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是商寒(1 / 1)

不是商寒。商憬原本的緊張一掃而空,心裡卻又突然湧起一陣失落。扯扯早就換好的衣服,商憬轉身下樓。開門的時候,對麵的青年家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咚咚地響了好幾下,顯然是什麼被踢翻了。冒冒失失的,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完美男神!商憬咧咧嘴角,情緒緩和了不少。樓下大門口隻停了輛白色的凱迪拉克,商憬本來還想再觀察一下,凱迪拉克的車窗突然打開,傳出比在手機裡還要好聽的聲音:“在這邊!”明明是傍晚,陽光卻有著絲毫不甘示弱的灼熱,從那人的額發一直照到鎖骨,明媚得不可思議。商憬像是被閃耀的陽光閃瞎了眼,在黑暗的世界中被抽離靈魂,腦海中隻餘一片荒涼的呐喊:商憧、商憧、商憧……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多年前跟商寒第一次見麵時,那個萬年麵癱的家夥也像這女孩般兩眼發愣,隻是這女孩似乎反應更大,連手指都跟著哆嗦起來……該不會是有什麼病吧?秦恕一邊想著不妙,一邊打著響指:“嘿,你沒事吧?”對方的發色似乎是天生淺黃,連濃密的睫毛都泛著暖融融的淺黃色的光,因為擔憂而不自覺地眨了兩下眼,使得眼角邊淺黃的淚痣像是睫毛不小心點出來似的。不是商憧。商憧沒有淚痣。商憧已經不在了……商憬低下頭,再抬起頭來時,神色已恢複如初:“你好,我叫商憬,請問你是?”“我叫秦恕,是你大哥的好友,他臨時有事,讓我幫忙來接你。”一板一眼的腔調,這兩兄妹連強裝鎮定的表情都一模一樣,基因真奇妙。這麼想著,秦恕突然覺得才第一次見麵的商憬讓他有種莫名的好感。“這樣啊,那麻煩你了。”情書?這名字真夠浪漫的。雖然內心無比明白對方跟商憧完全是兩個人,商憬還是忍不住下意識地去觀察這位大哥的好友。從側麵看過去,對方的睫毛真的很長,瞳色也淺,看起來像個混血兒。鎖骨很漂亮卻並不顯得瘦弱,手上的襯衫袖子很隨意地挽起,手指乾淨修長,在等紅燈的時候,食指會不自覺地輕點方向盤,明明是很無意的動作,卻優雅得如同在彈奏鋼琴……“我是不是長得很像你認識的人?”從坐上車開始,秦恕就感覺到旁邊若有若無的視線,每每故作不經意地掃過去時,對方又趕緊低著頭玩手機。她故作不在意的樣子讓秦恕覺得有趣極了,因此說話也帶著笑意。好一會兒旁邊才傳來平靜得聽不出情緒的聲音:“是有點兒像。”“你可真坦率,當年我問了好多次,你大哥才承認說我像一位故人。”故人……商憧對他來說,隻是一位故人嗎?見對方不接話,秦恕主動活躍氣氛說:“那位故人是誰啊,真的跟我很像嗎?”收回放在窗外的視線,商憬直直地看著秦恕,說:“乍一看有點兒像而已。”“是說我不像嗎?”“嗯,不像。”笑著摸摸鼻子,秦恕轉了個彎,又說:“你倒跟商寒挺像的,都不愛說話。”商憬笑了下沒接話。“我知道商寒有對龍鳳胎弟妹,倒是很少聽說他還有一個妹妹。”不隻有個妹妹,還有另一個弟弟呢。不過,這對他來說,應該不重要吧……“你也是剛從國外回來嗎?”“龍鳳胎才在國外,我一直在國內。”“在其他子公司工作嗎?”“不是。”“那是在哪裡念書嗎?你看起來年紀挺小的。”商憬又笑了笑,明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秦恕也不在意:“竟然有兩男兩女,你們家還真是大家庭。”“三男兩女。”“嗯?”“家裡有三男兩女。”“啊……就是說除了龍鳳胎和你外,商寒還有個弟弟嗎?怎麼從來沒聽他說過!”“因為我們見不得光啊。”“你剛才說什麼?”“沒什麼,我是說大少不太喜歡談論私事。”“商寒不是你大哥嗎?你怎麼叫他大少?”“紅燈。”秦恕趕緊刹車,再看過去時,對方又是一副低頭玩手機的樣子,剛才的問題反而不好再開口問了。