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這對夫婦遮擋視線,顧棲遲清楚地看見陳欣怡被一個男人抓著手,臉色不太好。他心中不知怎的就不太舒坦,與會中好友致了歉,就快步走到陳欣怡的身邊,說:“你們認識?不介紹一下?”馮毅晨一愣,鬆開了陳欣怡的手,看向顧棲遲時的眼神像是會發光,語氣也頗為激動:“副會長,我是上個月剛加入青年會的馮毅晨,還沒有機會和你說上話,你一直是我崇拜並想學習的榜樣,很高興能見到你。”副會長?陳欣怡吃了一驚,她從沒聽顧棲遲講起他在墨爾本青年會裡還身居要職。馮毅晨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顧棲遲:“這是我的名片,我就職於USC會計師事務所。”顧棲遲瞥了他一眼,接過名片,衝他點了點頭,淡淡地道:“我和你不是同行,術業有專攻,我沒什麼值得你學習的。”陳欣怡聽了顧棲遲的話,差點沒忍住笑出聲,馮毅晨也算得上是M大的高才生,會計碩士學位,CPA(注冊會計師),隻比她大一屆,就職的USC也是業內非常知名的會計師事務所,可說是年輕有為。但他一心想要結交的對象卻不太給麵子,顧醫生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實則是讓馮毅晨的熱臉貼了他的冷屁股。陳欣怡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小心眼,她覺得好笑的同時,竟有些解氣。馮毅晨做事一向目的性很強,對他沒有好處的事,他絕對不會浪費時間。他計劃好的事,少有失敗的,這次讓他碰一鼻子灰,實屬難得。她一直覺得顧醫生除了喜歡對她“冷嘲熱諷”,對待其他人麵上都表現得平易近人、溫和有禮,不知道馮毅晨觸到了他哪根神經,竟得到了比她當初更慘淡的待遇。馮毅晨麵上的尷尬一閃而過,很快振作,再接再厲:“副會長太過謙了。我們雖然不是同行,但是校友。副會長年紀輕輕就成了墨爾本青年牙醫裡首屈一指的人,還是牙醫診所的老板,又被選為青年會副會長,這些成就都值得我學習,希望到副會長的年紀,我也能在業內闖出一番景象。”顧棲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完全沒有被他誠懇的言辭打動,依舊沒有多少表情,語氣平淡,但說出口的話,足夠氣死人:“馮先生,你錯了。我在你這個年紀時,就已經擁有上述成就。”“這……怎麼可能?”馮毅晨一時激動,不小心把心裡的話問出了口。顧棲遲聳了聳肩:“我跳過級,畢業時就比你年輕。”“原來是這樣,副會長果然很優秀。”馮毅晨僵硬的笑可說是相當尷尬,陳欣怡都佩服他在這樣的狀況下還能勉強維持笑容,如若換成她,想必早就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顧棲遲認為這個話題沒有持續的必要,轉頭看向陳欣怡,問道:“他是你的朋友?”陳欣怡在心裡斟酌了半晌,到底要不要說出馮毅晨是她的前男友,結果被馮毅晨搶占了先機。“欣怡是我的前女友……”馮毅晨說到一半,像是不好意思似的摸了摸頭,又說,“我正想追回欣怡,和她複合。”在聽到陳欣怡與馮毅晨曾經是情侶時,就連顧棲遲自己都說不清那一刻心中湧現的不悅是因何而起,好在他臉上沒有表現出什麼情緒,隻說了句:“哦,原來是這樣。那你們聊,不打擾了。”眼看著顧棲遲要走,陳欣怡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一把扯住了顧棲遲衛衣的衣袖,著急解釋:“那是他的想法,不是我的,我沒想過複合。”