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的大門前鋪了幾級好看的玻璃台階,昏黃的燈光灑下來,營造出一份恬靜的美好。他立在柔和靜謐的光線裡,沒有壞笑也沒有嘚瑟的樣子,竟讓她心裡多出一絲好感來。莫子衿適時地放開他的手臂,他默默地把手重新垂了下去。馮智勳什麼都沒有說,就好像她沒有差點跌倒一樣。莫子衿知道,這一次馮智勳又是故意的。可偏這一次的故意,讓她覺得好暖,暖到立刻刷新了對他的印象值,想要重新評分。馮智勳忽然問:“聽說……昨晚你來過宿舍樓下?”莫子衿一怔,臉頰又一次燒紅:“嗯。”馮智勳:“我下去的時候,你已經走了。”原來他下來過。“你來……找我。”不知為何,馮智勳此時說話也小心翼翼、吞吞吐吐的。“我給你送膏藥貼。”莫子衿覺得還是說清楚為好,免得某人又使壞瞎扯,“畢竟雖然你多管閒事了,但是因為我才被砸的。”“你關心我。”馮智勳扭頭,笑顏綻放。莫子衿:“……”刷新印象值?不存在的。四人進入餐廳後,兩兩相對而坐。看著白宇飛嫻熟地用法文點餐,中間還和馮智勳用英文交流了幾句,許跳跳既興奮又了然地衝莫子衿望了一眼。如果可以用漫畫來呈現的話,就是在長桌上畫一條線一分為二,黑體字標注四個大字:兩個世界。這時白宇飛對許跳跳說:“跳跳,你喜歡吃水蜜桃嗎?這家的水蜜桃蛋糕做得還是很不錯的。”許跳跳怔怔地眨眼:“哦……好呀,我喜歡吃水蜜桃的。”莫子衿微微蹙眉,她印象裡,許跳跳對於水果隻喜歡吃西瓜,捧著半個西瓜用勺子舀的那種。白宇飛微笑:“好,那給你們來兩份嘗嘗看。”莫子衿拿過水杯抿了一口水,看到馮智勳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便說道:“你們兩個看上去很熟的樣子。”白宇飛摟過馮智勳的脖子,親昵地笑道:“我們兩個啊,從小就認識。”馮智勳很嫌棄地撥開白宇飛的手,戲謔地望著許跳跳:“所以他做了什麼壞事,交過幾個女朋友,我都知道,你要聽嗎?”白宇飛不甘示弱地看向莫子衿:“我也知道他的事,你好奇的話,也可以問我。”“我還真是很好奇。”莫子衿笑笑,接話,“聽聞馮公子在M國的時候入了G聯盟。”馮智勳傲嬌地揚眉,白宇飛接話 :“是啊,我總是說他就算不回來,在美國也能有一份錦繡前程。”莫子衿點點頭:“這麼說來,馮公子回國是為了馮氏集團吧?不然拋了G聯盟的職務也太說不過去了。”馮智勳直直地望著她,不動聲色地搖晃著水杯。“我還聽聞富二代去國外,表麵上是出國深造念書,其實就是變相地被家族流放到外邊。”莫子衿話鋒急轉,瞟向馮智勳,“不知道馮大公子是不是也不例外呢?”氣氛一下子被帶到了死胡同裡,誰也沒有說話。坐在一旁的許跳跳有些蒙,這場飯局不是為她和白宇飛設的嗎?馮智勳慢動作把椅子後移,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間。”這時許跳跳在桌下狠狠地扯了一下莫子衿的褲子,壓低聲音問:“你乾嗎?”“抱歉。”莫子衿也意識到自己越了陪同做伴的職責,垂眸說道。白宇飛歎了口氣打圓場:“看我們家小勳勳說話做事吊兒郎當沒個正行,其實他也是吃苦過來的。正如子衿你說的,國外的生活表麵光鮮亮麗,實則很孤獨,連個正經說話的人都沒有。”白宇飛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一些馮智勳在國外的生活,他十四歲就去了美國,一個人在那邊待了四年的光景。除了學費不用操心,生活費他都是要自己去掙的。什麼去汽車修理廠打過工,結果被老板克扣工錢;什麼憑借出眾的外貌去模特公司走秀,拿到不菲工資之後大公無私地拿去接濟孤兒院,隻為了周末能有個地方可以有意義地消磨時間等等。白宇飛講得隨心,許跳跳聽得專心,不時感歎原來富家公子也有凡人的煩惱。莫子衿望著洗手間的方向,看到馮智勳重新出現,而衝他迎麵走過去的兩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攔住了他。馮智勳和他們似有交流,兩個西裝男很快各自側身。馮智勳沉著臉朝門口的方向走去,他們緊跟其後。莫子衿微微一怔,下意識地站起身。白宇飛問:“怎麼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白宇飛也看到了出了餐廳門的馮智勳,有些鬱悶地開口:“哦……看來是智勳的家裡人找過來了。”許跳跳敏感地捕捉到白宇飛的用詞:“找過來?”“嗯……小勳勳有一個很嚴肅的哥哥。”白宇飛琢磨用詞,“可是他們怎麼剛好知道智勳在這邊呢……喂,子衿,你去哪兒?”莫子衿鬼使神差地追出去。一輛黑色轎車就停在餐廳門口,那兩個進餐廳的西裝男一個人打開車門,另一個給馮智勳擋車頂。莫子衿朝正要上車的馮智勳喊道:“馮智勳!”馮智勳扭頭。遙遙相望間,馮智勳衝莫子衿淡淡一笑。他那個笑容很淡,淡到隻有她才能看到,像是苦澀,又像是明知道會這樣卻心甘情願。莫子衿說不明白那種感覺。她眼睜睜地看著馮智勳進入車裡,車子揚長而去,她的心很奇怪地悸動了一下。莫子衿折返餐廳裡跟許跳跳打過招呼,自己先走了。回到宿舍,莫子衿心不在焉地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眼前不斷出現馮智勳踏上車後回眸一笑的畫麵。反複咀嚼過後,她竟在那說不清的感受裡嗅出一絲嘲諷的意味來。…………“看來是智勳的家人找過來了……”“嗯……小勳勳有一個很嚴肅的哥哥……”“可是他們怎麼剛好知道智勳在這邊……”…………難道說……馮智勳那個笑,是懷疑她使的壞?莫子衿捏了一把鼻梁,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她下床想要洗漱時,手機響了。莫子衿以為是許跳跳,定睛看到來電顯示,是秦竹天。拒絕他後,莫子衿沒想過從此就和他老死不相往來,或者再也不說話了。如果可以,她還是願意和他繼續做朋友的,隻是希望他能放下,放寬心境後再說。所以現在,她不準備接他的電話。莫子衿盯著屏幕,等到屏幕變黑,秦竹天沒有再打電話來。這時,校園的電台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