎？他真的想跟這樣的我結婚嗎？他有那麼好的前途，不能因為我而毀了，我不會原諒自己的。他跟這樣的我在一起不會幸福的。我好想回到以前有自信的時候，我知道現在這樣的我仲軒不會喜歡，我知道他再過不久就會受不了我的，我真的不想這樣，可是我沒有辦法。仲軒這幾天的辛苦我都看在眼裡，如果我不要回來就不會這樣了，他就不會那麼痛苦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我不想離開他，我知道我好自私，一直不給他答案，卻又賴在他身邊尋求溫暖，子風，我該怎麼做，你可不可告訴我……“莫羽凡趴在嚴子風肩上，抓著他的衣服痛哭起來。嚴子風輕擁著他，拍撫著他的背脊讓他發泄個夠，自己也為他心中的掙紮感到心痛，落下淚水。原來這就是小愛人一直不肯告訴他的事情，殷仲軒萬分心疼他獨自承受這麼多的煎熬，黑眸中閃著無比憐惜和憂傷，內心波濤洶湧，緊握著拳，指甲陷入掌心滲出血絲。“好點了嗎？”嚴子風拍著抽噎的莫羽凡。“我知道你會怕，但你不打算跟仲軒提這些事嗎？你不跟他說，他沒辦法幫你，你們隻會愈來愈僵，你知道嗎？你把話都藏著很辛苦不是嗎？現在你已經有仲軒了，有事他都會幫你解決，所以不該再把事情悶著不說，你們上次在日本時不是才發生過一次嗎？同樣的錯不要再發生了，試著告訴他，他會給你答案的。相信他，也相信你自己。”“我沒辦法相信這樣的自己……”莫羽凡啜泣不止。“你若相信仲軒，就一定要相信自己。他不是沒眼光的人，你不信任自己就是否定他的選擇，你知道這會讓他多傷心嗎？試著交出你完整的心，你知道他會捧在手上的不是嗎？這次幸福的決定權是掌握在你手上，隻要你願意，幸福唾手可得。”莫羽凡攤開自己的手掌凝視，“幸福真的在我手上嗎？”“是的，幸福就在自己手上。”嚴子風也看著自己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