“這麼多年不見,大哥肯定親自來接我啊,不說啦,大哥請吃大餐!”給上線的X發去最後一條信息,附帶一個大大的笑臉的表情,商憬抬頭看看對麵的酒店,約定的目的地到了。一畢業商寒就安排她去星夢麵試,不知他做了些什麼,讓她順利地從助理上升到了經紀人,明裡暗裡學了不少東西。要不是因為星夢是萬世集團下屬的萬世娛樂的競爭對手,以她的頭腦和手段,絕對不可能隻是個廢柴經紀人。星夢新人裡還算拔尖的何晴,就是她給推薦去萬世的,現在也算是快混出頭了。從商寒讓她進對手公司的那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的作用就是監視和挖人,剩下的就是努力不動聲色且不至於引起眾怒地做個廢柴了。能跟商寒那樣的冰塊做好友的人,絕對不是池中物,秦恕的平易近人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種本領,但在商寒遲到了近一個小時才出現的情況下,秦恕還是不敢自認商憬的平靜是自己的功勞。對於多年未見還不親自去接,並且還比約定時間遲到了這麼久的哥哥,做妹妹的就算不生氣,也總會有點兒牢騷吧,但商憬也太過於平靜了,就像哥哥是按約定的時間來到的一樣,連眉頭也沒皺一下,還很體貼地將剛點的檸檬汁推了過去。回憶起前兩天在越洋電話裡對商寒咆哮的龍鳳胎妹妹,秦恕不禁感歎姐妹之間的差異還真大,他又突然想起商憬剛才的那句“大少”,莫名地有點兒在意起剛才在車上沒聽清的她說的那句話,似乎很關鍵的樣子……事實上,這些都在商憬的預料之中,從小到大,特權從來都不是給她的,不吵不鬨才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想吃什麼?”“都行。”鬆開第一粒扣子,商寒麵無表情地翻著菜牌說:“以後彆在我麵前說什麼‘都行’‘隨便’,顯得很沒主見。”“是。”這是多年未見的兄妹嗎?氣氛怎麼怪怪的?秦恕將菜牌推到商憬麵前說:“這是他們店的招牌菜,要不我們吃這個吧?”“好。”看著商憬安靜地微笑,秦恕突然明白了什麼,心中那塊一直被隱藏得很深的陰影瞬間彌漫四肢,在對方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時,趕緊轉移視線地叫來waiter。一頓飯下來,他總算沒表現出任何反常,隻是在兩兄妹怪異地對話時,會感覺商憬的一切都猶如呈現在了顯微鏡下,一舉一動都透著不自然的拘謹和疏離,讓他看著覺得莫名的心酸和心疼。“住的地方感覺怎麼樣?”“很好。”“休息好了,再來公司報到,具體負責什麼,來了再說。”“好。”一樣的全身黑色,一樣的麵癱嚴肅,兩兄妹的對話就像例行公事般,問完也就完了,絲毫沒有其他閒聊或者八卦。商寒的手機突然響起,秦恕驟然有種說不出的壓抑。“寒生,才剛見許久不見的妹妹,可彆又忙什麼工作啊!”待商寒打完電話,秦恕不緊不慢地切著牛排說。拿杯子的手停了一下,商寒不動聲色地說:“不會,我等下送她回家。”秦恕注意到商憬飛快地瞥了自己一眼,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會錯了意,他很善解人意地回以微笑。如果自己在麵對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的人和事時,也有人這麼為自己說話,一定會不那麼難過吧。猶如會見首長般的晚餐結束,秦恕識相地先走,留給多年未見的兄妹單獨敘舊的時間,隻是他在離開的刹那又忍不住擔心,這不善言辭的兩兄妹會不會因為沒有自己的協調而更尷尬呢?事實正如秦恕所想,或者說是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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