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楠沒有想到,文琪的卑劣不僅在於此。第一次上庭前,淩楠正要從公司去法庭,卻接到女兒電話,電話裡蒙蒙帶著哭音說道:“媽媽,奶奶和外婆打起來了——””什麼?”淩楠隱隱聽到電話那頭有路子明母親響亮的辱罵聲,她擔心母親和蒙蒙,就隻能急匆匆與李秋華說一句:“今天上庭我不去了!我回家了!”身後的李秋華一怔,還來不及反應,就看到淩楠飛奔向出租車的身影。李秋華若有所思地望向她的背影。淩楠急匆匆趕到家,氣都來不及喘,老遠就已經聽見路子明母親中氣十足的吼叫聲,帶著年輕時紅衛兵的架勢。她加快步伐,撞開門,甩了鞋,快步走進房間。路子明母親肥碩的背影對著她,她正歇斯底裡撕扯著自己母親和女兒的衣擺,嘴裡不乾不淨嚷嚷著:“淩楠呢,讓這賤女人出來,她把我兒子錢都騙光了!”淩楠母親本就瘦小,更哪有路子明母親那樣彪悍的底氣,她一麵護著外孫女兒,一麵嘴上自也不甘示弱,“我好好女兒嫁給你兒子,你兒子搞破鞋,傷害我女兒,我還沒跟你算這筆賬呢!”蒙蒙根本不知道自己奶奶和外婆為什麼會大打出手,嚇得哇哇直哭。淩楠一個箭步衝上去,抱住了女兒,嘴裡哄著:“乖,外婆和奶奶玩遊戲呢,彆怕哈。”她讓母親帶蒙蒙回臥室。淩楠母親兀自不放心,狠狠地瞪著路子明母親:“你敢動我女兒和孫女兒試試?”路子明母親挺了胸,“我教訓我媳婦呢,咋了?”淩楠皺了皺眉,她替母親拉好被拉皺的衣服,溫柔地笑笑:“你帶蒙蒙先進去,她一個六十多歲老太婆能拿我怎麼著啊?”“那你也彆動手,萬一她訛我們……”“放心吧,我不會的。”淩楠笑。淩楠母親這才不放心地進去。蒙蒙兀自哭鬨,“媽媽,媽媽……”淩楠心裡已經惱恨到了極處,麵對路子明母親,理了理淩亂的頭發,麵無表情地問:“文琪讓你來的?”往日,路子明母親對於寡言少語的淩楠總有幾分瞧不上,覺得也不過自以為是個北京人兒,可也容易拿捏的很,如今麵對她,說不上為什麼,心裡竟然有些怵。路子明母親晃了下神,就又強撐著脾性撒潑道:“你把我兒子錢還回來!”“我沒有算計路子明的錢。路阿姨,我希望你彆忘記,是哪個傻姑娘結婚時不但沒有要彩禮,還傻乎乎地倒貼錢去辦個婚禮;是哪個姑娘在稿社拚命寫稿去養活你兒子的夢想;公司是我注冊的,為了招商我大著肚子還在北京城奔波呢,我吐的醫院吊水的時候,蒙蒙出生的時候。您都在哪兒呢?公司本來就是我運營起來的,不過是後來路子明一定要我回歸家庭,蒙蒙又小我才暫時回歸了家庭,可公司一有風吹草動不都我張羅著嗎?可路子明在乾什麼呢,他出軌,和其他女人回頭算計著公司。我隻不過是拿回我該得的!”這一聲“路阿姨”格外尖銳而刺耳。路子明母親竟被她懟得退了一步。淩楠的手劃向門外:“我和路子明已經離婚,我和您已經沒有關係,您在這兒就是私闖民宅,我已經打了110,您再待一會兒就是去警局了!”路子明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又隱隱聽到警笛的聲音,就啐了一口:“不叫的狗最毒!”淩楠被她侮辱,麵上卻仍是不動聲色,淡淡地說道:“路阿姨,你有嗎?”路子明母親到底憤憤然地走了。淩楠立刻關上門,衝回房間,一把抱住女兒,又摟過母親,不住安慰:“沒事了,沒事了。”蒙蒙仰起臉,悲傷地說道:“媽媽,為什麼奶奶要這麼對我們?”淩楠摸了摸她的臉,“沒呢,奶奶故意凶你和你玩遊戲呢。”她依舊在笑,隻是笑容疲憊。淩楠和母親安慰好了蒙蒙,她父親才回來,看到家裡一片狼藉,吃了一驚,“怎麼了?”淩楠母親頓了下足,“人都打完架了,你才回來呢。”淩楠拉了下母親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和父親爭吵,彎下腰去收拾地上一片淩亂。淩楠父親兀自吃驚,一邊收拾一邊低聲問:“這是怎麼了?”淩楠隻搖頭,不願多說話。淩楠抬頭看鐘,預估庭審也差不多結束,打電話給李秋華,“怎麼樣?”“法官對路子明的意見予以部分采信,認為我們和踏點的交易可能要暫停。”李秋華說得中肯,但淩楠可以想象自己這個前夫法庭上會有多麼癲狂的表演,怕有人偷拍視頻流露出去的話,就又該成為一段笑話了。 她沉默良久,半晌才輕輕說道:“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她繼續打掃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