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子?”江原野微眯了一下眼,輕緩地抬起狹長的眼看向趙烈,然後上一秒還攔著,怎麼都不讓他走的女生又殷勤萬分地跑到趙烈的身邊,他眼角含笑、慢悠悠地又對趙烈笑了笑。趙烈卻被這笑意激起一陣寒意,連忙乾巴巴地笑著:“……鄭小姐啊,有事嗎?”“坐啊坐啊。”她一邊指了一下對麵的小沙發,一邊拽著江原野一起坐在了雙人沙發上。寶伶把桌上的活動表遞給趙烈,問道:“這個表,之後幾天的活動已經都確定好了嗎?有沒有可能讓我上台演出一場?我看遊輪上有好幾個劇場、演出廳什麼的,我是女團成員,你放心我不會把舞台搞砸的,能安排一下嗎?”聞言,趙烈這才鬆了一口氣。在來的路上他就在琢磨,鄭寶伶怎麼忽然找他過來,原來是為了這麼簡單的事。他下意識地看向她身旁的江原野:“其實你可以……”直接問旁邊這位……可江原野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拿起桌上的雜誌慢條斯理地翻了起來。趙烈頓了一下,掩飾性地對他咳了一聲,哪知對麵的男人翻雜誌翻得更認真了。寶伶則聚精會神地聽著:“嗯,我可以怎樣?”“……其實你可以找娛樂經理!這事他負責。”說著,趙烈還起身撥電話,趕緊把皮球踢給另外的人,“我叫他過來。”見狀,寶伶有氣無力地道了聲謝,在焦灼的等待中,她又起身到進門的櫃台邊默默煮茶,又順便洗出了四個小茶杯。她隻是……想在舞台上站一次C位。SA是在韓國成立的女團,後來才回國發展。團裡誰不是能歌善舞、貌美如花,VV更是從小紅到大的組長兼C位,要想在11個人裡博出彩,她都快愁到禿頭了。趙烈見角落裡的寶伶有些低落,他一臉困惑地看向江原野,很小聲地質問他:“乾嗎呢?乾嗎呢?自己的妞不管了?”江原野輕笑著從西服胸口拿出金絲眼鏡戴上:“她沒有問我啊。”趙烈:“……衣冠禽獸!斯文敗類!不是好鳥……”趙烈真沒脾氣了:“得,有本事你就一直穩住。”寶伶端著托盤剛把茶壺放到桌上,娛樂經理就急匆匆地走了進來,神色恭謹又惶恐,畢竟左右兩邊坐的都是大佬,他來能起到什麼作用:“鄭小姐,您找我?”寶伶趕緊倒茶,淺紅色的小瓷杯裡升起朦朧的白色水汽,她熱情地遞了一杯給娛樂經理:“百忙之中讓您來,您喝茶呀。”“不了不了,您說您說。”娛樂經理忙不迭地笑眯眯擺手,江先生都還沒動呢,他敢喝麼!連她泡的茶都不肯喝,還能談得好事嗎?寶伶這下是真沒抱什麼希望了,她詢問的語氣都低了幾個調。可娛樂經理聽完,也和之前的趙烈一樣用了一個輕鬆的口吻:“哦,這個啊,其實你可以……”直接問旁邊這位……寶伶心怦怦跳,她抿了口茶,而後仰著頭,微微蹙著眉,像等待死亡宣判一樣地看著這位娛樂經理。可娛樂經理在關鍵時刻不說話了,他看著兩位不說話、無表情、裝冷酷的大佬,終於知道他為什麼來的了,他就是來背鍋的。娛樂經理隻好無奈搖頭:“鄭小姐……”見狀,寶伶隻覺手指的血液在一瞬間涼透了一大半,手無意識地鬆了一下。眼看她手中傾斜的小瓷杯就要灑出熱乎的茶水來,江原野趕緊從軟沙發上挺直了背,飛快奪過她手中的茶杯,然後喉結滾動,仰頭兩口喝了下去。等他放下茶杯,才注意到了杯沿有女生剛才喝過留下的口紅印,江原野隻覺嗓子有些啞:“你想表演什麼?”顯然寶伶也注意到了口紅印,她的耳根微微發紅,看著他說:“跳舞啊,我能一連跳六支舞,你有興趣看嗎?”江原野手肘撐在沙發沿上看著寶伶,二十五平方米窄窄的房間內,四個人都安安靜靜的,這顯得他說出來的音色更啞了:“有啊。”