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大灰狼:“奇怪,我自己沒被彈出去。”大灰狼趔趄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他原來是在在意這個。它怒道:“那是當然了!你聽說過誰把自己推倒的事情嗎!”“但是它對我自己有治療作用。”“但是我沒聽說過神之手有治療作用!”盤狁守看著大灰狼。大灰狼退了一步:“你休想把我當成試驗品!”盤狁守撲了上去,大灰狼“嗷”了一聲,很快癱軟下來。盤狁守想去拿小刀稍微給大灰狼劃一個小傷口,它發現了他的企圖,哼唧道:“不要啊,我暈血……”“你吃彆人家兔子的時候怎麼不暈血?”盤狁守知道自己不能鬆手,一鬆手大灰狼就跑了,於是一口咬住大灰狼的脖子,它慘叫。水婉聽到兒子房間鬨騰的聲音,伸進頭來一看:“兒子不要吃大娘,一會兒吃早飯了,啊?”盤狁守吐出一口毛,說:“知道了。”她滿意地轉身出去。可憐的大灰狼欲哭無淚。盤狁守左手轉拍自己的腿,卸掉神威,然後將一隻手放在自己咬傷的地方,大灰狼當然沒被彈出去,但是被咬傷的地方也沒好。他鬆手,再摸。大灰狼“嗷嗚”一聲飛了出去。這回它撞到了衣櫃,整個衣櫃都塌了,裡麵的衣服撒了一地。大灰狼哭了,它頭頂著一條四角內褲,背著一件花襯衫,艱難地向門口爬去:“小盤子,我再也不跟你玩了!我決定和你絕交,我要離開你,我再也不來了,再來我就是狗,我發誓……啊……”之所以大叫一聲,是因為盤狁守又用左手撫摸了它的脖子,這一次傷依然沒好。盤狁守轉而撫摸大灰狼的下巴,大灰狼已經忘記了自己剛才的誓言,滾動著露出肚皮讓他摸。“為了表示道歉,今天請你吃白菜。”盤狁守說。大灰狼扭動著點頭,就這麼被盤狁守給糊弄過去了。之後,盤狁守不管再觸摸多少次,都再也沒有成功地治療過了,似乎那隻手已經失去了治療的能力,無論是在大灰狼還是在他自己身上。他有點後悔,早知道就在第一次的時候完全治好自己的腳,也好過現在要疼不疼的,難受。不過,根據在大灰狼和自己身上的多次試驗,盤狁守還是有一些收獲的。比如他發現了,讓人舒適和痛苦的兩種力量,在他自己身上是不起作用的。治療力量隻在他自己身上起過作用,但是後來也消失了,他不知道那是需要什麼樣的條件,也許隻能治療自己?當然大灰狼對這個也不清楚。然後,神恩和神威都是可以從他自己身上卸掉的。比如他用神恩碰大灰狼一次,接下來可以用自己的身體把神威卸掉,再碰觸大灰狼時,神威就不起作用了。可是自己碰自己的時候是不可能一直數的,所以碰到彆人的時候第一次會是神恩還是神威,那就隻有老天爺才知道了。還有,神恩是可以一直持續的,隻要他不鬆手即可,但是神威似乎有排斥作用,所以隻要一碰,立刻會讓受害者脫離他的碰觸範圍,因此不能持續。最後……這個力量似乎也不是無窮儘的,用它一次,他就疲憊一分,用的次數多了,他就能累得當場睡過去,看來它其實是利用了他的體力,用得太多,也許還會使他脫力而死——這是大灰狼的看法。吃過早飯,老盤子和水婉都出門上班去了,目前還屬於無業一族的盤狁守繼續和大灰狼待在家裡。盤狁守已經大學畢業三四年了,但一直沒有工作,也不是他不願意找,而是他找到的工作最後都會莫名其妙地丟掉,他自己也搞不清是怎麼回事。他總覺得,不管在哪裡工作,自己似乎都被什麼排斥著一樣,無法融入那個集體,最後被人毫無理由地踢出大門。不過他也不傷心,也許隻是因為那些不是他命中注定的工作吧,他這麼安慰自己。大灰狼四腳朝天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流著口水,享受著盤狁守神恩之左手的伺候。