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徒瞪著Able,眼睛通紅,呼吸聲急促。餐廳很靜,人人都高度緊張,外麵的鳴笛聲依舊在響。Able上前一步,暴徒大喝:“彆過來。”他的刀逼近被他捆著的年輕女孩的脖子上,有血絲滲出來,女孩子崩潰大哭。“男人,不能欺辱婦孺老幼。”Able上前一步,“放了這女孩,換我。”暴徒不動,緊緊盯著他,Able溫和道:“我身上沒有武器,你挾持我,我是中國人,丟了性命,他們對大使館不好交代。”他說著,已站到了暴徒對麵,雙手張開。暴徒猶豫幾秒,似被說服,一把推開女孩,迅速將刀抵在Able頸間。紀念的心懸起來,像被人拎在半空中,渾身都緊繃著,她難以置信地盯著這一幕。暴徒挾持著他一步步向門口走,人群自動退開讓路,Able始終一臉淡然,鎮定自若的樣子。門口,另一名暴徒向後退,反手打開了門,然後迅速站在Able身後。餐廳裡的人暫時安全了。警察叫著什麼,紀念聽不清,她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一間外國人的餐廳裡,最終站出來的卻是一個中國人。這個人,是她的同伴,她的朋友。如果林喜兒在,一定會說他瘋了,可是,紀念卻被他的行為震撼了,血液在體內奔騰,心跳得像要震破胸膛。尖叫聲再次響起。許多已經快要出去的人,又紛紛退回來,紀念被嚇得愣了幾秒,然後拚命朝外擠,她也不知自己怎麼了,竟一心要朝著外麵衝,不顧暴徒就在前麵。她一腳剛踏出餐廳,一把長刀就朝她砍來,身旁的人都尖叫著避開,紀念眼底映出一片白光,她一慌,腦袋反而一片空白,傻傻地愣在原地。直到她手臂被人狠狠拽住,然後用力一拉,隨後,紀念整個人都被這股力量甩了出去,胳膊好像脫臼了,鑽心的疼,她單手撐地站起來。左前方,Able單手擒住暴徒的手腕,狠狠向下一折,暴徒手裡的長刀落地,他又趁機抬腿,用膝蓋頂住他的後腰。警察疾步衝過去,兩人合力把暴徒按住,然後迅速扣上手銬。另一邊,他的同伴已被製服。紀念鬆了口氣,轉頭去看警察身後的Able,看一眼,她就立即捂著嘴巴,他胸前都是血,上衣已被鮮血浸透,他臉色蒼白,隔著人群,他似乎也看見了她。她忽然想起原本應該砍向自己的刀,千鈞一發時,她被人用力拉著甩開才得以幸免。原來是他救了她!我獨自前行,在一條幽深黑暗的路上,如同盲人摸象,孤獨且絕望。忽然,看見道路儘頭有曙光。Able是被痛醒的。他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胸前裹著厚厚的紗布,他睜開眼睛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知道自己此時正在醫院,他收回目光,看向坐在一旁的紀念。紀念看他醒後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心裡一驚,小心翼翼地問:“不記得我了?”他啞然失笑,伸手指了指腦袋:“這裡沒事。”她窘紅了臉。“你一直在這裡?”Able語氣溫和。他話剛落,就看見沈靜微從外麵進來,她手裡拎著早飯和餐盒走到床邊,看見他已醒來,不由紅了眼眶:“你把我嚇死了。”她說著話,人已走到桌前,將早飯一一放在餐盒裡,背對著他問:“餓了嗎?”“給我一杯水。”他搖搖頭。紀念正要起身給他倒水,沈靜微已端著水過來了,她將水杯放在櫃子上,然後彎腰扶他,Able覺得不好意思,拒絕道:“一點小傷而已。”他用手肘支撐,自己緩緩坐起來。沈靜微將水拿給他:“新買的杯子,已經替你消過毒。”“謝謝。”紀念覺得自己在這兒顯得多餘,有種格格不入的尷尬。於是,看他喝完水,她起身向他告彆:“你好好養病,我先走了。”她看著他,受傷後的他臉色有些蒼白,迎著窗外照進來的光,恍若透明,隻剩一雙眼眸,烏黑透亮。“路上小心。”他說。紀念點點頭,然後看向沈靜微:“靜微姐,再見。”她出了病房,乘電梯下樓,經過門診部時,看見一群扛著攝像機,拿著話筒的人,她愣了愣,然後想起這些人昨晚就已來過,隻是當時Able昏迷,醫生要為他診治,拒絕他們拍攝才作罷。她慌神間,其中一個拿話筒的年輕男子已經看見了她,他轉身和同伴們說了句什麼,大家一起快步朝她走來。“請問昨晚受傷的中國男子是你朋友嗎?”