顧棲遲怔了怔,扯回了衣袖:“這話你應該告訴他,讓他明白,而不是對我說。”陳欣怡眼睜睜地看著他走遠,與其他人攀談起來,麵上談笑風生,一點兒不見方才冷淡的模樣。她心裡忽然有些失落,怪自己多此一舉,她與馮毅晨是什麼關係,有必要對顧棲遲解釋嗎?她那麼急著撇清與馮毅晨的關係,在顧棲遲看來說不定會認為她對他有意思,那不是誤會大了?! 陳欣怡拍了拍自己的嘴唇,暗罵自己衝動多嘴。馮毅晨見顧棲遲不再關注他們這邊,立即拉上陳欣怡的手,想將她帶去人少的地方把話說清楚。她力氣不及馮毅晨,自然犟不過他,但她嘴裡還是不肯放棄,徒勞無功地喊著:“放手!馮毅晨,你放開我。”顧棲遲雖然在與朋友交談,但並非完全沒有關注陳欣怡那邊,他餘光瞥見馮毅晨用蠻力想帶走陳欣怡,而陳欣怡顯然不願意,他不自覺地蹙了眉,雙拳握緊了又鬆開,最終還是迫使自己忍住了去管閒事的衝動。馮毅晨成功將陳欣怡拖到人煙稀少的角落,停下腳步,他仍死死抓著她的手腕:“你和顧棲遲是什麼關係?不想與我複合是不是因為他?”顧棲遲?剛才還很是尊敬的一口一句“副會長”,現在就連名帶姓地稱呼人家了?變臉要不要這麼快?陳欣怡撇了撇嘴:“醫患關係,他是我的牙醫。提出分手的是你,我一個被甩的還不能拒絕複合了?非得欣喜若狂重新投入你的懷抱才算正常嗎?”馮毅晨將信將疑:“你和他真的隻是單純的醫患關係?”“還是朋友。怎麼了?就算我與他有點什麼,也與你無關吧。”陳欣怡心中不耐煩,她最初並非因為愛情與馮毅晨結伴,之後相處久了,才對他產生了一些感情,而這種感情或許並不是所謂的愛情,至多隻是一種“習慣”,與一個人相處久了的依賴感,他突然宣布要退出她的生活,她感到不舍、揪心……種種情緒,在所難免。被他拋棄時,陳欣怡心裡不是不難過,隻是隨著時間推移,不知不覺間,她已經逐漸淡忘,直到今天重逢,她才清楚地意識到,分手那日馮毅晨帶給她的難受早已煙消雲散。她眼中沒有情緒起伏,過分的平靜激怒了馮毅晨。他很了解她,陳欣怡但凡情緒浮動過大,就會落淚,而此刻她的眼角不見半點水汽,足以證明她的平靜不是偽裝。馮毅晨一把握住她的肩膀,質問她:“陳欣怡,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愛過我?”陳欣怡驀然覺得自己不認識馮毅晨了,她的印象裡,馮毅晨感情淡薄,事業心旺盛,做事目的性強,從不做對自己沒好處的事。在她看來,他今天執著於與她複合,情緒還如此激動,就是不合常理,她的身上不該有值得他費心的東西存在。“我們兩個都沒有資格談論愛情。起初為什麼在一起,你比誰都清楚。之後處久了,人總會有感情的。我甚至想過將你當作家人,與你結婚生子。在異國他鄉,我沒什麼朋友,也沒時間去交朋友,嫁給一個我了解的人,挺好……”馮毅晨聽到這裡,激動的情緒漸漸平複,他甚至看到了一點與陳欣怡複合的希望。雖然他不喜歡她冷靜地談論他們之間感情的樣子,但得知她將他視作過未來的結婚對象時,他心裡不免有些自得。不等馮毅晨接話,陳欣怡繼續說:“但你甩了我,我才意識到之前的想法有多天真。起初深愛對方的夫妻都不能保證相伴一生,何況我們,與其婚後再分道揚鑣,弄得兩家人都不愉快,倒不如早點結束。”他剛浮現的沾沾自喜又在頃刻間被陳欣怡澆滅:“你怎麼知道婚後我們不合適?我對你有感情,才會想要和你複合。”“我生活乏味單調,精力都花在掙錢省錢上,沒有情調,不夠溫柔,工作收入不穩定,這些缺點是你之前嫌棄的,我現在改不了也不打算改。你還想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