這是大灰狼應得的,因為它趁盤家吃早飯的時間修好了盤狁守的房間。基本上這個對它來說還是輕車熟路的,因為它巨大的身體給這個房間造成了太多傷害,修的次數多了,現在閉著眼睛也修得好。“這個能力怎麼消除呢?”盤狁守問。大灰狼無比享受,連眼睛都舍不得睜開:“為啥要消除?這是多好的能力呀!”盤狁守舉起左手:“一點都不好。萬一有人不小心碰了它,不管是神恩還是神威都會惹麻煩的。”“你儘量彆碰人家嘛。你們人類不是老用右手打招呼嗎?左手沒關係啦。”大灰狼說。“可是——”盤狁守一時忘情,伸出左手去推大灰狼的嘴。大灰狼“嗷”的一聲翻滾幾下,撞到牆上又掉下來,在那堵本來就很糟的老牆上留下了一個狼身拓印。盤狁守沉默了一下,說:“就是這樣。”大灰狼傷心又憤怒,都奓毛了:“什麼就是這樣!什麼就是這樣!你要小心一點呀!要愛護老妖怪!我的嘴都快讓你打歪了!”“我萬一小心不了怎麼辦?”盤狁守舉起雙手說,“你不能不讓我不去擠公交車,不能要求我不用左手辦事,隻要我有這隻手就不可能不碰到人……也許我應該戴個手套?”“你戴什麼手套也沒用,那不是普通物質能隔離的。”大灰狼悻悻地說。“那你說怎麼辦?”盤狁守感到了無比的憤怒和懊惱,早知道就不碰那隻該死的手……大灰狼沉默了。大灰狼走了。盤狁守在家裡待了幾天,哪兒也沒去,連後院也沒敢,生怕不小心碰到哪個妖怪造成嚴重的後果。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大灰狼走了以後,盤家就出現了許多意料之外的訪客。比如熊、雞、蛇、貓、豹子、兔子、獐子、老鷹、貓頭鷹……當然都是妖怪,它們訪問的原因也千奇百怪,有的是迷路了,有的是走錯門,有的是逃進來的,有的是法術故障……有一天,還有一隻戴官帽的禿鷲撞破了窗戶玻璃衝進來,把在窗邊閒坐的盤狁守嚇得半死。人家禿鷲倒是很有禮貌,正正官帽,理理羽毛,對他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反複解釋自己隻是遇到不可抗力的因素不得不緊急迫降而已,最後還辛辛苦苦幫他把窗戶修好,才道著歉走了。盤狁守和妖怪們談過,它們幾乎每一個都是因為某種不幸的“意外”才會到他家,似乎都很偶然,但是反複的偶然就有問題了。妖怪們接連地不小心地出故障……簡直就如同有什麼東西在吸引它們似的,它們自己也搞不清楚。老盤子和水婉對此十分煩惱,也難怪,不管是誰,在半夜開門看到一條蟒蛇或者一隻棕熊都會有如此反應,不管對方的態度是不是非常有禮貌。“狁守呀……”老盤子撐著腦袋苦苦哀求,“能不能給那些妖怪先生、妖怪小姐講一下,要來就白天來,啊?爸媽都快神經衰弱了。”水婉也是哈欠連天:“晚上來也行,能不能每天晚上就一次?你看那天一晚上就來了六個,這讓爸媽可怎麼活呀!”盤狁守:“……”又不是他讓那些妖怪來,也不是那些妖怪願意來,怎麼可能讓它們按照他們的想法辦事?總之他還是好好思考了一下現在的情況。初步來說,他還是比較懷疑是他的神之左手在作怪。而且按照時間來說的話,是不幸被吸引過來的妖怪越來越多,身軀越來越龐大,這個太危險了。普通人也是能看見妖怪的,雖然說隻有他們一家住在這個地方,而且妖怪們來的時間大多是夜晚,不過還是有白天的意外。比如那隻禿鷲,長此以往,還是保不準有其他人注意到這些妖怪的存在。分析出了原因,可盤狁守也不能做什麼,隻能等待大灰狼的歸來,因為它的離開正是為了他這隻神之手。他一直等了有小半個月,大灰狼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