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王忘忘突然跟我討論起生死的問題。不知道他是看了什麼電影,還是看了什麼書,我正在寫稿,他突然從背後溫柔地圈住我,把下巴戳在我腦袋上,嚴肅而傷感地說:“以後,我一定要死在你前麵。”“為什麼啊?”“我不能想象你先死的話,我會怎麼樣。”“那我們一起死吧。”我說,“要不等我死了你自殺也行啊。”“你怎麼這麼殘忍啊。”王忘忘用下巴戳我的腦袋,“反正我要比你先死。”我轉過來抱著他,擺出一副深情無比的樣子說:“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到時候一定成全你。還有哦,如果你先死的話,我要再找個帥老頭一起跳廣場舞,如果我先死的話,你不準找老太太。要是有老太太勾搭你,你也不能受她迷惑,不然我做鬼都不放過你。”王忘忘立刻鬆開我,翻個大大的白眼出去了。我望著他的背影,笑得花枝亂顫。其實,我真的做不到寬容大度,即使是幾十年後的事,我也不願意讓他多看其他老太太一眼,更彆說再找個老太太搭夥過日子了。那樣的話,我很有可能從墳墓裡爬出來。06逛超市的時候,我特彆喜歡跟王忘忘玩一個遊戲。他近視三百多度,成天戴著眼鏡,我經常趁他一時分神,悄悄走開躲在貨架後麵,然後偷偷看他四處張望找我,一臉緊張的樣子。一般他逛遍整個超市還沒找到我之後,就會打電話給我,我一接通電話就假裝生氣地質問他:“你跑哪裡去啦!我怎麼轉個身就看不到你了。”“啊,是嗎?我沒看見你啊。”“快點過來,不怕我被人擄走嗎?”“來了來了。”他掛完電話,急匆匆地跑過來。這個遊戲,我屢試不爽,而他到現在都沒發現。有一天,王忘忘忽然心血來潮要教我學閩南語。“你聽過那個太監說皇上駕崩的笑話吧?”他問我。“聽過。”“吃飯,就是駕崩;睡覺,就是困;下班,就是落班;少年,就是笑年嘎。”“我的名字怎麼說?”“旦拉河。”“喏,你是怎麼翻譯的?”我很好奇。“直接翻譯成像,像就是拉,魚就是河。”“你才拉河,你還拉海呢,那我愛你怎麼說?”“哇愛你。”“吾愛你?”“不對。”“哇愛你?”“還不對……”“明明跟你說的一樣。”我說了幾十遍,他還說我發音不對。“就是不對,繼續說。”王忘忘蹺著二郎腿,一副賤兮兮的樣子,我頓時就懂了,原來他是想趁機占我便宜,我狠狠拍在他大腿上,罵道:“說你個頭,你給我示範一百遍!”王忘忘還真就用閩南語說了一百遍:“我愛你。”王忘忘放暑假了,要回泉州兩個月。我也跟公司請了假,準備回一趟湖北老家,他送我去機場,一路上緊緊扣著我的手不肯鬆,身高180厘米的大男生像個委屈的小媳婦,不斷跟我確定歸來的日期。我換完登機牌,排隊進安檢的時候,他依然像初次見麵在上海分彆的時候一樣,我通過安檢後回頭看,他還站在那兒看著我。這種感覺比當你回頭的時候看到的隻是背影要暖心多了。而我再三揮手後,一走出他的視線,就會收到他的短信,叮囑我注意人身安全,注意財物安全。王忘忘雖然年紀小,沒有社會經驗,但是還算得上謹慎,在我來機場之前,他就把我身上的現金分成好幾份,錢包裡放一份,口袋裡放一份,背包裡放一份。用他的話說,這樣的話,就算我被小偷盯上,也不至於一次被偷光。不僅如此,王忘忘還有一個特彆有趣的習慣,他的手機通訊錄裡不會存爸爸、媽媽、姐姐這樣的稱呼,而是給他們都取了代號。我問他為什麼,他說這樣的話,如果有一天他手機丟了,撿到手機的人也沒辦法打電話對他們進行詐騙。“你到底被偷過多少次啊?才修煉得這麼精明。”我目瞪口呆,問他。“從來沒被偷過。”王忘忘一臉得意地笑著。“哦,不對。”他忽然又沉下臉,一臉嚴肅地說,“有一次。”“什麼時候,偷了什麼啊?”我好奇地問他。“來,我告訴你。”他俯下身,在我耳邊小聲說,“一年零四個月前,你偷了我的心。偷什麼我都可以防備,但偷心防不勝防啊。”我朝他呸了一聲,心裡卻是甜滋滋的。如果要問我什麼時候開始覺得王忘忘靠譜,餘生希望他陪伴,大概就是這個時候,不善言辭的人為你說情話,五音不全的人為你學唱情歌,一次都沒有出過遠門的人卻跋山涉水去見你一麵。我還有什麼理由,不愛他?你說我偷了你的心,你又何嘗不是偷了我的心。自打跟王忘忘在一起開始,我們就約法三章。無論是否在一起,無論是否吵架甚至冷戰,每天晚上睡前都必須道晚安,以及晚安吻。回家以後,我們每天通電話,聊微信,晚上通視頻的時候,說晚安,麼麼噠。有一次我實在太困了,隻說了晚安,忘記麼麼噠就掛了視頻。淩晨三點醒來,發現他剛發了朋友圈,我就發消息問他在乾嗎。他很快回複:“你沒親我,我睡不著。”“麼麼麼麼麼麼!夠了吧?”“你自己規定必須得晚安吻,自己不遵守。”王忘忘有點生氣了,還讓我保證,以後絕對不能忘記。我索性加大籌碼,從今以後,誰忘了晚安吻,誰罰款一千塊,王忘忘欣然同意。我知道,在我們兩個人裡,我永遠都是馬虎心大的那個,他是永遠不會忘記任何紀念日,不會忘記任何約定,還會提前準備好禮物的那一個。我們之間類似這樣的約定還有很多。比如現在人越來越愛玩手機,情侶之間坐在一起也各玩各的,沒了手機都說不上幾句話,也從來不會靜下心來談心。我們約定,吃飯的時候除了接電話之外,誰都不能看手機。在等上餐的時候我們會聊天,哪怕是瞎聊,互相看著發呆,也比低頭看手機的好。還比如,我們約定出門的時候必須手牽手,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再比如,我們約定在街上我看到美女要提醒他看,他看到帥哥要提醒我看,美好的事物要一起分享。當然,永遠都是我告訴他哪有美女(當然他並不會真的去看),他從來沒有幫我看到過帥哥,還每次都臭不要臉地說:“全廈門最帥的都在你旁邊了,還想看誰啊?”我總是默默地翻個白眼,心裡偷樂,雖然他不是全廈門最帥,但是我心裡最帥啊。每一對情侶的相處模式都不同,選擇彼此能接受也舒服的方式就好,也許會被彆人認為矯情,但能矯情一輩子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