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先把銀子給糧店。”楊磊又重複了遍。楊芳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些許疑惑，“你去糧店賒的帳，為什麼要我掏銀子？”“哎姐？你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你怎麼”楊磊話到嘴邊，忽然間想到什麼似的，頓時恍然大悟，睜大了眼睛看著楊芳。“哦我知道了，你原本就沒想給我們銀子，是挖了個坑讓我跳吧！”“磊磊，我怎麼有些聽不明白你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楊芳抬手捂住嘴唇咳嗽聲又大了些，就仿佛要把肺咳出來的模樣，實在是讓人心疼。“芳芳，彆說了，你先回去。”柳絮語擔憂的瞧著楊芳，眉頭緊鎖，生怕她因這事再氣壞身體。楊芳反手握住婆婆手腕，搖著頭，繼續看向楊磊，“我一個出了門的閨女，吃穿用度全是婆家給銀子，我哪兒來的銀子？根本不可能給你說這話。”“姐，你”“芳芳，你個死丫頭，還真是夠有心計的。”楊磊還沒能來得及把話說完，楊母便把話接了過去，這會兒她已經是明白過來情況。敢情她這好閨女是給她設了個圈套，先是放出消息稱病，猜到她們會去要銀子，然後各種理由不願意給銀子，又主動提出讓他們去糧店賒賬。如今糧店老板又找上門來要賬，等他們再給楊芳要銀子還賬的時候，她卻突然改口，稱從沒說這種話。現在看來，濟世堂的夥計說她死的消息，竟是提前刻意交代好的。楊母從腳底陡然生出抹寒意，她之前倒是小看了這個聽之任之的女兒。“芳芳，看來你是不願意給銀子了？”“娘，你這是非得把女兒逼到絕路上嗎？”楊芳說出的嗓音已經夾雜些許暗啞，眼眶微紅，“我哪來的銀子？我要是有銀子的話，當然會給。”“俗話說的好，女子未嫁從父，出嫁從夫，現在我已經是陸家的人，哪裡能隔三差五的就往娘家拿錢？您這不是逼著我跟婆家鬨生疏嗎？”“女兒的下半輩子都是要仰仗婆家的，您到底安的是個什麼心？”“……”這接二連三的問題扔下來，個個不好回答。楊母臉色已經是氣得鐵青下來，垂在身側的雙手不斷發抖，咬著牙，“好！好樣的！”“是啊，這老楊家忒不要臉了吧，哪裡有找閨女要銀子的？”“就是，瞧瞧陸銅家這身子挺好的，老楊家剛才還說人家死了，真晦氣。”四周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著，楊磊可沒他娘能夠沉得住氣，意識到被耍，胸口的火氣噌的一下子就升了起來。楊磊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到楊芳跟前，揚起手來作勢要打下去，楊芳沒出嫁前，在家裡沒什麼地位，所有的臟活累活全都她一個人做，平日裡更是非打即罵，楊磊這是習慣性的動作。楊芳嚇得趕緊閉緊雙眼，已經預想疼痛的到來。隻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空氣仿佛像是僵滯住一樣，沒什麼動靜。“啊疼——”相反的是耳邊傳來楊磊的痛呼聲，等再次睜開眼時，楊磊已經被陸銅一腳踹在肚子上，倒飛出去兩米。“兒啊。”楊母急忙跑到楊磊身旁，蹲下身看著他的傷勢，“傷到哪兒了？”“娘我肚子疼……”楊磊疼得額頭上冒出冷汗，不斷地倒吸著冷氣，咬著牙。“哼！當著我的麵兒，你還敢打芳芳？”陸銅冷哼出聲，“今天這隻是個教訓，以後要是再讓我看到你打芳芳，就不隻是這麼簡單。”“哎呦，這如今是什麼世道，竟然還有不給銀子就打人的！”“是啊，這楊芳攤上個這樣的娘跟弟弟，是上輩子倒了黴吧！”隨著圍在周圍的鄰居越來越多，楊芳心卻平靜下來，看來她這次是做對了。陸銅對她這樣好，她乾嘛還要去心疼楊家人？白白當他們的搖錢樹！楊芳握著陸銅手臂的手掌微微握緊，似乎是在下定某種決心。“你們大家夥都看到了吧！這陸銅打我兒子，還把我兒子打成這樣，我要去衙門告他！”楊母已經是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態。她不痛快，他們老陸家也彆指望著有好日子過。“親家，剛才這事”“娘。”柳絮語最是不希望看著這件事情鬨大的人，但是對於兒子剛才的做法，她表示讚同。原本還想著能夠把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剛張開口，陸菀正好帶著芸兒過來打斷。“楊大娘，既然你說要去衙門，那咱們就去衙門吧！”楊母怨氣衝衝的瞪圓眼睛看著陸菀，這次的圈套，她陸菀絕對參與了！說不定就是她出的主意。“陸菀，你哥哥把我兒子打成這樣，我一定要讓他坐牢！”“楊大娘，我想你搞錯了吧？什麼叫我哥哥打你兒子？”陸菀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分明是你兒子想打我嫂子，我哥心疼媳婦兒做出的自我防衛罷了。”“要不，你問問在場人，是不是這麼回事？”陸菀在把話說到這裡的時候，刻意拉長了嗓音。在場人倒是不住的點頭同意陸菀這話，畢竟他們看不慣楊家人這幅不要臉的模樣。“你，你們都是一夥的。”楊母氣得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抖。楊磊被剛剛的那一腳踹的肚子裡像是翻山倒海一般的疼，這會兒才慢慢緩下來。“楊大娘，如果我是你的話，就麻溜的帶著自己的兒子趕緊滾！少在這裡丟人現眼。”“你現在年歲大了不要臉，可你兒子跟你兒媳婦還都要臉呢！我想你也不希望他們被人戳著脊梁骨的罵吧。”“……”陸菀一字一句的說著，每說的一句話，都像是有人在拿著刀子一樣在紮楊母的心。陸菀說的這些話，全是楊母最為在乎的。“娘，從今以後”“從今以後我沒你這樣的女兒。”楊母攙扶著楊磊起身，在離開之前狠狠的瞪了眼楊芳。楊芳被這一眼看的有些害怕，縮了縮肩膀。“沒事，有我在。”陸銅低聲在耳邊安慰道。楊芳看著他們兩個人互相攙扶著離開的身影，其實在內心深處多少還是會感覺有些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