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受寵若驚(1 / 1)

傍晚的霞光逐漸籠罩住紀龍德河的左岸,他們的車終於在天黑之前順利抵達了克裡斯先生的酒莊。克裡斯親自來迎接他們:“路途遙遠,辛苦了。”林粵笑得禮貌:“克裡斯先生客氣了,是我們打擾您了才對。”葉慎安也跟著笑,目光不禁掃過跟在克裡斯身後的那個“小尾巴”——是張清秀的華人麵孔。他的好奇心上來了:“酒莊原來有華裔員工?”克裡斯回頭看了童岸一眼,笑著否認:“Lucile可是地道的中國人,這次想要推薦給二位的The darling,就出自她手。”林粵似乎對這個“小尾巴”有些興趣,偏過頭,開始打量她。“小尾巴”似乎被看得不好意思了,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兩位旅途幸苦了,我是Lucile。”葉慎安覺得這姑娘實在挺可愛,但也僅止於可愛。一行人說說笑笑往酒莊去,葉慎安邊走邊舒展著筋骨,視線越過繁茂的草地,望向不遠處青翠的葡萄園——但願在這裡,他能享受到一個美好的假期。酒莊的廚房一早就緒,開胃酒、頭盤、法式清湯依次呈上,還有專門的侍酒師為大家斟酒,這一餐溫馨卻不失隆重。林粵似乎對克裡斯口中的The darling很感興趣,熱情地和“小尾巴”聊了不少。葉慎安對葡萄酒沒什麼研究,壓根沒聽她們的談話。望著院內漆黑的樹影,他再次想起了昨夜的那個夢。這麼多年過去,當時的小姑娘,有沒有遇見更美的春天?忽然間,他聽見林粵在叫他:“老公,我看這裡的酒還不錯,反正接下來我們也沒有安排,在這裡多住幾天?”飄遠的思緒被毫無防備地扯回來,他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可以啊,你開心就好。”晚餐結束後,克裡斯和“小尾巴”便起身告辭了。廚師與侍酒師也相繼下班離開,偌大的餐廳,如今隻剩下林粵與他兩個人。夜闌靜寂,是個好天。渾圓飽滿的月亮悠然地掛在天的那一邊,仿佛天真得從未識過人間的聚散。有風拂過。林粵拿過酒瓶,為自己斟上了半杯紅酒:“老公,剛才你在想什麼呢?”還是不太習慣這個稱謂,不過也無所謂……葉慎安托腮,凝視著對麵人的眼睛,狡黠地勾起嘴角:“想你。”“噢,這樣嗎?”林粵回看他,無辜地眨眨眼,“那還真是受寵若驚啊。”“……”嗬,老子還真沒看出你哪兒受驚了。氣氛似變得有些微妙,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二人俱是回頭。一刹間,葉慎安愣住了。他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她。他還以為,她正在巴黎。不,不止她,還有程少頤……更甚至,剛才一起吃過飯的“小尾巴”也在!眾人麵麵相覷。葉慎安努力組織著語言,寄望能讓場麵顯得自然一些,然而不及他開口,酒酒已率先跟他們打了招呼:“嗨,二哥、二嫂,真巧啊……”……沒人搭話。林粵的手指緩慢地敲擊著桌麵,一下、兩下……臉上掛著的,是無懈可擊的笑容。葉慎安不由往後仰了仰身子,不動聲色地環視一周——很好,程少頤穩住了,酒酒穩住了……唯一沒能穩住的,大概隻有那條可愛“小尾巴”。她正尷尬地左顧右盼著,仿佛尋找這詭譎氣氛的突破口。令人窒息的沉悶中,程少頤鮮有地主動開口了:“慎安、小粵,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朋友,童岸。”林粵鎮定的臉上難得浮起了一點兒訝色:“Lucile是你的女朋友?這世界還真小啊。剛好,我很喜歡你女朋友釀的酒,要不,大家一起喝一杯?”“好啊。”竟然是酒酒在附和。“……”葉慎安後知後覺地開始頭痛。他偏頭,慢悠悠地給林粵遞了個眼色,意思是你差不多得了。林粵當然看到了,也讀懂了,於是她投桃報李地回了他一個眼神——搬椅子去。“……”還真是個美好的假期。酒過三巡,葉慎安抱著酒瓶開始發瘋:“都說有緣千裡來嬋娟,你們快看,今夜的太陽是多麼圓!”一旁程少頤黑著一張冰塊臉無動於衷,倒是“小尾巴”極擔憂地看著林粵:“葉先生他還好吧?”林粵淡淡地瞄了一眼葉慎安的臉:“還能喝嗎?”“放心,我喝完這些,還能給你們打一套太極拳!”“……”林粵起身,將身邊的葉慎安從椅子上拽起來,架在自己的身上,朝眾人微微頷首:“抱歉,我看今晚就到這裡吧。”程少頤不置可否,童岸則拚命點頭。坐得最遠的酒酒像是在走神,沉默了半晌,最後是低聲說了句“好”。林粵微笑:“我老公平時可是三杯倒的酒量,今天算超常發揮了。不錯,沒給我丟臉。”從餐廳回克裡斯為他們安排的房間需要經過一段長長的回廊,林粵抬頭望天,枝枝蔓蔓的花架遮住了月亮泰半的臉,稀薄的月光仿佛海上升起的迷霧,籠住葉慎安那張醉意蒙矓的臉。她抿唇,果斷地將他從自己身上推開。葉慎安毫無防備,整個人踉蹌了幾步,好不容易站穩,一雙眼迷茫地看著她:“怎麼了?”“來吧。”“嗯?”“表演太極拳啊。”“……”他覺得自己能答應跟林粵結婚,一定是因為撞了邪。入夜後的酒莊極安靜,林粵打開房門,徑自走進去。“你先洗還是我先洗?”身後響起葉慎安的聲音。林粵一回身,就看見半倚著門框的葉慎安。酒莊的走廊是開放式的,他周身浸沒在月的光暈中,像希臘神話中風流不羈的神祇。她眼中緩緩凝起一層薄冰:“你先吧。”“那我就不客氣了。”門關上,林粵走到自己的行李箱跟前,翻出化妝包,開始卸妝。十分鐘後,圍著浴巾的葉慎安走了出來。她看了他一眼,錯身進了浴室。再出來時,葉慎安竟然還沒睡,正獨自坐在露台吹風。“不是喝醉了嗎?”“不是要我表演太極拳嗎?”林粵愣了愣,失笑:“看來是生氣了?”葉慎安沒回答。林粵抱著一雙手,望向黑漆漆的遠方,是嘉許的語氣:“不錯啊,起碼忍到了現在。”葉慎安驀地起身,朝她逼近。他眼中明明盛著一汪怒海,猶如狂風卷浪,然而撲到岸上,卻隻剩零星的水花,聲音裡竟還帶笑:“差不多得了唄。”林粵挑起下巴,歪頭笑看著他,一隻手指肆無忌憚地滑過他裸露的胸口:“這不是如你所願,提前回來了嗎?”“林粵。”“葉慎安。”“睡不睡覺?”“睡啊。”林粵伸了個懶腰,信步走向屬於自己的那一邊。忽然間,她感覺睡袍的腰帶一鬆,一雙手自身後將她的腰緊緊勒住。她緩緩吸了口氣,沒回頭:“我今天心情不怎麼好,可能不會太配合。”“剛好,我今天心情也不太好,可能不會太溫柔。”“是嗎?”她轉過身,雙手環住他的腰,揚眉,囂張地笑了,“那不如我們來試試——誰才是更不開心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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