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微跟她解釋:“我們的拍攝地點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原本是不允許進入的,一小時的租金便要一萬。還有設備的租金、演員的出場費等,林林總總加起來也要個七八萬。”七八萬對於一個普通家庭來說也不算是小數目了。梁初抿了抿唇:“這筆錢應該我出。”陶微搖了搖頭:“陸總隻是說氣話,不會真要這些小錢,手下演員聽不聽話才是最關鍵的。”說罷她歎了口氣,“我手上的三個都不省心,有昕你是見過的,還有一個過幾天也會進組。你是聶先生信任的人,我也就不瞞你,我爺爺是過去跟了聶將軍幾十年的副官,聶先生的事多數還得我來打點,有些東西畢竟不方便交給彆人。”聶諶的背景梁初心裡還是有數的,畢竟聶嶸在那裡擺著。他們做科研的經費,包括許多勘查場地、實驗項目等等都需要人脈和關係。孟細源曾私下跟她說,聶家早幾代都是軍界上的人物,家風清正,餘威猶在,所以聶諶才敢做演員做得這麼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多數時間泡在實驗室裡。無論換了哪個新人,再有實力也沒有經紀公司敢捧他。陶微進退有度、世故圓滑,且跟聶家頗有淵源,這樣一個人放在董有昕身邊,可見聶諶甚至是整個聶家對董有昕的維護。陶微跟她說這些,不外乎是怕她影響到聶諶與董有昕之間的感情。說到底,聶諶深夜拋下劇組、不顧自身安危去找她,就足以引起整個聶家的警惕之心了。想到這裡,梁初心裡說不出是羨慕還是失落。她從小孤苦,甚少依靠他人,即便是舅舅梁寶寧也終歸隔了一層。而董有昕的活潑嬌縱卻是因為身邊這些人細心地維護與照料,與她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彆。她朝陶微笑了笑:“陶小姐,我下個月就會回北京,如果你有機會去北京玩,我一定會儘地主之誼。”陶微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亦笑道:“好,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梁初隻靜靜地轉過雙眸,看向她,淡笑道:“有勞照顧。”陶微點點頭,轉身掩門而去。梁初沉默地坐了許久,又伸手揉了揉臉,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躺回床上,她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聶諶為何要主動接手帶她?又是什麼時候見過她?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父親的事?他和董有昕,還有那位不知名的心上人究竟是什麼關係?種種問題堆積在一起,把她的心情攪得亂七八糟的。……在折磨了自己近兩個小時後,梁初沮喪著臉接到快遞員的電話,她的雕刻工具都送到了。可打開包裹後卻是一愣:林文容竟然把那張纏枝牡丹紋玉梳的圖紙也寄來了,她明明記得自己沒有把它留在彆墅裡啊!手機震動了一下,林文容的短信來得也很快:收到已簽收的短信,你拿到包裹了嗎?圖紙我照著你的搜索記錄重新畫了。林文容實在是太敏銳了,哪有人隻要工具不要圖紙的,隻要查查她的瀏覽器搜索記錄就能知道了。梁初隻得給他回複:謝謝。隨後林文容又發來沒頭沒腦的一句:那個緋聞不會是真的吧?梁初又想起了身在大漠的那個晚上,耳邊低緩的呼吸聲以及鼻尖淡淡的薄荷香,心裡又酸澀又甜蜜。不是。她簡單地打了兩個字,關上手機,整個人蒙在被子裡,將自己給埋了進去。陶微從旅館出來後便搭了劇組的車去月牙泉,抵達的時候董有昕正在化妝。一身白底綠緣襖衣的董有昕正閉目躺著,她這次的妝容清淡,臉刻意被化得煞白似雪如在病中,唇上亦被塗得蒼白失色。董有昕飾演的女主角馬皇後是朱元璋的原配妻子,身嬌體弱卻外柔內剛。聽見聲響,她睜開眼睛,問陶微:“你去哪兒了?”“去看了看梁初。”陶微笑笑,“她已經醒了,你放心吧。”“你去看她,我放心不了。”陶微充耳不聞:“你今天不拍夜戲,抽空給家裡回個電話。”董有昕不由得笑道:“我還沒嫁給小哥哥,爺爺就管著我家裡的事了?”“老爺子這是一番好意。”陶微替她彆好鬆散的發飾,“沒有他,你們能有今天?”董有昕“撲哧”一聲笑出來:“陶微,你演電視劇呢?聶家有的我一樣不缺,聶家沒有的我也樣樣都有,難不成我做演員還是受了聶家天大的恩惠?”說到最末一句,她清冷的目光靜靜地投注在陶微臉上,麵上微微帶著笑,“我不想計較,可彆當我是傻子,一次兩次的我可以忍,但蹬鼻子上臉的事千萬彆做,我可忍不下這口氣。”陶微終於變了神情。“怎麼?”董有昕揚了揚眉,“不會已經做了吧?”陶微隻得低聲道:“現在這個緋聞鬨得厲害,你哥哥以為你吃了虧,正掐著聶家不放呢。你和聶先生都這麼多年的感情了,彆傷了兩家的和氣,好歹打個電話去解釋解釋。”董有昕支著下頜,微微笑道:“我挺喜歡梁初這個情敵的。”“可是……”陶微欲言又止。董有昕已然站了起來:“我會和我哥解釋的。”她又略一偏首,隻露出明媚的大眼睛和微微上揚的嘴角,“不過你要記住,彆再自作聰明地替我做決定,也代我轉告老爺子,彆把我對他們僅剩的一點感激都給消耗光了。”“我知道了。”陶微頷首。“還有,彆告訴小哥哥。”陶微苦笑了一下:“他早晚會知道的。”董有昕嫣然笑道:“我的意思是,我會告訴他的。”陶微愕然地望著她,扶額道:“好吧,你彆鬨出事來就成,我還得跟陸總交代呢!”董有昕揚起下巴:“我答應他演這部片子,就已經是最好的交代了。”傍晚六點多的時候,敦煌的天依舊明亮清澈如白天。收工的時候,董有昕拉了聶諶去水果攤買水果。她一邊咬著清爽可口的香梨,一邊歡快地跟在聶諶後麵。一張秀麗的臉上汗水淋漓,雙頰紅撲撲的,腦後隻紮了個馬尾辮,身上套了一身運動服,倒像是要糖吃的小姑娘,手上還拎了一袋紫得透亮的葡萄。聶諶正俯身挑著西瓜,董有昕又跳著過來,嚷道:“彆吃這個,女孩胃涼,你去買些提子吧。”聶諶直起身,隔著墨鏡看她:“你還不許我自己吃嗎?”“這都要吃飯了,吃什麼西瓜啊?”董有昕不由分說地拉了他的手就往旁邊走。聶諶今日隻穿了件白襯衫,因著天熱,扣子鬆鬆地扣著,下身是一條深藍色熱褲,再配上一雙人字拖,顯得極為慵懶和隨意。他雙手插在口袋裡,站在日光下,照得本就白皙的膚色都好似在閃閃發亮。“你現在越活越回去了。”董有昕已然挑好一串新鮮的提子在付錢,聞言,隻轉頭笑道:“這話該我對你說吧?”聶諶揚了揚眉:“你是說爺爺的事?”“陶微向他彙報了你的事,早上奉命去敲打了一下你的好師妹,可惜被我訓了一頓。”董有昕吹了聲口哨,臉上寫滿了“快表揚我”的得意。“好好的姑娘,彆學男孩子。”聶諶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