“……哈哈哈,那我這兒也是有空子可以鑽的。”見狀,娛樂經理一邊抽出胸口的手帕擦冷汗,一邊接話。娛樂經理多機靈的人啊,這麼曖昧的氛圍,他還能不懂江先生其實已經鬆口了嗎?“真的真的?!”幸福來得太突然,寶伶又喜滋滋地給自己的杯子倒滿了茶,她舉起茶杯:“我先乾為敬啦!”娛樂經理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抱了過來,調出未來幾天的安排表給她看:“星光劇場已經安排了雜技、國際舞欣賞,船頭大廳的音樂廳也有音樂會、鋼琴彈唱……三號的明月劇院隻有一場歌舞劇,時間安排緊湊一點的話,能在晚上八點十五給鄭小姐安排一場。但是那日的晚八點音樂廳的大提琴演奏會已經開始了,所以會分散一批觀眾,可以嗎?”“大提琴,”寶伶湊近電腦思忖著,“我記得公海巡邏的第一天就有啊,為什麼大提琴可以有好幾場?”“大提琴好聽啊,”還不待娛樂經理回答,趙烈便已經精神抖擻地拍著腿接話了,“不信你問原野!”聞言,寶伶偏著頭看向被突然提到的江原野,女生白皙玲瓏的麵孔十分溫柔地笑著:“哦,原來你還有輪班休息的時間去聽音樂會呀,好聽嗎?”看似明豔動人的笑容,卻讓在場的三個男人都沉默了。就連趙烈這個宇宙直男都聽出了一絲絲“當場抓包自家男人偷偷出去玩的血腥現場”的意味,而且當時還是他非要拽著江原野一起去聽的,趙烈趕緊轉過頭拚命假裝看風景。江原野淡淡地掃了一眼嘴欠的趙烈,站起身,鎮定自若地理了一下略微褶皺的製服,又拿起桌上的領結隨意地扣上便走向房門。路過女生身邊的時候,他停下步子,低頭,眼神直白地看向她:“一般般,走了。”……明明就是心虛地逃走了!!“我得巡邏了。”“我也去給鄭小姐安排,順便通知國外的舞者和您排練!”哪知江原野一走,趙烈也拿起帽子一副很忙很忙的樣子往門外衝,娛樂經理也不敢多留,抱著筆記本電腦一起溜走了。但是娛樂經理很靠譜,不到半小時便發來消息告知寶伶排練廳的位置以及舞者的聯係方式。之後的時間,寶伶大多泡在琳琅酒廊和她們一起排練,三支個人舞蹈,三支十一個人的團舞。十一月三號的早上,寶伶跑去隔壁和亂世佳人老奶奶用了早餐,又邀請她晚上一定要來明月劇場,便忙自己的去了。明月劇院位於四五層甲板,能容納近五百人。寶伶早已化好妝換好服裝在後台等待,陸續有觀眾入場、落座。套房房客有視野極好的專屬區域,女生站在幕布後麵,一直忐忑地望著。專屬區域空落落的,一個客人都沒有。音樂會真有那麼好聽嗎?寶伶眼巴巴地等啊等,在快要到八點的時候,便看到老奶奶挽著林易遠遠遠地走來了。劇場燈光昏暗,寶伶欣喜地鑽出幕布:“你們來了!”老奶奶今天換上了旗袍,還搭配了一條珍珠項鏈,笑容裡滿是欣賞:“祝你演出成功啊。”林易遠則一身簡單的酒紅色西裝,他看著她,額前稍長的黑發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男生音色清冽而乾淨:“乾嗎這麼折騰自己?”他天天站C位的小屁孩兒怎麼能懂自己的痛,寶伶笑盈盈地答道:“小遠前輩要是肯帶著點兒我,我就不用這麼折騰自己了。”領他們坐下後,寶伶便回後場緊張地準備了。劇院內暖場音樂響起,有微弱的光從幕布隱隱透來,還有越來越多人說笑著入場的聲音。寶伶在暗處默默記動作,兩個國外舞者有說有笑地從她身旁路過,就聽她們一直不停地念著“船長,船長”,總不會船長也來觀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