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葉被房東的蠻不講理氣壞了,她冷笑說:“現在市場的生意什麼情況,您老人家心裡難道沒點數?您現在把我趕走了,這麼大場子,可難找到像我這種出得起價錢又生意穩定的雇主了,您自己可考慮好了!”胖房東不屑地說:“就是我場子大,多少人排著隊想要我的場子呢!最近跟我聯係的有一家藥店,還有兩家金器珠寶店,人家比你大方多了!”“咱們合同怎麼寫的,要優先原雇主!”“可以優先,那得在同等價錢的基礎上,你和珠寶金器店老板出同樣的價錢,我指定先把場子給你呀!”胖房東大搖大擺的走了,唐葉坐下來,煩惱的歎了口氣。就是因為生意好,房東看在眼裡,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難她,按平方算起來,她的房租已經比彆人高了好幾個點了,偏偏這個家夥還不滿意,還要上漲。她這裡漲價,整個市場的租戶都對她有意見,責備她抬高租價,況且又大都眼紅她生意紅火,一個個恨不得她馬上滾蛋。“葉姐,彆生氣,喝杯菊花茶降降火。”小美給她倒了一杯菊花茶。唐葉喝了兩口,放下杯子。助理小張過來,小聲提醒:“葉姐,您的客人在等您呢!”唐葉點頭,她拉著小張的手,小聲問:“我今天看上去是不是老了?”小張笑笑,搖頭說:“沒有,就是氣色不太好,要不我拿化妝盒過來,您先去小休息室化個妝?”唐葉點頭,小張趕緊把化妝盒拿過來,陪唐葉去小休息室。這是專門為顧客準備的小房間,可以在裡麵補妝,也方便哺乳的媽媽,臨時給孩子喂奶。唐葉坐在鏡子前,歎了口氣:“不管怎麼保養,到底是年歲不饒人。”“和同齡人相比,葉姐的狀態算最好的了。”小張安慰她。唐葉笑了笑,她做了基礎護膚後,上了素顏霜,暈染了一點點腮紅,提亮一下膚色。唇色也是用的最淡的顏色,她不想和之前的素顏落差太大,顯得太刻意。“葉姐就是天生麗質,隨便打扮一下就漂亮了。”小張笑著說。唐葉嗔她一眼,微笑說:“你就是小嘴甜。”從房間出來,唐葉踩著細高跟款款走去會客室。她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什麼味道。和他分彆的時候她還沒二十歲,那時的她劉海覆額,長發飄飄,T恤牛仔,青春無敵,和現在精煉的打扮可說是判若兩人。進了會客室,夏明和她四目相對,微笑站起來,目光長久的凝在她臉上。唐葉和他對視片刻,走到他對麵坐下。也不知多少次設想,假如下次和夏明見麵,她會怎樣歇斯底裡的質問他,為什麼要不辭而彆,為什麼要棄她而去?二十年後,他終於就在她對麵了,她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何說起。“為什麼?”她端起麵前的咖啡,沙啞的問出三個字。夏明隻是看著她,卻不說話。唐葉抬眼,盯著他的眼睛,沉默良久後,卻沒有在追問這三個字,她很平靜的笑了笑,說道:“其實現在問,還有什麼意義呢?”“對不起。”夏明的嗓音同樣有點沙啞。唐葉笑笑,輕輕的歎了口氣:“人生的過渡,當時百般艱難,一天驀然回首,原來已經飛渡千山,張小嫻的這一句話,說的真好。”夏明默默點頭,默默啜飲手裡的咖啡。“這些年你去了哪裡?回蓮城是辦事,還是……”唐葉問。夏明笑笑:“有個項目在這邊,可能要待上一段時間。”唐葉問道:“你家人呢?”夏明沉吟一會,苦笑說:“我離婚很多年了,孩子隨他媽媽,我現在單身一人。”“叔叔阿姨呢?身體都還好嗎?”唐葉又問。夏明的父親和她父親曾是同事,兩家那時來往稠密,說起來,他和她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夏明又沉默了,他臉色黯淡下來,長歎一聲,啞然說:“都過世了。”“啊?”唐葉詫異看著他。算起來他的父母也不過六十多一點,怎麼都過世了呢?她記得高三那年,夏叔叔因為犯了錯誤,離職入獄,那個時候,夏明非常頹廢,是她一直安慰鼓勵,然而高考之後,夏明落榜,從此不知所蹤。“嗬嗬,我父親出獄後,身體一直不太好,沒幾年便走了,母親前年癌症晚期,去年也走了。”夏明苦澀一笑。唐葉看著他,溫言說:“節哀。”夏明抬眼,再次和她四目相對。“這些年,我……”夏明說半句又打住了,他自嘲一笑,“現在說這些,的確是毫無意義。”唐葉問道:“我還是想知道,當初你為什麼要不辭而彆?因為夏叔叔的事嗎?但是整個高三,我一直在你身邊安慰你,你彆和我說,你是因為父親入獄,心裡自卑,所以選擇了逃避。”夏明卻點頭:“你說對了,我的確是因為自卑,選擇了逃避。”唐葉皺眉:“但我那時和你說了多少次,我不在乎你爸爸入獄,我爸媽也阻止不了我們在一起,我們的世界我們自己去創造,和上一代人沒有關係!”夏明不說話了,他避開唐葉的目光,做了一個深呼吸。“最可恨的是你不辭而彆!你好歹和我說一聲……”當年的委屈湧上心頭,唐葉的眼睛紅了。“我和你說,你還會放我走嗎?”夏明苦笑。唐葉流下兩行淚,也是苦笑:“這一走就是二十年,我用了差不多十年的時間去忘記……算了,不說了,物是人非,說多了徒增傷感。”她扯了紙巾,擦掉眼角的淚,站起來淡淡說:“你走吧,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敘舊這種事情,本來也沒多大意思。”“逐客了呢?”夏明也站起來,揚唇笑了笑。他深深看一眼唐葉,轉身往外走,在門口的時候,和阮海洋差點撞個滿懷。兩人都略微欠身,夏明從阮海洋身邊過去,快步走了。阮海洋看一眼他的背影,轉頭看唐葉,問道:“這是誰?”唐葉冷冰冰回答:“顧客。”