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是外語係一個男生在門口堵截她,告白的陣勢也不知是從哪本裡照搬出來的,落在碰巧路過的江湛北眼裡,隻有浮誇兩個字可以形容。可在那些小女生的眼裡,那就是值得尖叫的帥氣,她們恨不得全程錄視頻放到網上。莫以瀾的委婉拒絕沒有換來男生的理解,反倒激起了他的占有欲。當時他就渲染氣氛,讓莫以瀾一時間措手不及,慌亂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不遠處站著的江湛北身上。她也不知道,怎麼就那麼巧,隔著攢動的人頭卻還是一眼看見他。隻是江湛北卻瞧不見莫以瀾的無助,徑直離開。事後,莫以瀾想過找江湛北問原因,但恰好遇上短途旅行,忙著收拾行李跟訂車票,也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現如今,即便時隔數日,江湛北也主動提起,應該是聽關町芷說了什麼。她本是想著要不要把握機會說他一頓,結果四目相對,她就在刹那間偃旗息鼓。“那天,距離太遠,我並沒有認出來那個女生是你,以為就是一場普通的告白,再加上同學找我去教授那裡麵談,就匆匆離開了,後來聽町芷提起,才知道你在生氣。”莫以瀾故意板著臉看向江湛北:“所以你並不是見死不救?”江湛北忍住笑意,揉了揉莫以瀾的頭發:“當然,我要是看清楚是你,肯定二話不說就衝上去把你帶走。”就跟高中的時候一樣。莫以瀾彆開眼,吹了一口氣,劉海微微飄動:“算了,都過去那麼久了。”“不生氣了?”江湛北湊過來,尾音上揚。因為離得太近,她說話的時候噴出的熱氣都灑在了莫以瀾的脖頸上,像極了一根羽毛在撩撥,她柔軟的耳根悄然泛起粉紅。若論輕佻,沒人能是江湛北的對手,莫以瀾強忍住不停加速的心跳,淡淡地點了點頭。她本來就沒有生氣……江湛北的公寓離青大並不遠,走路的話也就十五分鐘左右,因為晚餐太豐盛,以至於把肚子撐得圓滾滾的關町芷很有負罪感,拉著莫以瀾的手想讓她陪著步行回學校。飯後散步的確是個好提議,莫以瀾也就答應了。一中離得比較遠,莫寶貝選擇坐關晉琛的車回去,一群人在大路口道彆後分開。回學校的路上,莫以瀾跟關町芷走在前麵,兩人絮絮叨叨地小聲說著什麼,隔著十幾米的距離,落後於幾步外的江湛北走得很慢。言安跟他聊著一些瑣碎的事,他似在聽,目光卻一直落在前方莫以瀾身上。關町芷似乎講了個有趣的故事,莫以瀾難得輕輕笑出聲來,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眼角眉梢帶著明媚的笑意,唇勾起,酒窩淺淺。“莫以瀾。”言安喊了一聲,她很快轉過頭來,嘴角的微笑還沒來得及收起,明亮動人。“這一次的設計大賽,如果你獲得金獎,彆忘了請客。”“你怎麼……”莫以瀾下意識就想反問言安,她參加建築設計大賽的事他是怎麼知道的,而後撞上江湛北的目光,很快就明白了。她咬了咬唇,心想不就是讓他幫忙修改一下設計稿嗎,他怎麼轉身就跟言安這個大喇叭說了?“知道了。”她冷聲說完這三個字,也走到了宿舍區,江湛北他們護花使者的使命也告一段落。簡單做了告彆,莫以瀾挽著關町芷的手臂頭也不回地離開。江湛北伸手撫了撫眉心,嘴角浮起一絲不明深意的笑。小家夥生氣了。深夜,莫以瀾洗完澡從浴室裡出來,打開書桌上的台燈,一邊擦頭發一邊看著畫本上的建築雛形,思考著還有哪些細節需要修改。短信進來的時候,莫以瀾剛好放下乾毛巾,拿起橡皮擦準備修改一個細節,明眸掃了一眼屏幕,嗓子微微發癢。“不是我跟他說的,幫你修改設計圖的時候,恰好被抓包。乖,彆生氣。”腦海裡浮現出江湛北編輯這條短信的樣子,心湖掀起波瀾,莫以瀾嘟著嘴將手機反蓋在桌麵上,方才還想著修改設計圖,現在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了。