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楠沒想著她在短短一年間和路子明離婚,目睹了他和文琪的再婚,如今卻又看到了他和方嘉兒的婚禮,他們兩個人浪漫的就如同少時看的三毛和荷西一般,竟也就真的一身牛仔便服,花九塊錢領了張結婚證請他們吃了一桌團圓飯就當結婚,看著他們明媚的笑臉,淩楠的神色不由有些恍惚,她在思索到底什麼才是婚姻,是義無反顧的曾經,還是步步算計的過去,抑或是現在看著他們的衝動浪漫。 或許是隨著年紀越大,承受這種浪漫的能力反而越強,她走向婚宴中的路子明,然後說道:“路子明,你的那些股份按50%還給你。那些本來是該屬於你的,但我要保持公司的絕對控製權,所以另外50%恕我不奉還了。”路子明臉上笑意未褪,眼神中滌蕩著溫柔的神色,卻隻是說道:“那些本就該是你的。淩楠,有一句話我始終沒跟你說,不管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你始終是我的初戀、我的妻子,你對我來說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始終愛你,永遠不會恨你。”淩楠知道路子明的本性,讓他承擔生活壓力很難,可是說些漂亮的話很容易,她就笑了一笑,沒有說話。 路子明望著站在門口的方嘉兒說道:“不管你們認為我和嘉兒的這段婚姻是衝動也好,或者是落難互助也罷,人其實都是怕寂寞而現實的動物,總會需要在一個階段需要一個相互扶持的伴兒。淩楠,這是我人生中最難熬的一段時光,我慶幸有嘉兒陪伴著我。正如在我背叛你的時候,也有陳詡陪伴著你一般。”淩楠垂下眼瞼,陽光埋在她的臉上,有著些許陰霾,她回避了這個話題說道:“或許吧,人本就是脆弱,誰又說得準呢。”“堅強自尊是你最可貴的優點,可有時也會成為你通往幸福的阻礙。淩楠,很多時候,女人還是折一點腰比較好。”淩楠不願多說,隻道:“我祝你幸福。也希望你在這段婚姻中不要再三心二意。”“我儘量。”路子明笑得坦然,“不過可以預見的是我再難恢複到以前的輝煌,以後也最多寫書謀點生計。不是說忠誠隻是背叛的成本太大,現在的我也許背負不起這樣的背叛了,就會成為乖乖的栓門狗了。”淩楠撲哧一笑,一揚手腕,將酒一飲而儘,“那我先走了哦。”“你今天肯來,已經是對我最大的祝福。”淩楠便踏著貓一般輕柔的步伐,從酒店略微油膩的地板走過。海容一直注視著路子明和淩楠。這個廳並不大,他們所有的對話都落入她的耳中,她相信方嘉兒就算站得遠了,也是可以完全收入耳底的,她故意站遠何嘗不是想給他們一個空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們對於感情都沒有那麼多苛求,對於現實也漸漸多了許多包容。她看著淩楠離去,然後起身走到方嘉兒麵前,低聲說道:“嘉兒,有幾句話我想和你說。”方嘉兒會意,隨著她走到屋外來。“嘉兒,你知道我是不同意你和路子明的事的,到現在我也不同意,我怕你隻是一時衝動才做了這樣的選擇,你以後想起來會後悔的。”方嘉兒笑著搖搖頭,“海容,我知道你對我所有的擔心和掛懷,其實這些顧慮我也不是沒有。路子明他背叛過淩楠,還先後有兩次婚姻和兩個孩子,這怎麼聽起來都不該是我應該選擇的人。可是我又該選擇什麼人呢?我愛的人總是不愛我,又或者愛我的我不愛,即使在一起了又總是為了生活而吵架,海容,這些年我真是太累了,每一段感情的開始、爭吵和結束都猶如一場抽筋扒皮的曆練,我已經沒了力氣和勇氣再去經曆這樣的過程。”海容默然。“我和路子明在一起,原來也實在是一場意外。可是我卻覺得我和他在一起特彆輕鬆和自在,這或許是因為大家本來就認識,也沒了那麼多激情澎湃,對彼此沒有要求,所以才會難得那麼鬆弛。海容,也許是這些年我一個人寂寞怕了,我想有個人在身邊,哪怕這個人曾經是我好朋友的丈夫……我也認了。”海容麵部肌肉微微一抽,但隨即便又恢複了平靜。