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機場。賀子楠站在安檢口前,遲遲不肯進去。“江二,”他黏黏糊糊地從後麵勾著江祁的脖子,“你這回比賽前一定得告訴我,我飛去LA給你助威!”“手……”男孩抖了抖肩,沒把賀子楠的鹹豬手抖掉,無語了片刻,“你該進安檢了。”賀子楠無力地歎了口氣。“為什麼你們都這麼想我走,你們不愛我了嗎?”池霽早就知道會是這種情況,非常明智地選擇遠遠站著,身邊的阿光時不時抬手看看表,絲毫沒有過來解圍的意思。因為送彆賀子楠起個大早,還被纏得要死的兩人遙遙交換了一個視線。江祁從池霽眼裡得到了某些肯定的信號,他覺得這並不是錯覺。下一秒,被八爪魚般纏住的男孩猛地抬手,兩三下把賀子楠拽離自己,反扭住手臂扣到背後。這個擒拿手明顯是留了力,因為受害者還有力氣哇哇亂叫。“我去江二你謀殺啊!”遠處的池霽點點頭,無聲地鼓掌表示做得不錯。“江二你把老子放開!疼!疼疼疼!”要不是周圍還有機場地勤在看著,估摸以這樣的狀況持續下去,江祁應該會把他當場按倒在地。“我一定得向新嫂子舉報你有暴力傾向!”這句話讓江祁怔了兩秒,手下一鬆,賀子楠當即衝進安檢口,逃之夭夭。江祁那句“誰是你新嫂子”還沒問出口,人已經沒影了。警報解除,池霽終於朝江祁走過來。“送走了?”“送走了。”“喝一杯?”“嗯。”池霽偏頭瞧了一眼江祁,事實上,在送彆賀子楠之前,他們也有幾個月沒能見一麵了。兩人都很忙。江祁幾乎住在了自己的97滑板場。97的總助安妮是這樣描述江祁的:“祁少整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練滑板,我都怕他長在U池上。”幸好江祁並不知道自己背地裡是被這樣吐槽的。池霽也忙,池家從商,他接手父業不久,還要抽時間關照自己手底下的滑板公司,這段時間被家裡召回來商量終身大事,才好不容易有幾天閒暇。池霽早就想找江祁聊聊,不是因為彆的,隻是因為許軼川,還有她點名道姓問他要的人,白三。有關許軼川的話題就徘徊在嘴邊,卻一直到兩人到了停車場,分彆上車,都沒能說出口。江祁的電話很快打過來:“去你那兒?讓阿光開吧,我跟車。”池霽思考了兩秒,答道:“去你那兒。”池霽很少來江祁家。他不是慣於去誰家拜訪的人,不像賀子楠,江祁幾年前剛剛搬出來住時,賀子楠三天兩頭賴在江祁家裡,後來被下了禁止令,又差點把賀子楠那些胡天海地的事捅到賀家老爺子那去,才得來這幾年的清靜。一樓,開放式廚房邊,是吧台式的大理石餐台。江祁從酒櫃裡拿出彆人送的黑桃A,有點生疏地開了香檳,就被池霽接過去,嫻熟地倒酒。不知怎的,池霽嘴邊那點令人不快的笑意讓江祁莫名地想開口解釋。“太久不喝了。”這話是真的。成年以來,真正沉迷酒精不過就一段日子,很快就因為各種賽事節製起來,連三餐都要小心搭配,更何況是喝酒。池霽沒應,隻在他的杯口輕輕一撞,乾了。江祁一隻手扣著額頭,一隻手舉著酒杯,手肘撐在冰涼的大理石餐台上,內心正在進行激烈的鬥爭。喝完進行非人的運動及飲食調理VS不喝但顯得非常沒種。池霽雅致地卷起袖口,表示非常理解。“我知道你在備賽。”話音才落,江祁一杯見底。“能喝就能喝,不能就不能。”江祁挑眉,“但我最煩找借口。”池霽笑出聲來,隻覺得男孩此刻的表情挑釁極了。“最近好像有什麼新獵物?”“稀奇。”江祁說,“池大少什麼時候開始八卦彆人的私生活了?”“許軼川。”在嘴邊徘徊了許久的名字終於得見天日。此刻,江祁臉色的表情罕見地有些複雜。“你也認識她?”池霽笑道:“我不能認識?”“隨你。”江祁漫不經心地說,“隻是我最近知道的,認識她的人比想象中多。”“上個月見過一次。”池霽有所保留地說,“不算認識,算巧遇。但是她提了一個很有意思的要求。”“她問我要一個人,叫白三。”江祁終於抬眼看他。“你怎麼說?”“我什麼都沒說。”池霽攤手,“江二,你知道,她和我非親非故,我不必平白幫她這麼一個忙。”“要是我開這個口呢?”池霽略感震驚地凝視江祁的眼。他想這些年,他見慣了江祁待感情如何漠然,卻從來沒聽他說過這種話。“江二,”池霽當真十分好奇,“你才認識她多久,你能有多喜歡她?”三巡酒過,江祁其實已經有些醉了。他聽到自己太陽穴砰砰砰的聲音,又像是心跳從胸口震動到鼓膜。池霽的這句問話,他自己也想過無數次,但沒有答案。“我也不知道,”男孩輕笑一聲,“池霽。”“這種感覺就像……你去翻一本色情,想著結局最多不過是大家都爽爽,看著看著卻發現這其實是本推理,好奇心一起來了就沒法克製,想知道更多……你知道什麼意思吧?”“我不知道。”為了避免因過度飲酒而損失一名世界級滑手,池霽正忙著把他的酒杯奪過來收好。“畢竟我不看色情。”拳頭捏緊又鬆開。江祁極致清醒地聽到自己內心的聲音在說,江祁,冷靜,彆把他弄死,他畢竟是你哥。池霽兀自背對他清洗酒杯,不知道自己已經有了生命危險。命懸一線之際,被電話救了。“父親?”池霽擦了擦手,回頭朝江祁看了一眼,“是的。是,我晚上會準時回去。”掛斷電話,回過身,江祁又是那副萬事不經心的模樣,好像根本沒攥過拳頭、動過殺心,還半撐著頭問他:“家長查崗?”池霽搖搖頭。“包辦婚姻。”江祁想笑又克製住,靜了片刻,吐出四個字:“深表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