書房裡,不知等了多久,手機在指尖打著旋來回轉了好幾圈才收到回應——“再有下次,我絕對饒不了你!”江湛北笑。這才是他熟悉的莫以瀾。大二的課程並不繁重,多數時間都是留給社團跟學生會的,莫以瀾性子冷,不太喜歡集體熱鬨的氛圍,也就沒有參加任何的活動。莫以瀾課餘時間,不是去圖書館學習,就是抱著畫板去遠郊寫生,先前報了一個設計大賽,但她很清楚,她也就是去打醬油積累經驗的。按照以往的慣例,就沒有大一新生入過複賽,所以準備歸準備,她並沒有花太多精力。江湛北打電話來的時候,莫以瀾剛削完鉛筆。“在哪兒呢?”“學校後山。”“怎麼又去那個鬼地方?”江湛北的聲音一聽就很不滿,莫以瀾忍不住低低笑出聲。其實後山也沒什麼不好的,環境清幽,就是去的人少,江湛北陪著去過一次後就各種警告莫以瀾,不準她一個人去。那兒太偏僻,又沒有什麼保護措施,人煙稀少,萬一出什麼事怎麼辦?“自行車被町芷借走了,所以隻能晃來後山,有事嗎?”“後天是莫爺爺八十歲大壽,我想問,你……”江湛北清了清嗓子,似有些猶豫,“回不回大院?”莫以瀾捏著畫筆的手一頓,清澈的眸子變得暗沉:“八十歲大壽應該辦得很隆重吧?到時候雲城的社會名流恐怕都會來參加宴席,我又何必回去添亂?”“莫小五……”“我不去,莫家人也不會說什麼的,如果他們態度更堅定一些,就不會是你打電話來試探我的口氣了。”莫以瀾的聲音沒有多大波瀾,以至於他分辨不出她的情緒。但掛了電話後,江湛北還是打轉方向盤,把車往青大的方向開。好好的心情忽然就被攪亂了,削好的鉛筆怎麼都畫不出圓滑順暢的線條,她有些煩躁地將畫板丟到一邊,取下帽子反蓋到臉上,靠著樹乾閉目休息。江湛北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麵,盛夏的蟲鳴聲似乎乾擾不到莫以瀾休息,她穿著一件白色T恤搭配淺藍色的麻布長裙,黑色的棒球帽反蓋在臉上,遮住了那張精致小巧的臉蛋。有風吹來,裙擺微微抖動。他的目光落在旁邊的畫板上,夾著的那張紙上除了幾根淩亂的線條外,就是反複修改還有橡皮泥擦出的痕跡,看樣子,她的心很亂。江湛北放輕動作,小心翼翼地避開腳邊的枯枝爛葉,絲毫不顧及身上穿著的阿瑪尼西裝,席地坐在了莫以瀾身旁,屏住了呼吸慢動作扭頭,打量著她有沒有被吵醒。一看莫以瀾並沒有察覺到他坐在身邊,他又有些不悅,要知道後山偏僻,萬一這時候來她旁邊的是其他人怎麼辦?她警惕性這麼低,被綁架就是分分鐘的事。想到這裡,江湛北伸手拍了一下莫以瀾的帽簷,沒想到把她嚇了一跳,直接喊出聲。聽著尖叫聲,江湛北沒忍住,堵上了耳朵:“莫小五,你練美聲的吧?”莫以瀾被嚇到,驚得站起身來往後退了好幾米,等看清楚對方是誰的時候,差點拾起地麵上的石頭往江湛北臉上砸。“北三!你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莫以瀾隻有在生氣的時候,會喊江湛北北三。“我還沒說你呢。”江湛北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這裡荒郊野外的,你以為是我彆墅外的庭院啊,心還真大,就這樣也能睡著。歹徒要綁架你,就跟吃包子一樣容易。”什麼比喻……“那你輕點叫我不行嗎?非要拍我的帽子。”她的嗓音裡有些顫意,情緒反應慢了好幾拍。見她眼眶都紅了,江湛北直接怔住,慌忙走上前:“怎麼就哭了?真被嚇到了?”莫以瀾推開江湛北,雙手捂住臉用力深呼吸,方才閉目休息的時間裡,她心亂如麻,腦海裡不斷浮現那段黑色的過往,正在拚命掙紮,就被人一把拍醒。現實中江湛北拍的是她的帽簷,夢境裡卻變成了她被人推下懸崖。她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眼淚差點就飆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