方嘉兒卻又笑了,她的笑容永遠這般燦爛,帶著感染人的力量,“何況我現在自力更生,根本也不需要路子明為我提供什麼,我也不會指望他能為我做什麼!我會過得好好的,你放心!”海容的內心猶如被水滴入了一聲,微微圈出漣漪來,她歎了口氣道:“婚姻真的可以對另外那個人毫無要求麼?”方嘉兒搖搖頭,卻倔強笑道:“我不知道,但我終究要去嘗試來著!”海容歎道:“我自詡為勇敢,可是我現在才知道我真正喪失了勇氣了。”方嘉兒就看著海容說道:“海容,你曾經跟我說過,女人一定要在經濟上獨立,這樣在婚姻中才會有話語權。這句話我一直記得,也絕對讚同你。但是我也想跟你說,獨立並不是意味著毫不依賴,人是群居性動物,愛情、友情、親情,人終究是都是需要這些感情環繞的。你雖然看似獨來獨往的很是自在,可是你也總會落寞的吧?”海容心裡一動,卻戳了戳方嘉兒的額頭道:“什麼時候輪到你和我說這些大道理了?隻要你幸福就好,至於我的事,我自有定數。”方嘉兒便嘻嘻地笑了起來。“那我先走了。”海容便也告辭離開。海容這一走,趙寅便也跟著站起身子來。他身邊的白雪正抱著孩子喂食,臉上一派溫柔神色來。路子明一瞧著這位老兄的神色,就知道他心裡再想什麼了,於是努了努嘴,示意方嘉兒和白雪搭幾句訕來。在這方麵方嘉兒絕對和路子明有著十分的默契,她當即走到白雪身邊,就著孩子讚美起來。白雪本是誰都不認識,坐在那裡兀自無聊,這方嘉兒主動和她說話,幾乎讓她有些受寵若驚,加上方嘉兒是讚揚她的孩子,她的臉上便不住有著歡欣的神色了。趙寅抽空趕上了海容。“想跟我說什麼?”海容聽到腳步聲便知是趙寅,她也不回頭,就丟下句話來。“謝謝。”趙寅跟上幾步,走到海容身邊,說道,“上次的事,我想說聲謝謝。”“沒什麼,即使是普通朋友,我也會這樣做的。”海容卻語句仍是淡淡。“海容……”趙寅下定了決心,便說道,“我不願再這樣拖下去,我們彼此根本就是還有感情,除了你我誰也納不下去,我不要再因為自尊或者其他原因而和你分開去,我想和你重新在一起!”海容卻連眼皮也不抬地問道:“那麼她呢?”趙寅自然知道她問的誰,便說道:“我會給她足夠多的經濟補償。”海容卻隻譏笑,“她給了你那麼多青春,為你誕下孩子,難道是你的錢能補償的了的麼?”“她那麼年輕的女孩兒嫁給了我,不過是因為我現在社會地位和人脈關係比她更強些,我能給她更好的發展,當有一天她和我平起平坐甚至趕超過了我,她便會嫌我老邁了。海容,經曆了那麼多事我才明白,其實什麼血緣、什麼孩子都是不重要的,我們隻不過需要和我們一起慢慢變老的人。”海容神色有些動容,卻仍是靜靜地說道:“有些事你可能意識不到,但是時光是會改變一切的。我們再生活在一起,那些故去的矛盾仍在,而你怎麼麵對白雪和你的親生孩子?老趙,當你在公安局看著我和白雪那種不同的眼神時,我就明白,有些事看似沒有改變,其實還是漸漸不同了。”她說罷便又繼續向前走去。“你要去哪兒?”趙寅的聲音幾乎有些絕望。海容轉過身子,忽然微微一笑,“我要去德國了。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就在上個月,倫納德向我求婚了。”趙寅眼睛睜得老大,“你答應了?”海容卻隻是搖頭,“我拒絕了。” 趙寅的心這才平複,可是海容眼睛卻冒出光來,她嘴角上揚說道:“可是我現在卻改變了主意。嘉兒有句話說的沒錯,人都是群居性的動物,都需要愛情、友情、親情的環繞。雖然當愛情進入婚姻,往往會變成有毒的生物,可是我們卻不應該為此就拒絕婚姻是嗎?”趙寅啞口無言,半晌才說道:“他是做什麼的?”海容仍隻是微笑,“他是我工作夥伴,也是個舞蹈家,但並不出名。也許他愛我,隻是我們有著共同的執著。”“你愛他嗎?”海容隻是微笑,卻不回答。趙寅灰心喪氣,卻隻能勉強說道:“那麼我祝福你。”海容更不多話,將手插在口袋裡,踏著紅地毯慢慢向前走去,如同走向自己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