“你們來自中國哪個城市,是留學生嗎?”“請問他目前傷勢如何?”這些人把紀念圍在中間,攝像燈閃個不停,大家七嘴八舌地問問題,紀念一時間有些慌亂,於是四處閃躲,向後退時,不知被誰一腳絆住,腳底一滑,半跪在地上。咚一聲,是膝蓋磕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音。大家怔了怔,最先開口朝紀念發問的記者此時有些不好意思,他伸手,想要扶紀念起來。紀念低著頭,胳膊向裡縮,不給他碰,自己站起來,然後推開麵前的人,一瘸一拐走出去。她回家之後,簡單地給自己做了早餐,吃過飯後去書房做功課。她之前在國內時各科成績就都很好,來到這裡後也一直沒有放鬆,英語更是突飛猛進。前段時間她申請了在劍橋都德斯學院念A-level課程,從準備材料,遞申請,已有四個月時間,前幾天,終於拿到offer。九月份她就要入學了,在這之前,她必須要更加努力學習,尤其是英語,以免到時候不能與人說話交流。倫敦醫院。記者來采訪時,Able不願多說,全程一直是沈靜微替他周旋。她說一口流利的英語,笑容溫和似月光,敷衍著來自記者的各個問題。鏡頭裡,Able靠在病床上,望著窗外發呆,神情淡然,一臉漠不關心的樣子。紀念晚上去中國城買了圍棋,然後搭車去醫院,她站在電梯口抱著棋盤發呆,引得來往的人頻頻看向她。病房很安靜,沒有聊天說話的聲音。沈靜微不在,隻有Able一人,他平躺在床上,似乎睡著了,紀念躡手躡腳地走進去。紀念不想打擾他睡覺,放下棋盤準備離開,一轉身,竟看見他已坐了起來,懶懶地靠在床上。“是我吵醒你了嗎?”她有些不好意思。“睡到自然醒。”他看了眼身後,問,“帶了什麼過來?”“圍棋。”Able聞言,怔了怔,隨即笑起來。風把窗紗吹開,大片的月光灑進來,把他的臉照亮,臉上輪廓清晰分明,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溫柔神情,迷人至極。紀念呆呆地看著。“來。”他朝她招手,“這邊坐。”她恍然回神,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然後,朝他走去。“腿怎麼回事?”他看著她走過來,右腿有些不自然。紀念搖搖頭:“沒什麼。”他蹙眉看著她。紀念抿了抿唇,避重就輕道:“不小心摔了一跤。”“上藥了嗎?”他望著她,“給我看看。”紀念連忙搖頭。可他一臉認真地盯著她,溫和道:“聽話,把腿抬起來我看看,彆大意留下隱患。”這樣的語氣,紀念怎麼拒絕?隻好把腿抬起,平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她穿的是一條粗布闊腿褲,傷口在膝蓋,輕輕一拉,就可以看見了。她整個膝蓋都已青紫腫脹,中間泛紅,皮下滲著血絲,雖然不太嚴重,但看起來有點觸目驚心。Able伸手,拉了拉床前的電鈴。幾分鐘後,就有穿著白色護士服的年輕姑娘走進來,她看見Able,笑容滿麵地問有什麼需要幫忙。“麻煩幫我拿一條熱毛巾,還有消毒水和紗布。”Able說。護士不解:“你哪裡不舒服?”“不,是我朋友需要。”他說。護士得令出去,沒多久,拿著東西回來,Able向她道謝。他看著她,輕聲道:“可能有些疼,你忍著點。”說完,他拿起毛巾,將它折疊成正方形。紀念有些緊張,不是因為怕疼,是因為他接下來要做的事,除了父親紀時天,沒有哪個男子對她做過任何親密舉動。就在她胡思亂想時,Able已將毛巾放在她的膝蓋上,她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氣。“很疼?”Able問她。紀念點點頭,其實隻是一點疼,隻是她剛才沒防備,有點被嚇著了。熱毛巾上的溫度,似乎穿透了傷口,一直烘著她的臉,她覺得自己的兩頰微微發燙。Able的動作很輕柔,傷口被熱毛巾敷過後,腫脹感似乎輕了些,他用消毒水為她清洗了一下淤血的部分,然後纏上紗布。“記得這幾天每晚用熱毛巾敷一敷。”處理完後,他交代她。紀念點點頭:“謝謝。”她說完,想起了什麼,抬頭看他一眼,又一次道謝:“謝謝你昨晚救我。”Able好整以暇地望著她:“怎麼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